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84章 常在河邊走

“她沒死?”李慧芝瞪眼,似乎嚇了一跳。

玲瓏連連點頭,“婢子也以爲她死了,今日聽聞掌刑的嬤嬤說,她在掌刑房關着呢。”

李慧芝到抽了一口冷氣,擡手攥住心口的衣服。

玲瓏又小聲道:“且景將軍護着蕭家娘子,多半是因爲蕭家娘子懷孕了。”

“你說什麼?!”李慧芝騰地站了起來。

胡凳摩擦地面的聲音,將玲瓏嚇了一跳,耳朵根兒都被那聲音刺得生疼。

“憑什麼?憑什麼她諸事順利?怎麼都不死!竟然還讓她懷了他的孩子?憑什麼?”李慧芝擡手抓住玲瓏的肩膀,搖晃着問道。

玲瓏被她晃得眼暈,“公主……公主彆氣,還是想想那小宮女的事情吧……若是叫聖上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越王心裡不是裝着不該裝的人麼?那耳墜兒不是從他那裡拿來的麼?”李慧芝冷笑一聲,“今日他還在偏殿裡安排了人,想把蕭玉琢保護在偏殿裡!可結果怎樣?蕭玉琢根本就不信他!我纔不怕父皇知道!”

玲瓏膽戰心驚的看着她,見她擡手砸了好幾個杯盞。

玲瓏這才跪着上前,低聲道:“越王畢竟是聖上的兒子,且蕭家娘子已經懷了景將軍的骨肉。聖上不會對自己的兒子怎樣,也不會再如何懷疑蕭家娘子。若是叫聖上知道,越王的心思竟然還被公主您知道了,且還是您將這件事情捅到聖上面前的……”

“閉嘴!”李慧芝厲喝一聲,臉色卻白了一白。

玲瓏連忙閉上了嘴。

李慧芝縮在自己的宮裡,只能遠遠的聽着千秋宴上的熱鬧。

她將手裡的帕子都撕爛了,只恨不得親手撕爛了蕭玉琢的臉。

她卻不知,蕭玉琢這會兒根本就不在千秋宴上了。

她同景延年剛開席沒一會兒,全了禮數,便辭別了阿孃,先行離宮了。

長公主因爲先前的事情,膽戰心驚,也不敢多留她。更感動於景延年竟陪她同進同退。

回了別院,已有宮裡的太監,親自去辦好了地契,並給她送上了門。

蕭玉琢拿着那城南的地契,高興不已。

“冒着一番風險,也是值了!”

景延年垂眸看她,“值了?”

蕭玉琢輕挑眉梢,“這是我往後的立身之本,當然值了!”

景延年輕笑一聲,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已經到家了,辛苦一天,想來將軍也累了。”蕭玉琢開始攆他。

景延年卻搖搖頭道,“不急。”

怎麼不急,原本還在爲這地皮發愁,如今地皮到手,她也也可好好規劃這地皮的用處了!急的很!

“今日宮中有人陷害的事情,你似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景延年眼眸沉沉的看着她。

蕭玉琢坐正了身子,“這話可太假了!人謀得是我的命,今天可謂死裡逃生,我怎會不放在心上?”

景延年看她,似笑非笑。

蕭玉琢揚了揚手中地契,“如今不是已經雨過天晴,風平浪靜了?難道我非得一門兒心思的還糾結在先前的事情上?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不放過他,他就會放過我的。”

景延年微微頷首,“你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命?”

蕭玉琢垂眸,今日的事,乃是聖上的手筆,她如何會看不出來?

“只要那人如今不想殺我,就行了,至於他爲什麼想要我的命……我猜,還是因爲你吧?”

景延年忽而掏出那隻小木匣子來,“我也很好奇究竟是爲什麼?這莫名其妙的黑鍋,我不背。”

蕭玉琢看着那隻匣子微微一愣,“這是什麼?”

“勞煩夫人跟我解釋解釋,聖上爲何給了我這東西?”景延年攤開手掌,小木匣子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手掌心上。

蕭玉琢暗自嘀咕,猶豫着伸手要拿那隻匣子。

景延年卻猛的又握緊那匣子。

蕭玉琢擡眼看他。

四目相對,彼此眼睛裡都是探究的意味,“夫人看過之後,記得告訴我,這東西爲何會在聖上的手上?”

