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及時出場

1212 及時出場

一個在沙漠裡喁喁前行太久的饑荒者,突然被幾十個狗不理砸中腦袋,不會幸福的淚流滿面,而是活活被撐死。

駱丘白在娛樂圈裡漂了這麼多年,始終在邊緣徘徊,別說是演個有臺詞的角色,就算是能露臉就已經心滿意足,而現在祁灃突然把上億投資大蛋糕砸在他腦袋上,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興奮,而是驚慌。

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重,他一清二楚,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他雖然渴望當一個被所有人認可的好演員,但是還沒有頭腦發熱的以爲自己這種三流藝人攀上個高枝就可以無法無天。

祁灃不過是包養他,聖寵之下給你幾部好片拍着玩,如果他厚着臉皮去演了,最後被打入冷宮的時候,只會被人在背後嗤笑,這滋味駱丘白一點也不想嘗試。

畢竟,有些成功是靠自己奮鬥得來才真正彌足珍貴。

看着駱丘白收好劇本,沒有任何表示的樣子,祁灃皺起眉頭,“這幾個你都不喜歡?”

“不是,我只是一時太興奮,挑花了眼,等我仔細看過之後再告訴你。”駱丘白嘴上笑着,但是心裡很清楚這四個自己哪一個都不能選。

祁灃聽到這個答案似乎滿意了,放下咖啡杯,站在鏡子跟前穿外套。

“你要去上班?”駱丘白走到他身邊。

祁灃從鼻腔裡發出一個音算是默認,穿上黑色的西裝,開始往白色的襯衫領子下系一根同色的領帶。

這時候駱丘白從身後按住他的手,笑着說,“別總是打扮的這麼嚴肅,黑漆漆的看着跟閻王爺似的,你才二十八,又不是三八。”

說着他從傭人手裡挑了一條淺藍色暗紋的領帶,順手搭在祁灃脖子裡,“換這條吧,藍色很襯你的氣質。”

傭人剛想擡手阻止他,卻對上了祁灃的眼睛,當即把到嘴邊上的話嚥進了肚子裡,沒好意思告訴駱丘白,他家少爺最討厭上班的時候穿除了黑白兩色以外任何的顏色。

祁灃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站着不動,一瞬不瞬的看着駱丘白自作主張的打好領帶,笑眯眯的對着鏡子裡的他說,“你看,現在顯得年輕多了吧。”

“多事。”祁灃撂下兩個字,拿起公文包走出了房門,卻沒有再把領帶拆下來。

駱丘白已經習慣了他沉默寡言的古怪脾氣,笑着跟他揮手再見。

坐在車上,祁灃低頭看了一眼領帶,忍不住哼了一聲,嘴角略微勾起,竟然在這麼多條領帶裡選了一條帶心形暗紋的,絕對是故意勾引他,彆扭的未婚妻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半個小時之後,星輝的司機如約而至。

駱丘白手足無措的跟着他乘車去總部,到了地方看到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心裡涌出了緊張和興奮。

他不知道未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但是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他必須好好把握,往事就讓他通通去見鬼吧。

深吸一口氣走進大門,迎接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經理,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男人就已經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不必介紹了,丘白,你的詳細資料我已經看過了,歡迎你加入星輝,我叫凱文。”

駱丘白咋舌,趕緊禮貌地點頭致謝,整個人還處在雲裡霧裡之中,就被男人帶着去籤合同。

籤合同的架勢實在是嚇人,當初跟凱德簽約的時候,他急需要錢給父親治病,基本上沒有任何條件可講,哪怕合同條款苛刻的跟剝削奴隸差不多,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乖乖地簽字。

而現在他旁邊站着兩個律師,正嚴謹的讀着合同條款,逐一幫他分析利弊,像是誓死捍衛他權利似的,跟星輝的負責人據理力爭,最終幫他爭取了最大的權益,那架勢彷彿駱丘白不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龍套,而是一個架子十足的大牌巨星。

駱丘白從沒受過這種待遇,受寵若驚之餘,又忍不住心驚肉跳,祁灃這麼不計成本的幫他,到底是爲了什麼?

