第19章 影帝輸了

看着鄭淮江走進來,在場的面試演員間發出一陣竊竊私語,有興奮有疑惑,但就是沒人想到大名鼎鼎的金牌經紀人是帶藝人來試鏡的,所以壓根沒人注意到駱丘白,自發的把他歸結到助理的行列裡去了。

孟良辰遠遠的看着駱丘白,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那雙溫柔的眼睛落在他身上,飽含深意和欣喜。

嘴角勾起一抹縱容的笑意,那樣子落在駱丘白眼裡就像是逗一隻貓說,“既然早就打算來,之前又爲什麼跟我鬧脾氣?”

駱丘白一陣心煩,連眼神都沒有往他身上放一下。

如果知道試鏡的電影就是《殘陽歌》,他是絕對不會來的,但是這次機會是鄭淮江幫他爭取的,他又不能隨便一走了之。

這是鄭淮江決定是否接手自己的第二場考驗,他已經推掉了兩個電視劇,若是連《殘陽歌》這種投資上億的大片都推掉,在任何人看來都等於不識好歹。可是他又不能說出自己跟孟良辰曾經的糾葛,只能兩眼一閉,站在個角落當空氣。

“想好試哪個角色了嗎?”鄭淮江突然偏過頭沉聲問他。

駱丘白愣了一下,很想說哪個都不試,但又不好直接開口,心思一轉,開玩笑似的說,“以前我都是演個路人甲、士兵乙,從沒接到過正經角色,這次既然跟你來了,自然要試試男主角過把癮,唔……我看嶽朝歌這個角色就不錯。”

嶽朝歌是《殘陽歌》雙料男主之一,執劍浪跡江湖,是個冷硬邪佞又灑脫不羈的角色,當年孟良辰立於烈烈寒風中,鮮血滿身的狂笑道,“我將這天下拱手讓與你又如何?給了你的,我定要一寸寸的全部毀掉!”的一幕,成了無數人心中不可複製的經典,於是自然也沒多少人敢於挑戰。

可現在駱丘白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三線藝人,竟然說要試試。

鄭淮江短暫的驚訝過後,眯着眼頗爲玩味的說,“哦?沒想到你會對嶽朝歌感興趣,我以爲你會選擇更適合你外形的簡潼呢。”

簡潼,也就是電影裡的第二個男主角,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熒幕上他斯文美好,像個翩翩佳公子始終笑臉相迎,跟嶽朝歌的硬漢形象相比,這個角色更加文弱貴氣,一身龍袍華衣,當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

可惜,這個角色再適合他,駱丘白也不會去碰一下。

因爲它曾經屬於蘇清流,就像孟良辰也屬於他一樣,自己這輩子都唯恐避之不及。

“要是沒點挑戰還有什麼意思,導演又沒規定嶽朝歌必須是彪形大漢,我走小清新路線還不行嗎?”

駱丘白故意說笑,引得周圍一陣嗤笑,鄙夷的看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嶽朝歌在觀衆心目中早就定型了,硬朗高大、眸如寒星,絕對不會駱丘白這副樣子。

駱丘白本來就是說着玩,根本沒打算當真,可鄭淮江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舉手對前臺的導演製片說,“麻煩登記一下,23號駱丘白,試鏡角色嶽朝歌。”

一句話引來了所有人的關注,臺上的孟良辰倏地把目光投到駱丘白身上,詫異的挑了一下眉毛。

駱丘白措手不及,完全沒想到鄭淮江說風就是雨,他只是開個玩笑啊……用不用這麼認真,這次玩大了。

“下一位,22號李天奇,角色:嶽朝歌。”

李天奇把外套脫了扔給助理,志得意滿的走上臺,他本來就長得高大英俊,又一直走man路線,演嶽朝歌這種角色早就駕輕就熟,再加上他跟幾個投資商都很熟,基本上早就內定是他,現在不過是走個過場。

他手持長劍,一招一式無比精準,甚至連眼神都與原角色分毫不差,若是能換上一身襤褸長袍,簡直就是孟良辰的翻版。

李天奇演完之後,幾個製片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到底是功底深厚,人氣爆棚,他一亮相就直接蓋住了前面所有試鏡人員。

可惜,駱丘白見識過他“柔若無骨”的樣子,如今看他一派正經,怎麼都覺得很搞笑。

腦袋裡不知怎麼突然蹦出來一個畫面:李天奇像八爪魚一樣攀在祁灃身上撒嬌的時候,祁灃一低頭看到了他濃密的腿毛,接着吃了偉==哥的大鳥瞬間就嚇萎了……

駱丘白控制不住噗的笑了一聲,接着低着頭緊緊捂住嘴巴,笑的肩膀都在發抖。

這一聲,落在李天奇耳朵裡變成了諷刺,他走過來的瞬間,居高臨下瞥了駱丘白一眼,回過頭對旁邊的助理閒聊般說,“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爲跑幾趟龍套就是明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父母死得太早,這麼沒有家教。”

周圍人都在笑,鄭淮江一直默默的觀察駱丘白的反應,以爲他會生氣,結果卻發現他相當淡定,甚至臉上還掛着笑容。

駱丘白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一般只要不上升到問候父母的程度,他都不會以牙還牙,可惜李天奇這次卻刺到了他最無法忍受的逆鱗。

他本來真沒打算試嶽朝歌這個角色,就算鄭淮江給他報上了名,他仍然在想着如何避開,不過現在他改變主意了,這時候要再不做點什麼,還叫什麼爺們?