蕭玉琢皺眉,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從他手中猛的奪過那小木匣子來,打開一看。

蕭玉琢臉色一變。

腹中猛的動了一下。

“唔……”她擡手捂着肚子。

景延年立時一驚,“怎麼了?”

蕭玉琢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景延年大驚失色,撩開她的深衣,只見她的肚子上猛的鼓起了一塊。

還緩慢的滑動了一段距離,又突然下去了。

第一次要當父親的景延年哪裡有這種經驗。

“菊香,菊香呢?”他驚愕喊道,聲音裡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蕭玉琢想告訴他,其實不疼,這是孩子在肚子裡頭動呢。

孩子如今個頭大了,動作大時,隔着肚皮能看見,不足爲奇。

可想到適才他拿着那隻小木匣子,逼問她的樣子,蕭玉琢冷哼一聲,裝模作樣的捧着肚子,“哎呀哎呀”的叫。

景延年被她叫的心神不寧,忽而彎身將她橫抱起來。

他闊步向裡行去,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

“自今日起,你什麼都不要操心,什麼都不要管。”景延年一把奪去她手中的地契和那隻裝着耳墜兒的匣子,“只管安心養胎!”

蕭玉琢張口結舌,什麼叫作繭自縛?

“還給我!”她拍着牀邊,“你憑什麼管我?”

“孩子不是你個一人的事兒!”景延年沉聲道,“作爲他的父親,我有資格保護他。”

蕭玉琢無語凝噎,只好放軟了姿態,“孩子沒事兒,我也沒事兒,不信你問問菊香,你只讓我躺在牀上,什麼都不讓幹,將來我體力不行,孩子生不下來,那才麻煩,說不好就是……”

“住口!”景延年瞪眼看她,似乎猜到了她要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蕭玉琢連忙側臉呸呸兩聲,“不信你問菊香?”

菊香來爲她診了脈,才垂頭跪坐在腳踏上說,“娘子如今已經過了頭三個月,是要保持平日裡的活動,將來才能順順利利的把孩子生下來。倘若只躺在牀上不動,孩子過大,或是母親過弱,都很危險。”

“聽見沒有?”蕭玉琢瞪眼,伸手,“還我!”

景延年把地契換給了她,手裡卻拿着那隻耳墜兒,目光落在她身上。

蕭玉琢垂眸,今日爲何遇險,爲何險些死在宮裡,她算是明白原因了。

難怪就算她是聖上的外甥女,阿孃唯一的女兒,聖上也容不下她。

難怪景延年說了她懷孕以後,聖上就放過了她,還給她地皮!

阿孃當初說,她留在景延年身邊,方能萬全無虞……這話誠不欺她,如今她不過是肚子裡揣了景延年的種,就能叫聖上高擡貴手。

還真是託了景延年的福。

只是這耳墜兒既是落在了越王手裡,又是怎麼被聖上發現的呢?

其中細節,只怕她難以知道了,日後要躲越王遠一點兒才行!

免得她和越王走得近了,聖上再對她起了殺心。

“想好了?”景延年收起耳墜兒。

蕭玉琢難得的對他展顏一笑,“是我的耳墜兒,早不知什麼時候就丟了一隻,怎麼會落在聖上手裡?”

景延年垂眸看着她,沒有說話。

“梅香,把另外一隻也找出來,交給郎君。”蕭玉琢吩咐。

梅香連忙找到另外一隻耳墜兒。

景延年目光沉沉,“早就丟了?”

“是啊,這種東西,還真是容易栽贓嫁禍的好東西,日後可要留神了。”蕭玉琢迎着他的目光,眼眸裡碎芒瀅瀅,“幸而郎君相信我。”

她如玉擊石,脆生生的一句話,驚叫景延年略有些錯愕。

他表情不由柔軟起來,他將兩隻耳墜兒都收在小匣子裡頭,“那這耳墜兒還是我放在身邊好,好提醒我,日後遇見什麼事,先問問清楚,再做判斷。”

景延年拿了一對兒耳墜兒離開。

蕭玉琢鬆了一口氣,只覺一日下來,疲累至極。

好在得了一張地契,一百畝地呀!原本還在爲十萬貫錢財發愁,如今竟比預想的還要好!

“看看,一頃!一頃地啊!”她雙手握着地契

,只覺睡覺都要笑醒了。

“娘子打算拿這一頃地幹什麼呢?不能耕種,便是蓋了房子,只怕也賣不出去。”梅香皺眉說道。

蕭玉琢微微一笑,“我自然是要……”

對了,她要開發建設城南的地皮,可是地是有了,她還是沒錢啊?