上牀?可是他不舉啊……

一見鍾情?別鬧了,他還沒自戀到人見人愛的地步。

那他到底看上自己什麼,如果只是爲了報復他當初窺探到了他的秘密,那這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點……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凱文已經帶着他去了公司的最頂層。

“丘白,你現在雖然是星輝的人,但是公司還沒來得及幫你安排經紀人,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你可能沒什麼工作,我先帶你來熟悉一下場地,這裡是公司最大的攝影棚,很多電影的室內場景都是在這裡拍的,以後你肯定也有機會來這裡。”

駱丘白點頭,就像只沒見過世面的土鱉一樣,東張西望,看什麼都心癢。

凱文帶他轉了一會兒就被電話叫走了,駱丘白一個人抄着口袋,興意正濃的停在一個棚子跟前,正好看到一個很喜歡的明星,忍不住拍照留念,結果剛掏出手機,口袋裡一枚硬幣就掉了出來,骨碌碌的跑了好遠,最終打了圈停了下來。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把它撿起,順着視線擡頭,一下子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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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辰……?

駱丘白的心陡然跳了一下,接着迅速收拾好臉上的表情,笑着伸出了手,“謝謝。”

孟良辰抓着他的手,把硬幣放在了他的手心,展顏一笑,“丘白,好久不見。”

上次在《殘陽歌》的記者見面會上不還剛見過?只看你願不願意記得了罷了。

駱丘白勾了勾嘴角,把手掌抽出來,禮貌的寒暄,“是啊,好久不見,孟影帝你又帥了。”

孟良辰頓了一下,一如往昔的低沉聲音響起,“聽說你簽了星輝,恭喜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駱丘白把客套發揮到極致,“多謝了,以後還要靠孟前輩多多指點。”

孟良辰抿着嘴角,高大修長的身材把一件灰色風衣襯得尤爲有味道,他看着駱丘白,沉默了一會兒才感慨一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一句話讓駱丘白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討厭聽到“以前”這兩個字,特別是從孟良辰嘴裡說出來。

“我們有一年沒見面了吧,有空出去喝一杯嗎?”

“算了吧,你一分鐘幾千萬上下,我可耽誤不起,再說我一個新人,跟你這個星輝頭牌一起廝混,指不定會被罵抱大腿,孟影帝你就饒了吧。”

看着跟自己談笑風生的駱丘白,孟良辰的表情有些微妙,過了一會兒才笑着開口,“丘白,你誤會了,我只是要跟你談公事,你在擔心什麼?”

“只是去喝杯咖啡,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

駱丘白僵住了,一瞬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怕,對他太過熟稔,說出來的話就能輕而易舉戳到了他的痛點,讓他無法拒絕。

因爲一旦拒絕,就等於承認他還在乎兩個人之前的那段感情,這是他萬萬不想看到的。

深吸一口氣,駱丘白笑了,兩隻手抄在口袋裡懶散的點了點頭,“既然前輩開口,我怎麼敢不給面子,走吧,說的我都有點餓了。”

孟良辰點頭,如願以償的勾起了嘴角。

坐在樓下的咖啡廳裡,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耳邊飄散着優雅的藍調音樂,面前的一杯咖啡早就已經涼透了。

駱丘白託着腮,看着窗外,頗爲自嘲的想着孟良辰說的第一話會不會是狗血的“這一年你過得怎麼樣”,結果就聽耳邊傳來悠揚的聲音,“那天在記者見面會上,我沒想到你會來。”

“哦,我就是去救個場,也沒想到會遇見你。”

駱丘白始終帶着笑容,跟孟良辰記憶中一樣。

這個男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填補了他心裡的空缺,他對待誰都很溫柔,總是充滿笑意,好聽的嗓音叫他“良辰”的時候,那股心裡涌起的滿足感他到現在還記得。

