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80章 毗鄰而居

魏子武一驚,“買城南?”

他話音一落,自己倒先抽了一口冷氣,他被景延年揍得很慘,渾身疼的快散了架似得。

蕭玉琢像是剛發現他的狼狽,扭臉看着菊香,“給魏郎君看傷。”

“不勞煩,不勞煩,我皮糙肉厚得很,耐打。”魏子武咧嘴笑着,只是那笑容未達眼角,便疼的扭曲了。

“城南多是貧民,皇城坐北朝南,城東都是士族貴胄,城西是新貴富戶。城南的地……”

樑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似乎並不看好。

蕭玉琢呵呵一笑,“朝廷既是要鼓勵商貿,必然還會別的舉措,賣城南的地只是第一步。趁着如今不貴,咱們得趕緊出手。”

樑生看了她一眼。

就算城南的地不貴,她如今也買不起吧?

她的嫁妝銀子,剩下的都投進了五芳齋裡頭,五芳齋雖然掙得多,但資金回籠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

“勞煩郎君打聽打聽,朝廷打算將城南賣出個什麼價錢?價錢太高,必然不會有人買。商人逐利,城南應該不算搶手。”蕭玉琢緩聲道。

樑生答應下來,“小人且去打聽。”

“勞煩郎君。”

見魏子武執意不肯叫菊香給她看傷,蕭玉琢便送客好叫他趕緊回去。

景延年當真一直在別院裡頭沒走。

廖長生倒是被他派出去,調查事情的經過。

蕭玉琢本在舀着羹湯,一口一口喝着。

瞧見他長身玉立的邁步進來,她扔下碗和勺,翻身躺在軟榻上,“我吃飽了。”

便閉上眼睛,面朝裡,留給他了個脊背。

景延年擺手叫丫鬟們下去。

一室寧靜。

唯有他守着她,似乎要直到天荒地老。

蕭玉琢原本只是躺着,不想搭理他,好叫他知難而退。

誰知他倒不着急,就在她身邊坐下來,安靜的看着她。

她就這麼在他沉沉的目光之中,不知不覺真睡着了。

菊香說,孕婦嗜睡,也許是有些道理的吧?

她連後來自己是怎麼被他抱到牀上,怎麼脫了鞋,又脫了外衣,舒舒服服的蓋上被子的都全然沒有印象。

只知道,他似乎一直守在旁邊。

而她這一覺,竟睡的格外的安穩,格外的美好。

李泰離了蕭玉琢的別院,卻沒回府。

他又去了雲頂賭坊。

賭坊裡還在熱火朝天的下注。

他進了雅間,直接招來管事的,“二樓天子三號間是誰定下的?”

“回王爺話,那是南平公主的雅間呀!”管事回道。

李泰眉頭蹙起,“南平公主?”

他那耳墜兒就是那天晚上丟的不會有錯,絕不可能落在南平公主的手中。

“雅間裡都有誰?”李泰又問道。

管家似有些爲難,“王爺,這個……”

“這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李泰喝問。

“不是,今日南平公主跟六公主置氣,兩位公主都下場豪賭……傳出去對兩位公主名聲不好。”管事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

李泰眯眼看他。

他全然沒有提蕭玉琢。

“南平公主和六公主?”

“是。”管事連忙應道。

耳墜兒果然是落到他那好妹妹的手裡了,“公主人呢?”

“南平公主贏了錢,高高興興的走了。”

“六公主呢?”

“六公主輸了,好在輸的不多,也走了。”管事看他一眼,垂頭說道。

李泰抿脣,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好妹子,連自己的哥哥都敢算計。

他霍然起身,提步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卻又猛的頓住腳步,“聽說今日羽林軍包圍了雲頂賭坊?”

“哦,是有這麼回事兒。”管事連忙說道。

李泰皺着眉頭,轉過身來,目光如劍一般盯着那管事。

景延年做事向來周到,他卻從來不會顧及她的名聲嗎?

她出了事,他就派羽林軍包圍這裡,恐怕她不會被人戳着脊樑骨嘲笑嗎?

“宮裡頭有個宮人,膽大包天,竟然敢偷了宮裡的珍寶,私自逃跑!”管事說道,“羽林軍是捉拿那宮人,到了這裡,要搜查,後來有消息說那宮人在別處,羽林軍這不就走了。”

李泰眉頭稍緩,冷笑一聲,提步出門。

他原本打算往宮中去,雖未必能見了他那好妹妹,卻也要叫她知道,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卻連想都不能想。

