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出小巷,卻迷失了方向,哪裡都看不到神楓葵或是金堇洛的人影,我焦急的抓着金堇洛的手機,不知所措的站在小巷的出口處,往左還是往右?
不是都說女人是第六感的動物,雖然我第六感一向很差。
於是我閉起眼睛,左還是右?選一個吧,安采采憑着直覺選一個吧!右!好!
我睜開眼睛,堅定着信念,好,往左邊邁開了步子……
那個……我跟第六感一向是逆向而行的嘛~~
往左邊跑了一陣,繞進一座小公園裡,四下尋了一陣,真的看見了金堇洛的身影,他和神楓葵似乎在爭執着什麼,聲音很大,大到遠遠的我都能聽得見。
"我跟你說過我永遠不可能喜歡你!別再跟着我!!"
我皺了下眉,是神楓葵決絕的聲音,那個時候我腦海裡全是擔憂完全沒顧上那麼多,於是想都沒想就跑了過去,拉起金堇洛的手從神楓葵驚異的眼皮底下帶着他跑掉了!
我們跑到街邊,金堇洛很氣憤的甩開我的手,"安采采你在幹什麼!"
我不顧他的咆哮,伸手攔着計程車,剛好有輛車子經過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我把莫名其妙的金堇洛推上了車,自己從另一邊坐了進去,對司機說,"去市立醫院,越快越好。"
車子啓動了起來,金堇洛的憤怒卻越來越大,也許是因爲我根本不理睬他自顧自在那行動吧,他朝我嚷道,"安采采!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你究竟在幹什麼!"
我把手機遞到金堇洛面前,放在他手心裡,"你媽媽是不是得了胃癌?醫院那邊剛纔打電話來說她也許撐不過今天了……還有,別再摔手機了。"
金堇洛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隨後嗤笑起來,"安采采你以爲你是誰!我摔不摔手機要你管,我去不去醫院也要你管!你究竟是我的誰!!"
"你的助理!"
"沒錯,你是我的助理不是老婆!"金堇洛朝我吼完,又朝駕駛座的司機師傅吼道,"停車!!!"
我立刻阻止,"不能停!!去醫院!!"
"聽到沒有給我立刻停車!!"
司機師傅終於忍無可忍的猛地踩下一腳剎車,回過頭來對我們怒氣衝衝的說,"你們這樣吵架讓我怎麼開車!!!"
我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因爲他的媽媽現在在醫院裡我們一定要過去見最後一面的,能不能麻煩你去醫院……咦……金堇洛呢?"
司機師傅朝我翻了個白眼,"你剛纔說話的時候他就下車了……"
"啊!?"我大喊一聲剛要下車,司機師傅立刻拽住我,"小姐,車費還沒給呢。"
我從口袋裡掏出錢給了司機,立刻跳下車去追金堇洛,這傢伙究竟在鬧什麼脾氣,躺在醫院裡的那個人是他媽媽耶!爲什麼他連最後一面也不肯去見?他們究竟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金堇洛你走慢一點!你到底要去哪啊!你媽媽現在在醫院裡你爲什麼不去看看她啊!"
金堇洛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我,"你真的很囉嗦!這些都不管你的事!"
"什麼叫不管我的事!如果你現在不過去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會不會後悔不用你操心!"
我也徹底的怒了,朝金堇洛大吼,"你現在要去幹嘛!!!究竟有什麼事比去醫院見媽媽最後一面還要重要!!!"
金堇洛面無表情的看着我,然後平靜的開口,"吃飯。"
晴朗的天空似乎一下子烏雲密佈,我抽了抽嘴角,看見金堇洛已經丟下我朝前走去,我不得不追着他,一路跟着他走進了一間小麪館。
"一碗烏東面。"金堇洛說完,老闆看着我,我立刻擺手,"我不需要了謝謝。"
我和金堇洛面對面坐着,
很快烏東面上來了,這個大壞蛋!媽媽躺在醫院裡他還有心情來這裡吃麪!!噎死你!!我用眼睛狠狠的盯着金堇洛正在嚼面的嘴,他終於皺眉拍案,"安采采!你看夠了沒有!"
"不夠!我要看得你吃不下去!"
由於我們對話的超大分貝,成功引來旁邊客人的注目禮,我聽到有人小聲的竊竊私語,那好像是金堇洛哦?
金堇洛似乎也聽到了,他扔下吃到一半的面立刻走出了麪館,我剛想追出去麪館老闆朝我喊道,"小姑娘,面錢還沒給呢。"
我欲哭無淚,怎麼樣樣錢都是我掏啊……
追上金堇洛後,我和他並排走在街上,他受不了的說,"安采采,你究竟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跟到你肯去醫院!"
"你聽不懂嗎?我不會去也不想去!"
"爲什麼?就算你們感情多麼的不好可她始終是你媽媽啊!"
金堇洛突然停下腳步,"你想知道?你真的想知道我爲什麼那麼恨她!!!"
"金堇洛……"我被他吼的嚇了一跳,金堇洛看了看四周,把我拉到牆角,"從我一出生她就告訴我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我沒有爸爸也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誰!她從來沒管過我關心過我在意過我,不管我課業多麼差在外面怎麼惹事她也根本就不在乎!!就像我是透明的就像我不是她的兒子!既然如此,我爲什麼還要去看她?她不配!"
"你愛她嗎?"
"不愛!"金堇洛斬釘截鐵的回答我。
"好,既然你說你不愛,爲了不讓自己後悔,去醫院見她最後一面,然後當着她的面不要流一滴眼淚,證明你真的一點都不愛她!"
"安采采你在跟我玩激將法?"