那時候,他喜歡駱丘白看着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哪怕他從不說喜歡自己,哪怕他看到自己跟蘇清流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也從沒有趁虛而入。

蘇清流像火焰一樣是熱烈、自我、特立獨行,而駱丘白則如春水,繾綣、柔和、包容萬物。

他沒法不喜歡這個把他當成偶像一樣崇拜的“小尾巴”,在蘇清流身上得到的不甘、失落全都能在駱丘白上一一找回,可以說,當年是駱丘白拯救了失戀絕望的他。

“如果知道你會去,我寧願缺席,或者直接取消那次活動。”

孟良辰認真地看着他,慢慢地開口,“我從沒想過用清流的事情來暗示你什麼,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我對不起你。”

“夠了,當年的事情我都忘了。”駱丘白嗤笑一聲,“我沒你想得這麼複雜,也不敢跟清流大哥攀比什麼,你拍你的電影,我跑我的龍套,不過是在同一個活動上碰見了,僅此而已,你跟我道什麼歉?”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公事,那也沒什麼可說的,孟前輩,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祝你的新版《殘陽歌》票房大賣。”

駱丘白站起來就往外走,孟良辰一把抓住了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孟良辰深邃的眼睛盯着他慢慢地開口,“我今天約你就是爲了說《殘陽歌》。”

駱丘白掙開他的手,不願意兩個人在這裡鬧得太難看,“我已經知道你要投資翻拍了,也知道你這麼做是爲了懷念清流大哥,然後呢?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是需要你特意告訴我的?”

孟良辰的目光灼灼,“我想請你來參演這部片子。”

駱丘白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先是一愣,接着心裡涌起無窮無盡的酸楚和憤怒。

僅僅一個記者發佈會還不夠,還要讓他再攙和進這部電影裡,永遠逃不開蘇清流的陰影,一個人的心怎麼可以鋒利至此。

駱丘白笑了起來,打趣的靠在桌子,大喇喇的說,“喲,這可是天大的榮幸,不知道孟影帝想讓我演誰,不會是清流大哥那個皇帝的角色吧?嘖嘖,我一個三流小龍套可演不了男一號。”

他自嘲的態度讓孟良辰有些難受,他呼吸一窒,抓着駱丘白的手腕,“不管什麼角色都可以,只要你願意就可以,我知道當年這是你第一部電影,我們也因此相識,我希望圓彼此一個夢。”

駱丘白嗤笑一聲,掙開他的手腕,“算了吧,我不願意。”

“這個夢註定是個殘廢,圓不了,我也不想圓。能跟你合作的大好機會,肯定有的是人搶破腦袋,我就不去當炮灰了。”

說完這話他乾淨利落的轉身,只留下一個背影。

推開咖啡廳大門,對面星輝公司門口駛來一輛黑色的賓利,駱丘白愣了一下,接着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他快步走過去,敲了敲車窗,祁灃的臉露了出來。

看到他的一瞬間,駱丘白覺得自己終於得救了,全身的寒意涌出來,讓他緊緊盯着祁灃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了?”祁灃從車上下來,順手摟住了他的腰。

這動作要是在以前,多半要被駱丘白推開,可是此時他腦袋很亂,已經沒有心思在乎這個。

他看着蹙眉的祁灃,很淡的笑了一下,低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沒事,就是見到你高興。”

祁灃頓了一下,接着耳朵有點紅,暴躁的在原地踱了一兩圈,抓着他的手拉上了車子。

車門甩上,猶如一場破碎的舊夢,讓追上來目睹一切的孟良辰止住了腳步。

後車鏡裡,祁灃看到了目送車子離開的孟良辰,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又是這個男人,他是誰?

駱丘白揉了揉額角,終於暖了幾分,過了好久回過神來他發現車子竟然駛上了高速公路,“我們這是要去哪裡?不回家了?”

一句“回家”取悅了祁灃,他看了一眼車後座的兩個巨大行李箱,異常淡定的說,“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