蕭玉琢正在爲錢的事情發愁的時候,深宮裡的六公主李慧芝也發起了愁。

“那宮女不能留。”李慧芝猶豫再三,沉着臉說道。

玲瓏愁眉苦臉,“可是如今她人在掌刑房,有人看守着,不好下手啊?”

李慧芝皺眉苦思,臉色陰沉的可怕。

她忽而扭臉看到了一旁放着的菱花鏡。

或許愛照鏡子是女人的天性,便是現下這讓她心焦的時刻,她也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望着鏡中的自己。

她眉宇緊皺,臉上一副苦相,陰沉的臉色毫無生機活力,倒透出些刻薄尖酸來。

想到今日蕭玉琢那明媚豔麗的笑容,想到她那白皙美好的膚色。李慧芝心中更怒,她擡手摔了妝臺上的菱花鏡。

咣噹一聲響,倒是將玲瓏嚇得不輕。

“我要她死!”李慧芝咬牙切齒。

玲瓏怔怔看她,“人在掌刑房關着呢……”

李慧芝眯了眯眼,好半晌才倏爾吐了一口氣,“你去走一趟掌刑房,買通一兩個嬤嬤,莫叫旁人知道你去過。告訴那宮女說……”

玲瓏上前,垂首安靜的聽着。

李慧芝說完,正要擺手叫玲瓏前去。卻不知又想到什麼,忽而伸手握住玲瓏的手腕。

玲瓏微微一驚,“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我親自去一趟。”李慧芝眯眼,臉上越發凝重陰沉,“只怕你去,說服不了她,她若是突然翻供,供出我來……”

玲瓏身子一抖,心裡頭不禁後怕。

聖上最不喜歡女子耍弄心機,倘若知道自己的女兒連親哥哥都算計,這次的事情更是利用到了聖上的頭上……

只怕公主真的是自身難保了!

李慧芝令玲瓏去打聽那宮女具體關在哪一處。

玲瓏帶回的消息,叫她興奮不已。

聖上許是沒太當回事兒,那宮女關押的地方看守並不嚴密。

到了晚上的時候,甚至只有一個老嬤嬤看管着。

且那老嬤嬤和玲瓏還是同鄉,頗有幾分交情。

李慧芝換了一身簡單麻利的衣服,趁着夜色,扶着玲瓏的手,便去了掌刑房。

那日在廊間遇見聖上,拿出帕子,又從帕子裡掉出耳墜兒的宮女,此時正縮在掌刑房牢獄陰冷潮溼的角落裡。

“公主真是重情重義,竟還來探望丫鬟,如今宮中像公主這樣的主子可是不多見了。”老嬤嬤溫聲說道。

李慧芝微微一笑,“多謝嬤嬤帶路,我有些話,想單獨同她說。”

嬤嬤立即點頭,“是,公主且快着些說,一會兒就有人過來了。”

玲瓏同那老嬤嬤退遠了幾步,站在掌刑房外頭望風。

李慧芝輕敲了敲牢獄的鐵欄。

所在角落裡無聲無息的宮女聞聲猛的一動,她擡起頭來瞧見個人影,似乎並非嬤嬤。

她眯眼細看,瞧清楚是李慧芝之後,立即手腳並用的爬了過來,“公主!公主是來救婢子的嗎?公主!求您了,且快些救婢子出去吧,婢子不想在這裡受苦了!婢子……”

“你先別哭。”李慧芝垂眸冷聲說道,“你受夠了苦,不想再受下去了?”

宮女連連點頭,“是,婢子實在是受不住了……”

“那如今,你就有個可以永遠解脫的法子。”李慧芝聲音清冷,一股寒氣似乎是從她腳底下冒出來的。

宮女愕然看了她一眼,口中嚶嚶哭泣的聲音在瞧見她陰冷的面色之時,忽的戛然而止。

“公主……是說……讓我?”宮女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變得煞白。

她不住搖頭,眼眸之中盡是驚恐。

“我才十六歲啊……六公主,我才十六!求你救我,不要讓我死在這裡……嬤嬤們審問,我什麼都沒說,我一句都沒說啊,我都瞞着呢……公主不能這麼對我……不能放棄我……”

宮女哭起來。

“閉嘴!”李慧芝輕喝一聲,回頭向外看了一眼。

她手猛的探過欄杆,一把抓住那宮女的衣領,目露兇光的看着那宮女,“不想死就閉嘴!”

