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宮迎來紋伯之前,首先迎來了另一位客人,對於陰宮來說,這位客人絕對是一位稀客。他是整條陰河以及陰河流域所有洞穴的實際擁有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纔是陰宮真正的主人。此人便是陰君以及陰河送葬的幕後老闆——褐蟻山。
……
褐蟻山上次來到陰宮已經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紋仲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因爲當時的紋仲還是陰君懷中的一個嬰兒。
……
當褐蟻山乘坐着桑嚴的小船,進入陰宮洞穴的那一刻。所有的陰蚊都躁動了起來,它們成羣結隊地飛舞在空中,彷彿察覺到了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陰君也一反常態的走出了陰宮,並且叫上了紋仲,父子二人一起來到碼頭迎接這位客人。
如今的桑嚴已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臉上佈滿了皺紋,背也有些駝了,但它搖櫓的身姿卻比十多年前更加的嫺熟。
褐蟻山的年齡沒有桑嚴大,但看起來卻比桑嚴更加的蒼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衫,面色十分的憔悴,他在桑嚴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下了船。當他看到走來的陰君父子後,就輕輕將桑嚴推開,儘量挺直了腰板,讓自己顯得不那麼虛弱。
“陰兄!別來無恙。”褐蟻山微笑着朝陰君拱手道。
“山兄,你答應過我不會來陰宮的。”陰君見到褐蟻山後卻面色陰沉,似乎有些不悅。
褐蟻山嘆了口氣,緩緩道:“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冒險來見你……”
一旁的紋仲看着褐蟻山有些好奇。陰君卻對他低聲道:“紋仲,去備茶。”
紋仲從沒見過父親對一個來訪之人如此的重視, 也很少聽到父親如此直截了當地命令自己,不由感到有些意外。但他還是乖乖的照着父親的話去做了。
陰君一揮衣袖,驅散了空中的蚊羣,與褐蟻山一起走入了陰宮。
而桑嚴卻默默的留在了船上。
……
陰君與褐蟻山進入陰宮的前殿落座。紋仲端來了茶水,對褐蟻山和陰君恭敬的說道:“請前輩和父親慢用。”
褐蟻山望着紋仲微笑着說道:“這就是紋仲嗎?二十三年前,老夫還抱過你呢!這一晃都長這麼大了。”
陰君卻沉着臉對紋仲說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不許偷聽我和山兄的談話。”
紋仲乖乖的退出了前殿,走進書房關上了門。雖然他對褐蟻山的來訪很是好奇,但還是沒有偷聽他們談話的念頭。
……
陰君開門見山的問道:“山兄此次前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褐蟻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自己的右手手腕伸向陰君,苦笑着問道:“久聞陰兄的醫術高明,今天就爲我把把脈,看看我還能活多少時日?”
陰君沒有去爲褐蟻山把脈,直接說道:“看你的信息素就知道了,最多隻有半年可活,你費盡心機積累了萬貫的家財,卻把身體搞成了這樣,值得嗎?”
褐蟻山苦笑道:“命數天定,我靠你的邪術獲得了這麼多的不義之財,暴風神自然會拿走我的壽命,這也算咎由自取吧……倒是陰兄你,自己也小心點吧……”
“你這次來,應該不是專程敘舊的吧?”陰君冷冷道。
褐蟻山沉默了片刻,突然向陰君投出了求助般的目光,說道:“老夫辛勞一生,或得或失,都已經知足了,但這辛辛苦苦創下的一番家業,卻不甘心讓它毀於一旦。我死之後,誰來繼承輯裡錢莊?”
“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從他們當中選一個便是了。”
“這就是一直困擾我的難題。我的長子褐蟻江,性格沉穩、能力出衆,然而卻品行卑劣,視財如命不說,對我還毫無孝道可言……我的次子褐蟻舟,表面德才兼備,實則心機頗重,時不時還給我闖下大禍……暴風神拿走我的壽命也就罷了,爲何還要對老夫如此的懲罰,讓老夫生出這麼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陰君沉聲道:“子不教父之過,你是這世上最沒有資格怨天尤人的人。”
褐蟻山聽了陰君的話沉默不語,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
陰君嘆了口氣,緩緩道:“其實我何嘗不是這世上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山兄的兒子僅僅是不成器,而我的兒子……算了,不提他了,山兄此次的來意我已知曉,你是想讓我幫你從兩個兒子中選一個繼承人對嗎?”
“知我者陰兄……”
“這個倒也簡單,回去之後你立一份遺囑,遺囑上要寫明:在你死後,幫你完成陰河送葬的子嗣,便可以繼承輯裡錢莊。然後將這份遺囑同時泄露給你的兩個兒子。”
“這是何意?”褐蟻山詫異的問道。
陰君攤開了自己的右手,從掌心緩緩生出一支陰蚊口針,然後用左手握住口針根部,將其生生的折斷。
褐蟻山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陰君卻淡定的將沾血的口針遞給褐蟻山,說道:“這口針中含有我精心分汾的陰蚊毒劑,將它插入身體,便可進入一天之內的假死狀態。如果你的其中一個兒子將你送到陰宮,完成陰河送葬,那繼承人就是他。”
褐蟻山還是有些不解的問道:“爲什麼爲我舉行陰河送葬的兒子,就有資格繼承輯裡錢莊?難道你是在考驗他們的孝道?”
“輯裡錢莊不需要孝子,只需要強者。把你的遺囑故意透露給他們,就是要讓他們二蟻相爭,只有勝者才能搶到陰河送葬的機會,也只有勝者纔有資格繼承輯裡錢莊。”
“那如果他們都不來怎麼辦?”
“如果都不來,說明他們兩個全都是庸才,那樣的話,你選誰當繼承者都無所謂了。”
“那如果他們都來了呢?”
“那樣更好,我就可以親自爲你挑選繼承者了。”
褐蟻山連忙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道,向陰君拜謝道:“多謝陰兄!輯裡錢莊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陰君嚴肅道:“此事還需抓緊,最好在三天內完成。”
“爲何這麼急呀?”
陰君沉聲道:“我剩下的時日,恐怕沒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