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王已經對王家下手了,殿下又多了王高疏這個勁敵,難道就不爲自己的前途擔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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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漸弱,而院外樹上的落雪已然積了半尺厚,壓得那顆光禿禿的柿樹不堪重負,“咔嚓”一聲折了斷。收藏本站
枯枝連着落雪墜落而下,驚散了夜的深沉與濃郁。
前洲先前隔的遠,沒聽見兩人了什麼,只知道那位宗主走後,自家殿下便這樣盯着窗外的飛雪,看了整整半個時辰。
無甚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前洲。”忽然窗前的人出了聲,攜着霧影劍的暗衛連忙飄飛而至,恭敬的立在窗外。
“前洲你什麼時候喜歡多管閒事了?!”
一句輕輕淡淡,卻飽含冷意的話,讓前洲猛地一震,連忙單膝跪地,抱了拳道:“請殿下責罰。”
不辯解、不開脫,只是一味的請罪,讓秦君璃堪堪氣的笑了起來。
“就算她知道了宮中接應的是劉餘年,就算她來斥責本王的不知輕重、任意妄爲,你以爲就能改變本王的決定嗎?”
“屬下不曾這樣想。”前洲低着頭,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出口。
跟隨在靖陽王身邊已然許多年。從他還是那個才冠京中、自負風華的少年時,自己就因了太皇太后的關係,成爲了他的貼身暗衛。
看着他被那羣嫉妒成恨的官家公騙去京郊圍獵場,看着他滿身髒污、眼神絕望的歸來,也看着白家一夜覆滅、他自請守陵決絕而去。
甚至在放逐京外的八年,是他——前洲,一直默默的跟在靖陽王的身後,看着他收留白氏庶、建立燕雀樓、訓練玄麟衛,從無到有,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白燕回能夠背叛秦君璃、背叛靖陽王府,看着眼前這人辛苦得來的所有毀於一旦,前洲卻永遠做不到。
因爲他知道,秦君璃要的根本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位,而是一個昌盛開明的、乾乾淨淨的……南秦盛世!!
知曉了雲夜的女身份,察覺出自家主動了心,也明白他動用劉餘年不過是想護着那個女人,讓她儘快解決千機匣的事情,遠離京城,以避開宮中的青蓮衛。
可這世間,又有誰真正的替他想過?
白氏一族從來都將宮中的柔妃與皇,當做自己籠絡特權、鞏固勢力的工具;燕回的手足之情抵不過家族榮辱,抵不過那人的道貌岸然、蓬勃野心。
而三百年前秦氏先祖留下的那個泱泱離宗呢?因的她一句“繁衍不易”,扔下一個的執書閣,便置身事外。
如今,爲了保護她,在靖陽王府危機重重之時,殿下竟然還是不顧勸阻,動用了宮中爲自己留下的退路——劉餘年。
他,當真是和八年前一樣,要決絕的將自己逼入退無可退的境地嗎?!
“當然,前洲你當然不會這樣想。”秦君璃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瞳眸深邃,恍若最爲深沉的夜,讓萬物沉溺其中,再也折射不出一絲的光彩。
“前洲千方百計引了她來,不過是想……拖她入這亂世紛爭罷了!”
着窗棱“咔嚓”一聲脆響,竟是被站在窗邊的秦君璃生生扣下一塊碎木來。前洲一震,握緊了拳,將頭又沉了沉。
“但是前洲你知道嗎?當年的秦君璃早就死了,這些年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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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具行屍走肉、是個叫做秦四皇、叫做靖陽王的軀殼罷了!
八年隱忍?蓄勢歸來?直指皇位?!
別人不懂,難道你還不懂嗎?一直以來,支撐我活下去的不過是恨——對秦家的恨、對白家的恨,對那個骯髒宮闈的恨!
可是她出現了,讓我的生命中多了些‘恨’之外的東西,我想將她留在身邊,卻又怕她受到傷害。只能盡我所有,讓她遠離是非,讓她去保護她想保護的東西。
就算爲此失去一切,不過是不該存活於世的一個我而已,又有什麼關係呢……”
震驚的無以復加,跪在窗下的人知道自己錯了,錯估了自家主的恨,更低估了他的愛,竟然在短短的一年內,紮根生長成如此參天的大樹,任何人都撼動不得的大樹!
“前洲……知錯!請殿下責罰!”前洲垂了頭,眼中一片哀慼,不知是爲這紛爭亂世,還是人世間的得與不得。
“前洲……”
先前泯息的風雪又凜冽而起,恍若一把又一把的刀,刮過門內院外三人的心頭。
在院外牆根站了整整半個時辰的人,從黑色的狐裘中伸出手,任由漫天的雪花飄落而至,不一會兒,便積了薄薄的一層。
將手掌覆於臉上,薄雪化成水漬,順着灼熱的玉顏,一路滴落,沁入灰白的領口。
恍若與他的相遇,給自己這一生帶來深深淺淺、不可磨滅的印記。
“你於她於我,此生最後,會是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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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非驚醒時,已經過了寅時。
直覺有人翻入了這山間的寺,連忙換了衣裳,取了劍,輕手輕腳的飄忽而出。戒備甚深的巡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只好皺着眉往回走。
最近京中諸事紛雜,難道是自己蹦的太緊,產生了幻覺?!
“雲非……”忽然供奉着佛祖金身的大殿門口,傳來低低淺淺的一聲喚,嚇的雲非一個激靈,踏出的腳落了空,整個人險些從牆頭栽下來。
“宗……宗主?!”揉了揉眼,看見孤身坐在殿外的自家宗主,雲非連忙從牆上飛下,大驚失色的奔至面前。
因得玲瓏館之事,京中防備愈嚴。是出了什麼大事,讓這位不顧風雪,大半夜的親自趕了過來?!
“宗主?!”見她目光渙散,就這麼直直的盯着殿前院內的厚雪神情恍惚,雲非有些着急。一撩衣襬蹲下身,湊近她的身前,又是低低的喚了一聲。
“明修送來的藥還有嗎?我好像病的更嚴重了……”
緩緩轉過頭,只見那張曾經玉白的臉上佈滿了紅暈,像是寒氣侵蝕入體,又似內熱外散而出。
雲非皺着眉伸手在她額頭探了探,果然燙的驚人!
連忙拉着地上的人起身,替她攏好狐裘,半推半拽的拖入屋中,絮絮道:“宗主明知自己的病未好全,爲何又吹了寒風?這下怕是藥又不夠了。”
雲夜攏着狐裘坐在桌前,撐着腦袋錶情懨懨,幾乎提不起一絲話的力氣,讓雲非長嘆一口氣,止住了嘴邊的抱怨,趕緊轉身尋了先前剩下的藥,匆匆出了屋。
待兩柱香的功夫過後,他捧着一碗熱氣騰騰、苦味十足的藥汁推門而入時,那個大半夜跑過來嚇人的宗主大人已經合着衣,在牀榻上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