宮女哭着閉上了嘴,眼裡的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淌,順着臉頰流到了嘴裡,樣子驚恐又委屈至極。

“六公主當初找婢子的時候說,此事不大,定會照拂好婢子的……”

李慧芝微微點頭,“是,我會照拂好你,而且會照顧好你在宮外的哥哥嫂嫂。對了,你嫂嫂新給你添了個侄兒,你可知道?”

宮女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些許溫情來,“我……”

“新生的孩子,圓滾滾胖乎乎,白白嫩嫩的,可愛極了!”李慧芝冷笑一聲,抓在宮女領口的手,倏爾收緊,修長泛白的手指,冰涼沒有溫度,倒像是索命的鬼爪一般,“你也不想你侄兒纔剛來到這世上,就被人……呵呵。”

宮女打了個冷戰,眼中的溫情迅速覆蓋上了一層冰霜。

李慧芝收回手來,“你如今在掌刑房,我也許不能將你怎麼樣。可你在宮外的哥哥嫂嫂,以及你那剛剛出生的侄兒……若是突然暴斃,只怕也沒人會追究在意吧?”

“公主!六公主!”宮女猛的抓住鐵欄,眼目泛紅,“您不能這麼對婢子!婢子一直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婢子什麼都沒說!”

李慧芝微微一笑,只是臉上卻冷冷的,毫無溫度,她淡淡開口,“活人,永遠都不牢靠,只有死人,纔不會泄露秘密。”

說完,她看了那宮女一眼,目光冷涼。

宮女渾身一顫,若不是手還抓在鐵欄上,幾乎要站立不住。

“明白了麼?”李慧芝輕哼一聲,“你一條命,換你哥哥家三條命,很值吧?”

宮女垂眸,弓起的脊背緊繃,透着一股子絕望之意。

李慧芝瞧不見她的臉色,只覺鐵欄內外,都是一股子陰冷的氣息。

過了片刻,李慧芝聽聞外頭有腳步聲快步走近。

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那看守的嬤嬤正往這邊走來。

定是來催促了。

李慧芝冷咳一聲,“你只有這麼一次機會,我乃是聖上的女兒,你若供出我來,聖上豈能會要了我的命不成?最多是小懲大誡。你在宮外的親人,卻再不可能保全了。”

她說完,就提步向外走去。

嘚嘚的腳步聲,迴盪在陰冷的刑事房內,好像每一步,都敲在人心頭上。

“我答應!”那宮女突然握住鐵欄道,“我答應公主!我會給公主個交代,但公主一定要放過我的哥哥嫂嫂!”

李慧芝回眸一笑,“我不但會放過他們,還會送錢財給他們,叫他們日子富裕自在。”

“多謝公主。”那宮女垂眸,小聲說道。

嬤嬤來催,李慧芝便帶着玲瓏離開了。

夜色籠罩着皇城,不知掩蓋了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李慧芝離開的當晚,掌刑房裡便有一個宮女咬舌自盡了。

她被人發現的時候,身體已經冷硬了。

事情還未稟到聖上那裡,李慧芝的宮中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卻是那位給李慧芝帶路,望風的嬤嬤。

“奴婢給公主行方便,公主也得給奴婢留活路啊。”嬤嬤跪地,聲音裡卻並無慌亂。

李慧芝皺眉,滿面不悅的看着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主去探望了那宮女之後,那宮女便咬舌自盡了。”嬤嬤說道,“聖上追究下來,我等看守之人難辭其咎。”

李慧芝看了一旁的玲瓏一眼。

玲瓏連忙上前,小聲道:“不是給了你好處了……”

“回稟公主,老奴不耐打,也不似年輕人那般恢復得快,若是被打罰上一頓,只怕命都要丟了。”老嬤嬤不慌不忙的說道,“老奴受不住的時候,免不了嘴上這把門的就不嚴實……”

“你敢威脅我?!”李慧芝猛拍面前案几。

老嬤嬤緩緩擡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不敢威脅公主,不過是照實說罷了,若是老奴性命無憂,後半生

不愁,自然這嘴上把門的就會嚴嚴實實。”

李慧芝冷笑一聲,“你一個掌刑房的老嬤嬤,出不了宮門的老姑娘有什麼資格跟我講條件?”