順便將那耳墜兒也從她手裡拿回來,免得她再用在旁的地方。

可他還未離開雲頂賭坊,便聽說府上出了事兒。

他一時入不得宮,只好回府。

他走了,那回話的管事鬆了口氣,舉目往三樓看了一眼。

雲頂賭坊的三樓,並不對外開放的一個大房間裡。

此時正膽戰心驚的站着一個人。

正是管事說,已經離開的六公主李慧芝。

房間裡的氣氛沉冷。

幾個窗子都垂着厚厚的紗簾。

天光落進的不多,屋子裡有些昏暗。

暗角之中還影影綽綽的站了好些影衛一般的人。

散發着冰冷的氣勢,卻叫人看不清身形,更不用說面孔了。

“別裝神弄鬼,我投壺可沒有出千,輸了的銀子也都賠了。”

屏風後頭傳出一聲冷笑。

她只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能在雲頂賭坊出千,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說話間走出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

男人紅衣紅袍,臉上還帶着一張紅色的大面。

李慧芝瞧見他這木雕塗繪的臉譜,便想起了《蘭陵王入陣曲》那齣戲裡,驍勇善戰的蘭陵王。

帶着大面的男人在屋子裡正中的尊位上坐了下來。

他渾身透着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

這種王者之氣,讓李慧芝覺得很有壓迫感。

她迫使自己擡頭和那大面之後人對視,卻發現竟全然不能做到。

沒有來由的在他目光之下覺得心虛膽怯,非但不能迎面直視他,反而只能瑟瑟縮縮的垂下頭來,看着腳下的地毯。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不讓我離開?”李慧芝強作鎮定的問道。

那人笑了一聲,“六公主,你算計蕭玉琢,故意派了小賊,引走了她身邊會功夫的丫鬟。又派了人潛入她們的雅間,趁她們不備,將她們主僕打暈放倒……人在我雲頂賭坊出了事兒,也就等於拉着我雲頂賭坊得罪了景將軍,你問我爲什麼不讓你離開?”

李慧芝心裡一慌,“你別信口雌黃!是你雲頂賭坊坑害客官,又想推脫責任吧?”

“大膽!”那帶着大面男人身邊隨從厲聲喝道,“自己做了害人的勾當,還想誣賴雲頂賭坊?”

李慧芝心慌意亂,眉頭緊皺,“不知道你們說什麼。”

“不承認也沒關係。”像蘭陵王的面具男笑了笑,“將她送去給景將軍,相信景將軍會對雲頂賭坊高擡貴手的。”

“等一等!”李慧芝慌了,“你堂堂雲頂賭坊,能在長安城裡這般有聲威,定然也是有自己的靠山,何必怕景將軍?”

那男人沒說話。

掩藏在大面之下的臉,也叫人無法望見。

李慧芝看不到他的表情神態,只能全然憑猜。

“我哥哥是越王,我更是堂堂公主,你不如自己將這件事情擺平,我必承下你這個人情,日後總有還你人情的時候。”李慧芝忐忑說道。

那人哼笑了一聲,“你哥哥是越王,可你們兄妹二人關係並不和睦。你是公主不假,在聖上面前卻不算得寵。你如何還我人情?”

李慧芝心裡一震。

她完全不知道隱藏在大面之下的,是怎樣一張臉。

可這個人卻對她的情況瞭如指掌。

這人究竟是誰?

他究竟想做什麼?

“六公主還有什麼要說的?”那人冷笑問道。

李慧芝皺眉苦思冥想,她忽然豁出去般:“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若要把我交給景延年,只管交出去好了!反正我抵死不會承認的,我不認,你又沒有證據。就算他得寵,我是聖上的女兒,聖上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把我怎麼樣的!”

那人的視線落在李慧芝身上,似乎覺得她的態度很有趣。

“到時候景延年不能把我怎樣,還是會把怒氣灑在雲頂賭坊!我回到宮中,必然也不會放過你們!我雖不得寵,但也多得是辦法叫你麻煩不斷!

那人笑了笑,“沒有證據?你怎知我沒有證據?”

說完,他拍了拍手。

隔間裡傳出推推搡搡的腳步聲。

李慧芝心裡沒底,尋聲望去。

屋裡通往隔間的門被打開。

裡頭被推出兩個人來,瞧見這兩個人,她立時就僵住了。

正是那小賊和那會功夫的丫鬟。

爲了不出紕漏,這兩個人,都是她親自安排。

“你……”李慧芝膽戰心驚的看着帶着大面的男人。

隨從冷笑,“在雲頂賭坊做什麼,還能逃出雲公子的視線?六公主未免太天真了。”

李慧芝嚥了口唾沫,“雲公子,我,這……”

還能說什麼呢?

雲公子饒有興味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爲自己開脫解釋。

“我討厭蕭玉琢,她還是壽昌郡主那會兒,我就討厭她!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仗着自己的孃親是長公主,就橫行長安,從來不將旁人放在眼裡!”李慧芝吸了吸鼻子,“憑什麼好東西都是她的!就算我成了公主,卻依舊搶不過她?我不服!我喜歡的,她說她喜歡,就得歸她……漂亮的布料,精緻的首飾,稀奇的玩意兒……什麼都是她的!”

