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一陣陰風襲過,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發出一串尖叫,驚的雷鳴心肝一顫。
只是他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便被一道凌厲的氣勁震的往後一倒,險些穩不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什麼人?!”
對方只露了一手,卻有種泰山壓頂的氣勢,讓雷鳴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連忙在半空中一扭,“唰”的抽出腰間佩劍朝來人刺去。
然而他的劍快,有人卻比他更快。
甚至雷鳴執劍的手還沒擡起,便被某個堅硬的東西一擊,直接震的手腕發麻,讓手中長劍“哐當”一聲落了地。
不是吧?!還有一個?!!
看着掉落在地的長劍,雷鳴臉色一片黑沉,像吃了老鼠屎一樣難看。
然而待他看清立在眼前的人時,又驚掉了下巴,張着嘴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雲…雲宗主?!”
竟然是那位離宗的宗主,雲夜!!
着實不能怪他這般“驚駭”,因爲如果站在眼前的是那位宗主大人,說明另外一個用石子震掉手中長劍的豈不就是……
“你倒是越來越出息了!敢對她拔劍,嗯?”
果不其然,幽森冰冷的話音從背後傳來,雷鳴身體一僵,恨不得自己立刻化身聽不懂人話的石像,直接長埋在這浮音樓的地宮深處。
奈何自家主子的臉色太過陰沉,陰沉的彷彿隨時都要滴下水來。
讓他覺得自己就算變成一座石像也沒有用,註定要被磋磨成灰,撒到西南大營的營外去,供千人萬人踐踏。
“主子,屬…屬下不不不……不是……”
只是不待他的一句話說完,身邊卻是響起雲夜宗主冰冷至極的聲音。
不是對着他,而是對着那個坐在輪椅上一臉驚恐的女人。
“夏…語瞳?”
只見雲夜眯了眯眼,語氣微挑,有種教人猜不透的冷厲與恐怖。
夏小紅不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是誰,只是在照明珠的冷光中,看見一張美若天仙的臉。
皎白如月,卻又清冷如霜。
如果忽視她那蒼白扭曲的臉色,堪堪是用任何詞句和畫筆都難以形容的美貌。
夏小紅一直覺得自己的容貌是上上的,不然嚴律哥哥也不會總是盯着自己的臉暗自出神。
但她卻沒想過,還有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女人,能夠將世間的至柔至美融爲一體,變成叫人移不開眼的存在。
說不清楚心中的感受是什麼。
要說嫉妒吧,自己有嚴律哥哥就夠了,爲什麼要嫉妒別人?
說羨慕吧,那到底是羨慕對方的自在飛揚,還是羨慕她擁有自己所沒有的健康敏捷?!
雖然不知心底的複雜情緒從何而來,但夏小紅卻知道,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並不簡單!!
她不像樓中弟子那般膽小畏縮,亦不像雷鳴那般投鼠忌器。
這個女人……或許會成爲自己最致命的威脅與存在!!
於是她咬了咬脣,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掐,任由淚珠在眼眶中晃盪轉悠,竟是瞬間變出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我…我、我是……”
其是雲夜要的並非是她的答案,因爲自從雷鳴說出那個名字、自從自己親眼見到了這個女人的容貌後,便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要做些什麼。
因爲她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這樣一個人——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聲音、一樣的容貌,彷彿就是前世的自己站在眼前一樣!
若說名字、聲音、容貌一樣也就罷了,算是百萬分之一的巧合,爲什麼連那雙使不上力氣的腿、連那嘴角一撇的表情,都和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呢?
兩個時空、兩個世界,明明完全沒有交集,又怎能巧合到這樣的地步?!
“雲……雲宗主?”
雷鳴也是意識到雲夜神情的不對,瞟了眼身後的靖陽王殿下,搓着手、腆着臉,小心翼翼的上前詢問。
誰知雲夜卻是揉了揉額,深深的看了夏小紅一眼,面帶嘲諷的往後退了一步。
雲夜眼底的深意讓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心中一驚,有些莫名其妙,卻又不敢放鬆警惕,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委屈道:
“這位姐姐……可是認得阿瞳?”
“阿瞳?!”
雲夜聽見夏小紅口中的名字,猛的一震,本就陰沉的臉瞬間失了血色,慘白如紙。
只見她的嘴脣動了動,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又緩緩重複了一遍,聲音中竟然有種抑制不住的恐懼與迷茫。
“呵,阿瞳……”
阿瞳……
如果你是“阿瞳”,那我呢,我又是誰?
離宗的宗主雲夜?
姒族的族女雲夜?
還是那個從遙遠時空穿越而來、如浮萍般無家可歸的一縷幽魂?!!
雲夜眼中閃過一片荒蕪,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着,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痛的根本無法呼吸。
她忽然覺得自己活着的這二十年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不是姒族的族女雲夜,因爲那個孩子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死在了姜嫵的懷裡。
她也不是前世的夏語瞳,因爲那個喚作“阿瞳”的女人、有着“阿瞳”身體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面前,無辜而又無畏的看着自己。
那自己到底是誰?
到底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呢……
“阿夜?!!”
忽地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雲夜轉身擡頭,看向秦君璃那雙緊張擔憂的眼。
男人的目光深邃如海,卻在微弱的光線中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倒影,像是一股沁涼的泉水流入心底,復又淌過四肢百骸,帶來細細密密的顫慄。
“君璃……”
“雲夜?!”
感覺女人腳底發軟,正控制不身形往地上墜,秦君璃連忙皺着眉將人攬入懷中,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
竟是燙的驚人!
剛纔還好好的,怎的這時候生了病?!
難道是之前的內傷沒好全,又是玉西又是浮音樓的,一番折騰下舊病復發?!
男人的心疼的直滴血,見雷鳴往前踏了一步想要說話,眼皮一擡,眼神如刀似冰,瞬間將人凍了個結實。
“唔……”
雷鳴見到自家主子殺人般的表情,連忙捂着嘴往後退了一步,半個字也不敢再說。
奈何遠處卻是響起一道驚呼,讓這藏在承露閣底的神秘地宮越發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