老嬤嬤倒沒有被激怒,只緩緩說道:“老奴沒有親人,孤苦一個,也確實是個老姑娘,公主不用說,老奴心裡也有數。這宮女聖上交代了,好好看着,未讓用重刑,便是動刑,也不能落在能看見的地方,交代不能傷了臉。”

李慧芝眸色微變。

“相信以公主聰慧,定然明白聖上的心意,如今這宮女卻突然自盡,聖上震怒之下,賞下一頓板子來,倒還是輕的,老奴這般看守之人,定然會被逐出宮去!

老奴的年紀,出了宮也嫁不出去了,老奴沒有親人,又是因犯錯被逐出宮闈的,也沒有世家大族會要老奴。

老奴離開宮中,就是死路一條。可螻蟻尚且偷生,更可況老奴是個人。”

玲瓏收到李慧芝暗示的目光,咬牙切齒的上前,沉聲道:“念在你我都是同鄉的份上,我才勸你一句,你什麼身份,還敢逼迫公主?”

那老嬤嬤卻一副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那宮女剛剛自盡,聖上盤問下來,最多是她看不開受不住,懲罰的也不過是我們這些掌刑房裡的人。若是老奴突然暴斃……只怕聖上會覺得此事不簡單,叫人徹查下去,公主自身還可保否?”

“你還敢威脅公主?”玲瓏大怒,恨不得上前給那嬤嬤一耳光。

李慧芝心裡一顫。

老嬤嬤說的有理。

先前的事兒,那宮女一死就算徹底了結,再也攀扯不到她身上來。

可這老嬤嬤若是將自己在那宮女臨死前,前去探望的事情一說,這事兒她就再也脫不清乾洗了。

父皇本就不算如何寵愛她,若是因此事再厭惡了她,她日後還有好日子過麼?

“你想怎麼樣?”李慧芝雙手在身側握緊,死死的盯着那老嬤嬤。

老嬤嬤看她一眼,“老奴只想爲自己某一條退路。”

李慧芝冷笑一聲,“什麼退路。”

“老奴一個人將事情擔下來,公主從來沒有去探望過那宮女,也跟那宮女的死沒有任何關係。”老嬤嬤說道,“不管是被打一頓,還是被逐出宮,老奴都受着。老奴只要兩萬貫銀錢足矣。”

李慧芝當即氣的冷笑出聲,“兩萬貫,你一條賤命,難道還值上兩萬貫嗎?”

老嬤嬤不怒,平平靜靜的道:“老奴的命自是不值,但聖上一直以爲六公主是賢惠溫文,善良柔弱的公主……不知公主在聖上心中的印象,可值兩萬貫?”

李慧芝胸膛一起一伏。

這種被人威脅,卻又有苦難言的感覺,真是叫人胸悶無力。

她恨不得當即衝下去,親手掐死這不急不慢,好似一切盡在掌握的老嬤嬤。

宮裡的人,還真是深藏不露。

那晚見面的時候,她只覺玲瓏這老鄉真是憨厚老實,唯唯諾諾,只要威脅她兩句,必然不敢聲張自己曾探望過那宮女的事兒。

未曾想,她竟是一條毒蛇!

“兩萬貫着實太多,我一個未建府的公主,如何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現銀來?”李慧芝放緩了聲音,故作可憐道,“不若我將我的首飾都送給你,我庫房裡還有些布匹,你若有相中的也儘管都帶走。”

老嬤嬤冷笑一聲,“公主真是會開玩笑,老奴勢必會被趕出宮闈,公主的首飾都有宮中敕造的記號,老奴拿到宮外去?還不是自尋死路?布匹這東西雖好,攜帶卻是不便,老奴只要兩萬貫飛錢。”

“你——”李慧芝氣的從坐榻上跳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瞪着那老嬤嬤,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她。

老嬤嬤不慌不忙,“那宮女一死,這消息瞞不了多久,就會呈報到聖上面前,老奴的時間不多,公主好好考慮。”

“一萬貫!”李慧芝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只能湊出這麼多來!”