"你敢嗎?"
金堇洛哼笑着點頭,"好,有什麼不敢的!"——
╮(╯—╰)╭——╮(╯—╰)╭——
金堇洛跟在我身後走得很慢,我們一步步走在醫院那充滿消毒水味的長廊上,他也許是在害怕,害怕觸碰到那個傷口,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傷口。
主治醫師從病房門口出來,看見我們,臉上帶着惋惜的表情,"你們終於來了,進去看看她吧,撐不了多久了,現在她的意識很模糊,也許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又或者根本就看不見了。"醫生說完搖了搖頭從我們身邊走過了。
我回頭看了眼金堇洛,他的沉默着,慢慢走進了病房,我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卻始終站在門口安靜的等待着。
等待着這對母子的重逢,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
方霞躺在病牀上,旁邊的心電儀器跳動的很緩慢,她的臉非常乾瘦毫無血色,也許是因爲聽到了動靜,此時她那雙凹陷的雙眼正慢慢的睜開,即使是這麼微小的動作看起來也非常吃力。
金堇洛站在牀旁看着她,我不知道此刻他心裡究竟抱着什麼樣的心情。
"堇洛……堇洛……"方霞望着空洞的一切,呢喃着,看得出她很想伸出滿是針孔的手,但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我低下頭,不忍再看。
金堇洛卻沒有走過去,即使他們僅僅一步之隔,面對母親的雙手他也沒有再靠近一步,就這樣冷冷的看着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堇洛……對不起……媽媽沒有給你買電動火車……但媽媽會很努力工作給你買的……對不起堇洛……媽媽沒辦法看着你……因爲媽媽看着你就會想起你那混蛋的爸爸……對不起堇洛……你還太小……太小……"
我一開始沒有聽懂,但漸漸的,我懂了,方霞是在跟她想象出來的金堇洛對話,而那個金堇洛還是個孩子,也就是說,她根本不知道堇洛現在就在她面前……在這樣的彌留之際,該是把心底的話都吐露出來的時候了吧……
"堇洛……讓
媽媽抱抱好不好……媽媽會給你買火車的……"
金堇洛微微往前邁了一步,揹着身,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面對這樣一個病榻裡哭泣的女人,是無法再做到鐵石心腸了吧……
"堇洛……對不起……媽媽總跟你說你不該出生在這世上……是因爲媽媽恨……因爲你的出生媽媽永遠都無法忘記你爸爸……媽媽不管你是因爲媽媽無法面對你越來越像他的面容……可是他卻是……媽媽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堇洛……讓媽媽抱抱好不好……"
眼淚從方霞空洞的眼角劃落,此時的我眼裡盈滿了淚,金堇洛彎下了腰,我看見方霞幸福的將頭靠在金堇洛的肩膀上,閉起了眼睛,輕輕的呢喃着。
"堇洛……媽媽愛你……"
心電儀器劃過冗長的直線,刺耳的聲音劃過病房,我背過身去,淚流滿面。
但方霞是幸福的吧,在生命的最後一秒能把鎖在自己心裡那麼多年的愛說出口,她是……幸福的吧……
金堇洛的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我回頭帶着淚痕看向他,他的眼裡仍舊很平靜,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留過,他面無表情的從我身邊走過,走出了病房。
[你愛她嗎?]
[不愛!]
我從沒相信過這種話,即使死的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心裡仍會有隱隱的疼痛,即使是生下自己的母親呢!
但爲何可以不留一滴眼淚?
你贏了金堇洛,你確實做到了,但我卻不認爲此時的你一點都不難過!
我陪着金堇洛完成了醫院裡大大小小的死亡手續,他始終平靜的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當一切都結束後,我和他走在醫院的長廊裡,他對我說,"別再跟着我了,我想一個人待會。"
我看着他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我垂着眼慢慢走出了醫院,路過醫院小賣部的時候視線卻停止了下來。
"小姐,要買什麼嗎?"老闆見我盯着什麼一直一直看着,終於開口問道。
我回過神來,說道,"給我一盒牛奶,謝謝。"
我拿着牛奶在醫院裡漫步着,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知道他在哪個角落,不知道此時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也許他真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不希望任何人打擾,那麼這盒牛奶呢?
也許我不該去打擾他,於是我在醫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卻聽見走廊邊上兩個很面熟的護士在閒聊着什麼,我認出了她們,是負責照顧方霞的護士。
"剛纔死掉的那個人是金堇洛的媽媽吧?"
"真的是金堇洛嘛!!"
"應該沒錯,雖然他幾乎沒有來看過她,真是,太不孝順了吧。"
"別這麼說啦,應該是工作很忙的原故,他是明星嘛。"
"你沒看到嗎?剛纔他媽媽死後他連眼淚都沒流過,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真不知道心是什麼做的,太冷血了吧。"
不知爲何,我心裡陣陣絞痛,終於無法再聽下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手裡的牛奶卻不知道應該去哪。
就這樣,我繼續在醫院裡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走向了醫院後方一條偏僻的小路上,這裡是可以通向醫院花園的捷徑吧,但平時幾乎沒什麼人走,雜草叢生。
正在這時,我聽到從小路邊的一顆大樹後發出了什麼聲響,細細聽去竟然是哭泣聲。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那個人是……是……
金堇洛。
午後兩點的陽光灑在每一個角落,灑在我的腳下,卻像是灑不到那棵樹後的他。
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我站在那裡,凝望着那棵大樹後的人影,他的哭泣那麼撕裂,他的悲傷那麼顯而易見,我站在那裡,手心裡緊緊的拽着那盒牛奶,心裡陣陣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