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安逸,“啪”,牀頭燈被打開。微弱昏黃的燈光籠着牀上安睡的人,賀鈞遠慢慢抽出手臂。大約忽然覺得冷,她不大滿意的嘟囔了一聲,往他懷裡努力的靠,賀鈞遠把被子堆到一邊,免了冷風鑽進被窩驚擾她。
他從牀上起來,穿了鞋繞到書房去。
推開書房的門,一地狼藉。他寂靜的眸子似有一絲火光,好像回到不久前兩人纏綿的那一刻。從前不曉得他對她的感情時,她就極好用自己來求得他答應一些事情,如今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更加是用得起勁。只是,往往由她挑起的火,她自己卻等不到結束就討饒了。陣雜土圾。
修長的腿邁出去,在凌亂的地上分出一條路來。他繞到辦公桌後坐定,打開了電腦。上面有加密的文件夾,鼠標微動,他點開了進去。
放在一旁的手機立即響了起來賀鈞遠的視線在電腦上定了幾秒,移開,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的是齊子辰的聲音,他人不知道在哪裡,信號並不好。賀鈞遠等了他一會,漸漸的那話筒裡的噪音才少了,賀鈞遠聽到齊子辰說:“你這一次是一箭雙鵰,坐收漁利了。”
賀鈞遠看了眼書房門:“怎麼樣?”
齊子辰就講:“姚安果然施壓,簡成和賀氏兩敗俱傷,如果你現在收進股票,我以爲,勝算很大。”
賀鈞遠冷笑:“瞞得倒好。”
齊子辰嘆氣:“不得不瞞,兩家都在謀求冷氏財團的開發案,要是這時候暴出漏洞,豈不是便宜了別人?不過,我倒是沒料到劉銘曄會突然倒戈相向。照理說賀氏是不會在乎簡成的攻擊,不過再加上一個劉銘曄,事情就不那麼好辦了。”
“劉銘曄雖算不上君子,也不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齊子辰怪道,“他怎麼會突然調轉槍頭,趁機瓜分賀氏的生意?”
“他爲什麼突然娶方沁,你還記不得記得?”
“不是因爲那條爆料麼?”
賀鈞遠分明的指節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輕輕的敲着:“沒錯。”
齊子辰在那頭似乎想了想,才繞到點上來。他問:“難道是賀強做的?爲什麼?完全沒有理由!”
方沁雖說身價早不如方家爲破產之前,可自身的星光加上極佳的交際手腕,嫁進賀家都是有利無害的。更何況方沁自小跟賀鈞遠親厚,算得上青梅竹馬。於公於私,方賀聯姻都好過如今的葉真真。
“有理由。”
賀鈞遠說:“方正科技的破產跟我有關係。”
他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反而把對過的齊子辰怔了一怔。他反應過來才驚訝的“啊”了一聲:“方正科技被併購的案子居然是你做的!”
“你別告訴我,你當時只是爲了檢驗自己的能力!”
十五年前的賀鈞遠剛大學畢業,在紐約金融界打滾了一陣子,這件事不是秘密,但他那幾年做過些什麼,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人皆只曉得他從紐約返回瑞士,接手賀氏科技之後手段凌厲,將賀強的不少心腹給一一剔除,這是爲什麼幾年之後他被調往國內,賀強卻毫不挽留的緣故。
賀鈞遠一點愧疚的神色都沒有,他回答“是”。齊子辰就笑了起來,握着話筒的手大概都在發抖,半晌才說:“幹得漂亮!”
“這麼說起來,賀強其實是擔心你在方沁身上花費太多心思,最後被女人滅了賀氏帝國,這才忙不迭的幫你把人給送到劉銘曄牀上去。嘖嘖嘖。”
齊子辰不禁爲方沁掬淚。
賀鈞遠的臉色暗了暗:“這件事倒是個意外。他是想告訴方沁,讓她來報復我。誰知道她一時接受不了,去酒吧買醉,跟劉銘曄有了一晚上。至於那條所謂的爆料,是我讓人放出去的。”
齊子辰更加受不了的假裝大大嘆息:“賀鈞遠,你還真是夠不擇手段,夠狠毒。”
賀鈞遠不置可否。
齊子辰又說:“不知道你的小妻子知道以後會怎麼看你。她還把你當成嬰兒牀裡的小Baby,爲了幾條輿論攻擊爲你忙前忙後。知道嗎?她甚至打算拿瑞士銀行保險櫃的那份重要文件去跟賀強談判。”
“我讓人看過了那份東西,果然和你想的一樣,嘖嘖嘖,我不得不說,葉一元真是隻老狐狸。”
賀鈞遠沉默。好一會才說:“你替我看着點。”
齊子辰點頭應是:“希望劉銘曄那小子還不算太糊塗,否則豈不是虧了你跟我這麼大的力氣。”
賀鈞遠沒再說什麼,將電話掛上,關了電腦。
他開門出去,走廊上只亮着一盞燈,他往樓下看了看,空無一人。他不喜歡夜晚時分滿屋子亮如白晝,然而葉真真卻對黑暗分外害怕。她在的時候,這走廊上從來沒有一盞燈暗着的。賀鈞遠正打算讓人去處理,盡頭的門打開,葉真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來。
她臉上似乎都還帶着夢裡的朦朧,一邊走一邊甕聲甕氣的問賀鈞遠:“你怎麼在這裡?”
賀鈞遠快兩步走過去,看她赤着腳,身上的睡衣又單薄,不禁皺了眉頭,展開雙臂將她攏在了懷裡:“有點事要處理。吵醒你了?”
“怎麼會?公司打我電話,說我讓我明天過去一趟。出國之前Kevin替我接了一家雜誌社的訪談,我最近的麻煩太多了,該出面說點什麼。”
賀鈞遠眉頭皺得更緊:“不喜歡的話就推了。”
“不行!”
看到他眼色暗了一下,葉真真勾住他的脖子:“賀鈞遠,你還記得我你答應了我什麼,對吧?”
賀鈞遠無奈:“一定要這樣?”
一隻手撫着她有點冷的臉頰,指腹親暱的撫摩着。
葉真真握住了他的手,手指鑽到他的掌心裡貪戀他的溫暖:“雖然便宜了方沁,不過,你的人都是我的,名字借她用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她笑眯眯的,湊上去吻他。賀鈞遠看着她閉起的眼睛,微微翹起的脣角,只想他日真相揭曉之際她還能這麼粘着他,依着他。低頭含住了她的雙脣,他收緊了摟住她腰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