老嬤嬤看她一眼,起身躬着身子,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向外退去。

“你聽到了沒有?”李慧芝算計人良久,突然有一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可回顧起來,這一路都是自己走來的,旁人似乎並未算計她什麼。

正是這種自己趟出來的路子,坑了自己的感覺,更叫她胸悶氣短,憋屈不已。

“兩萬貫,”老嬤嬤垂着頭,弓着身子,“老奴後半生都靠它過日子呢。”

李慧芝氣笑,“兩萬貫,你就是十輩子也掙不了如此多的錢!”

“所以要感謝公主,叩謝公主!”老嬤嬤道,“日後老奴出了宮,定會爲公主立個牌位,日夜上香,敬拜公主。”

說完,老嬤嬤便退出了殿。

李慧芝氣的跌坐在榻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沒出一日,便聽聞聖上責打了掌刑房的宮人。

如今還沒傳出事情跟她有關的流言,可李慧芝卻起了心虛後怕之感。

唯恐聖上身邊的內常侍,突然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帶自己去聖上面前問話。

“你那老鄉……”李慧芝握住玲瓏的手,卻說不下去。

玲瓏只覺的她手心冷涼,還黏膩有冷汗,“公主莫怕,她定是嚇唬公主,她不敢說的。”

“不,”李慧芝連連搖頭,“你去將我的首飾頭面都拿去賣了,將今年新作的衣裳也拿去……”

“那怎麼行?!”玲瓏連連搖頭,眼眶都泛了紅。

“顧不得許多了,兩萬貫的現錢,我如今哪裡去湊?”李慧芝冷哼一聲,“只是今日吃了我的,我定要叫她吐出來!”

“公主……”玲瓏委屈的想哭。

李慧芝卻狠狠瞪了她一眼,“哭喪着臉做什麼?不就是兩萬貫麼?如今我沒有,等日後……兩萬貫,我豈會放在心上?!”

玲瓏吸吸鼻子不敢哭,將六公主的首飾,能帶出宮的衣裳都藏在身上。

宮裡有些太監有門路,能將宮裡的東西變賣出去。只是他們抽成有些高。原本值十貫銀錢的,最後拿到手裡能有五貫,那太監都不算太貪的!

可也沒有旁的辦法,宮女出入宮門不比太監那麼方便,就算能出了宮門,這東西能賣到哪兒?宮外的人會不會比相熟的太監更黑,她們卻也沒把握。不像太監,早就熟門熟路。

玲瓏將李慧芝的東西變賣一番。幾乎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都賣了。

如今也只是湊足了七八千貫的飛錢。

李慧芝想起那老嬤嬤最後說“兩萬貫”時候決絕的神情,心頭一陣陣後怕。

她算計旁人,耍弄心機,從來沒有怕過,更沒有後悔過。

即便當初在明覺寺裡,被南平公主給生生鞭打一頓,她都沒有怕沒有後悔……

“我去借……”李慧芝咬牙。

在宮裡頭借錢,可實在是一件寒顫的事情。

更可況她是堂堂的公主。

借錢說明自己過得不好,更說明不受寵。

人活一張臉,伸手借錢,也就將自己的臉送到別人的腳底下去踐踏了。日後見這人都擡不起頭來。

宮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李慧芝已經想象的出日後走到哪兒都擡不起頭的恥辱了。

可她沒辦法,先挺過這一關再說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安慰着自己,從淑妃娘娘,幾個婕妤那兒又借又湊。

以往聖上賞給她又不方便賣的東西,也都送到了幾位美人的手裡。

她到底是沒向自己的生母周昭儀開口,玲瓏幾次想勸她,向旁人服軟低頭,不如向自己的娘服軟啊?低個頭怕什麼?

可李慧芝的性子卻是拗,寧可臉丟在外頭,也沒有去找周昭儀。

最後湊來湊去,總算湊夠了一萬五千貫。

她將飛錢交給玲瓏,讓她轉交那老嬤嬤,“只有這麼多,我已經拼了命了,她若還是不滿足,那就一起耗吧!”

玲瓏抹抹眼睛,去尋那老嬤嬤。

那老嬤嬤卻也不好過,被打了板子,趴在牀榻上,咬牙生忍着。

玲瓏去的時候,她長舒了一口氣,“你再不來,我今日下午,只怕就受不住打,要禿嚕嘴了。”

玲瓏氣悶,恨不得抓花了她的老臉,“一萬五千貫,夠你吃喝幾輩子了!人不能太貪得無厭,免得有命拿錢沒命花!”

老嬤嬤收了錢,衝她點頭,“放心吧,這事兒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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