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進去才發覺這個主意有多糟糕。這展覽館是免費供人蔘觀的,要是那些記者跟馮北旻跟進來,她根本會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糟糕透頂的主意!
葉真真懊惱。不禁就在一副印象派的畫作面前站住了腳,有點茫然的轉首往四處看。自從展覽館落成之後,她從未來過。當時知道賀鈞遠捐款給C城的廢棄廠房改建也是個小小的意外。她那時候正好替一款護膚品站臺,天寒地凍的,身爲一個女星,站臺的時候當然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穿着保暖。就算是零下幾十度也得當成零上幾十度一樣的穿着。很不幸,短短半個小時的站臺,她就凍得頭昏腦漲,感冒來勢洶洶。可是那會牛哥有事請了一個小時的假,小陶和阿Ken很不巧也不在身邊。葉真真無奈。就和Kevin請了假,主辦方的車子開到一半,她就在這裡半路下車找醫院想掛水。沒想到轉來轉去沒有找到醫院,反而是在這一座座廠房裡兜圈子,兜得都轉不出去了。
這裡在六七十年前是新興的工廠區,後來城市建設,工廠都搬走了。廠房卻剩了下來,一直閒置着,也沒有好的處理辦法。都推倒了造高樓大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座城市最不缺少的就是高樓大廈。這裡臨近C城的護城河,只有三兩步路的距離,幾乎是一走出廠房就能見到護城河,葉真真就想,要是建成藝術文人的集散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後來還是Kevin讓牛哥過來找她,帶她去了醫院,掛了兩瓶水才把蓄勢待發的感冒病菌給控制住。Kevin處理完事情也趕緊趕過來了,在車上葉真真再度路過廠房區。就和Kevin提了這麼一嘴。當時Kevin倒沒有說什麼,後來就聽說賀鈞遠投資,做頭牽線替這一片舊廠房區的改建集資,又聯繫當時C市的市長,最終敲定了舊廠房改建的事情。
好幾年過去了,這裡發展得很不錯,許多明星都在這裡辦他們的影展、畫展,也有很多小樂隊在這裡演出。漸漸的就走到了大的舞臺上去。酒吧、咖啡廳還有影院。
葉真真在一幅畫像前面站住,裡面的人讓她腳下步子再邁不開去,那側顏那樣眼熟,熟悉得她竟是產生了錯覺。視線落在作畫人的名字上,是個落款爲大寫C的人畫的。葉真真停在那裡不動,就有義務解說員走過來,很熱情的道:“這位小姐,這幅畫是我們C大一位教授的作品,當時畫中女子正在臨河聽風,教授速筆成畫,就有了這麼一副佳作。雖然只是鉛筆素描,但是從手法跟落筆速度上來看,都是很不錯的作品,最重要的是,這幅畫描繪了二十多年前已落寞的廠房區跟這麼落寞的女子之間的相通的感覺。畫的意境是非常不錯的。”
講解員是個很年輕的小女孩,看起來應該是學生。葉真真拿開蓋在眼皮底下的手,對着她勉強笑了一下:“我能不能把這幅畫買下來?”
那講解員看到葉真真的面孔有點驚訝,微微張了嘴,卻沒有尖叫出來,只是笑了一下,解釋道:“不好意思,這幅畫是非賣品。”
葉真真點點頭,沒有再追問,那講解員踟躕了一下,見葉真真站着不走,就從口袋裡摸出了便籤紙和一支圓珠筆來,靦腆道:“葉真真,你是葉真真吧,我看過你演的《一夜春光》,很喜歡你在裡面的表演,不知道能不能請你爲我籤個名?”呆豐低才。
葉真真就着展館內的燈光看小姑娘圓圓的蘋果臉,她臉頰有一點點紅暈,眼神充滿了期待,手還放在身側,大概是怕伸出去了之後卻遭到拒絕。
“當然可以。”葉真真主動接過了她的紙和筆,在紙上寫道:一夜春光,不盼風光長久,只願真心以待,曾經擁有。在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講解員小姑娘很高興,看了好幾遍,又說:“那個,可以拍個照嗎?我保證不放到網上去!”
葉真真點頭,看她拿出手機來,與她頭靠頭的照了一張相。閃光燈亮起,小姑娘自發自動的喊了一聲“茄子”。她高興的道謝,不住翻看着剛剛拍進手機裡的相片。
葉真真看着她手上的機子,忽然說道:“我的手機沒電了,可以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借了電話,葉真真走到一旁,撥通賀鈞遠的手機號碼,幾乎是一撥通,對過就接了起來。葉真真還沒有出聲,賀鈞遠就急匆匆道:“你現在在哪裡?誰讓你一個人去見馮北旻的?把地址告訴我,我立刻過來!”
葉真真滿腹話要說,卻沒有在這個時候和他多講,乖乖的報出了地址。講解員小姑娘唯恐有其他遊客進來看到她會打攪她,就提議帶葉真真到二樓的一間休息室去坐會。葉真真想到外面也許還有記者等着,也許馮北旻還沒有走,就囑咐了小姑娘別告訴任何人她在二樓休息室,然後跟着小姑娘到了二樓去了。
二樓一排很多個房間,有好幾個都是畫室,說是到放假的時候會有很多藝術學校的學生到這裡來採風。所以這幾間畫室是給那些來採訪的學生臨時採風用的。畫室的窗戶口正好對着護城河一帶,風景很好,的確非常適合採風。還有幾間房子則同樣的是休息室,也是爲來這裡採風學生及攝影、繪畫愛好者準備的。
葉真真在其中一間待了下來,房間里布置得非常簡單,就只有牀和一張靠窗的桌子。桌子上面什麼都沒有,連一支筆都沒有。葉真真推窗看出去,沒想到這一間休息室正好能夠看到馮北旻的咖啡館,她心上一跳,忙的要關上窗戶,卻在要關上的瞬間,緩住了動作。
她把窗戶稍稍開了一點點,站在窗戶邊上看下去。馮北旻的咖啡館前已沒有剛纔的熱鬧,那些記者走得很乾淨,就和突然之間出現一樣。葉真真篤定,那些記者都是馮北旻喊過來的,只是馮北旻自己也沒有想到會被她擺了一道。
她看到馮北旻從咖啡館裡走出來,額頭上貼了一塊膠布,來接他的人開了車門,他似乎是不滿意那司機,指着對方罵了兩句才上車。戾氣很重……葉真真看着他的車子開走了纔在窗戶邊上坐下來,剛坐下來,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她以爲是賀鈞遠,心想他來得也太快了,必定是在路上飆車了,可要好好說他的,飆車多危險?一開門,看到站在外面吊兒郎當笑着的人,葉真真驚訝,好半天才動動嘴脣,笑道:“何冬臨!怎麼是你?”
她開了門,看着他,眼睛彎彎的。
何冬臨穿着一身騷包紅,頭髮往後梳,很有六十年代披頭士的派頭。葉真真笑起來……這一年多來,有人變,還是有人沒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