他一直不吭聲,等到叫到23號的時候,笑眯眯地看了李天奇一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慢地走到臺前。

“駱丘白是嗎?這一段臺詞你看一下,一分鐘之後就可以開始了。”

他是嶽朝歌這角色最後一個試鏡者,幾個投資商都有些意興闌珊,孟良辰抿了抿嘴脣,開口問道,“想好了沒有?現在換角色還來得及,這個角色並不適合你。”

你不必爲了跟我賭氣做這樣的事情。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駱丘白陌生又客套的說,“多謝孟先生了,我已經想好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先等一下。”製片擺了擺手,轉過頭笑着說,“良辰,正好這段臺詞是雙人對話,你以前跟清流這麼熟,不如就來扮簡潼,跟駱丘白對個戲吧。”

一句話讓駱丘白的臉僵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副虛心請教的姿態。

若在上一秒他還對這個電影心存抗拒的話,現在看到孟良辰的笑容,瞬間滿不在乎了。

最好的反擊不是報復,而是壓根不在乎,他越是抗拒,孟良辰就越會覺得自己還介意當年的事情,這讓他想起來就倒足了胃口,還不如坦蕩一點,抓住這個機會。

以前他想方設法追上孟良辰的腳步,可時過境遷,他才發現自己要的從來不是追隨,而是真正的趕超他,讓他明白自己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搖尾乞憐的駱丘白。

接過一柄長劍,駱丘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孟良辰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手裡轉着一個虎符,“嶽朝歌,你竟敢夜闖朕的寢宮,好大的膽子。”

他一張嘴就瞬間入戲,一句呵斥都帶着笑意,好像他已經化身成簡潼。

駱丘白不動聲色,半眯着眼睛往房樑上一掃,彷彿已經置身在雕樑畫棟的皇宮而不是空蕩蕩的攝影棚。

“我要不深夜探望一下,怎麼對得起陛下七天七夜的追殺。

他的聲音很輕很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劍鋒慢慢的出鞘,帶着一絲漫不經心,“陛下,你說……我要是就這樣殺了你,這天下是不是就改姓岳了?”

看到這裡,現場不少演員心中都涌起一絲優越感,李天奇更是不掩飾自己的不屑和嘲笑。

這段話是整場戲的核心,也是最能凸顯嶽朝歌狂妄蕭殺的一句話,結果駱丘白卻爲了表現人物的冷酷,把整句臺詞都說的如此平淡無味,簡直是不知所謂。

起決定作用的導演森川默不作聲,對戲仍在繼續。

“就憑你能殺的了我?”孟良辰陡然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獰笑,接着隨意一揮手,房樑上落下來幾十個御林軍,將駱丘白團團圍住。

駱丘白身形未動,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會想孟良辰當年表演的一樣,瞬間發起攻擊將十幾個侍衛一劍斃命的時候,他卻……

突然閉上了眼睛?!

此時連孟良辰都驚訝了,就看駱丘白微微偏過頭,耳朵顫動,利刃鋒芒投在他的側臉上,竟讓他平凡的五官陡然透出幾分驚心動魄。

這時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明明現場完全沒有所謂的“御林軍”,他卻用這樣無聲的方式更直接的告訴所有人,他已經被從天而降的銀衣鎧甲徹底包圍!

這時他突然動了,不同於李天奇高大硬朗的身材,他像一隻鵠子迅速閃過,將坐在椅子上的孟良辰逼到角落。

按照劇本設定,嶽朝歌應該先跟御林軍展開廝殺,可他卻直撲簡潼,完全脫離了劇本安排。這個自作主張,讓森川眯起了眼睛,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改動更突顯了嶽朝歌的狂妄不羈。

孟良辰略一失神,緊接着按照設定動作跟他過招,但眼前的駱丘白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每一個動作都凌厲狠辣,目光陰冷邪佞,全身不知道從哪裡涌出巨大的力量,彷彿真的跟嶽朝歌融爲一體,一劍在手,所向披靡。

明明是那麼瘦削單薄的一個人,腰線到底有多細,孟良辰還親手量過,但是現在曾經在自己懷裡柔和乖順的人,卻脫胎換骨鋒芒畢露。

有一種骨子裡的強悍,不需要魁梧的身軀就足夠讓人心驚肉跳。

孟良辰被逼到角落,體力不支半靠在牆上,一把鋒利的劍正對他的咽喉,駱丘白居高臨下,丹鳳眼霎時迸發出凌厲的光芒,“陛下,你輸了。”

現場一片寂靜,半響後掌聲響起。

駱丘白在收劍起身的一剎那,在孟良辰耳邊低聲嘲諷,“大影帝,被自己最得意的角色親手擊敗的感覺怎麼樣?”

柔韌轉折聲音響起,孟良辰的心劇烈收縮,眼前一直晃着駱丘白的笑容,陌生……又讓他挪不開視線,一時都忘了反應。

就在所有人都詫異其貌不揚的駱丘白,竟然在氣勢上跟孟影帝打了個平手的時候。

只有孟良辰自己知道,他並不是按照劇情被駱丘白所制,而是從一開始就被駱丘白牽着走,輸的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