那帶着大面的雲公子哼笑了一聲,“那些都不打緊,最要緊的是,你喜歡的男人,卻也搶不過她吧?”

李慧芝臉面一僵,女孩子,被人當面拆穿,還是當着這麼多人。

她心裡多少有些難堪。

“看不慣自己喜歡的男人被她搶走,不惜把她送給自己的哥哥?你還真夠絕的!”雲公子笑了起來。

笑聲陰沉沉的,叫人心裡發毛。

李慧芝舔了舔嘴脣,心下飛快的轉着。

適才太過緊張,這會兒她纔有些回過味兒來。

“雲公子怕是並非真要把我交給景延年吧?”她忽然問道。

雲公子停下笑聲,目光落在她臉上。

“若是雲公子害怕景將軍,爲何不在一開始將這兩個人交給景將軍?”李慧芝擡手指着那小賊和丫鬟。

雲公子笑起來,“你說的不錯,我誰也不怕。”

李慧芝連忙福身下拜,“只要雲公子肯放過我,我定會助雲公子一臂之力。雲公子需要我做什麼?”

“你不謝謝我麼?”雲公子忽而說道。

李慧芝卻是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你那調虎離山之計能夠得逞,全然仰賴我家公子幫你拖住那厲害的丫鬟。”隨從說道。

李慧芝連忙福身道謝,她心思落定,緩緩問道:“不知公子要我做什麼?”

大面之後傳來雲公子冷笑之聲,“我要你挑撥景延年,越王,紀王,乃至他們和當今聖上不和。”

他聲音沉冷,在這光線昏暗的房間裡,越發顯得陰氣森森。

李慧芝心頭一抖,“爲……爲什麼?”

“我要看天下大亂,兵連禍結,四海鼎沸……哈哈哈。”大面之後的雲公子放聲大笑。

李慧芝在他的笑聲中,只覺心肝兒亂顫。

這人究竟是誰?藏在大面後頭的會是怎樣一張臉?人人都望天下太平,他爲何會有如此陰暗扭曲的心思?

李慧芝心中驚疑不定,卻顫着嘴脣,什麼都沒敢問。

“你可想好了?”雲公子的笑聲停下來,冷冷看着她問道。

李慧芝連連點頭,“雲公子真是客氣,我哪裡有選擇的餘地?”

雲公子點頭,“識時務者爲俊傑,如今你不答應我,只怕你出了雲頂賭坊,就會被景延年的人抓去,你算計他妻,他安能放過你?”

李慧芝打個顫,“如今我答應雲公子,雲公子可會幫我?”

雲公子冷哼一聲,側臉對身邊隨從吩咐了一句。

那隨從連忙點頭,朝李慧芝走來。

李慧芝嚇得退了兩步,警惕看着來人。

“六公主請吧?”

“去……去哪兒?”

隨從呵呵一笑,“難不曾六公主還想將雲頂賭坊當成自家?自然是送六公主回宮了!”

李慧芝這才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

跟着那人行了兩步,她又猛的站住,“你們不是說,景延年的人就在外頭等着抓我?”

“六公主怎麼現在才知道害怕?算計人的時候就沒想好退路麼?”隨從冷笑一聲。

李慧芝皺緊了眉頭,輕哼一聲,跟着那人到了雲頂賭坊的後院之中。

院中停着一輛看起來尤爲厚重的馬車,馬車周圍圍了好些個看似打手模樣之人。

李慧芝心頭驚懼。

隨從伸手道:“公主請上車,放心,他們會護送公主平安回宮。”

李慧芝心下緊張,可也並沒有旁的辦法,是死是活,只能賭一賭了。

她提着裙襬,踩着馬凳上了車。

馬車漸漸動起來。

似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她輕輕挑開車窗簾子,往外頭一看。

馬車已經出了雲頂賭坊的後院,來到街上。

啪的馬鞭之聲。

馬兒揚踢跑的飛快。

李慧芝心裡剛要鬆上一口氣,便聽聞外頭有人喝道:“什麼人,停車檢查!”

她悄悄將簾子掀開一條封,往外偷看。

只見外頭有許多穿了羽林軍衣着之人,正在盤查。

那站的裡馬車很近的人中,還有個身影,讓她尤爲熟悉。

那人似乎覺察了馬車裡的視線,突然轉過身來。

李慧芝嚇了一跳,連忙放下車窗簾子,是廖長生!

他們在盤查什麼?

照她安排好的,應該是小二發現哥哥和蕭玉琢正在歡好……這醜事對男人算不得什麼,可蕭玉琢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景將軍知道以後,惱羞成怒,殺了蕭玉琢都有可能。

那個時候,誰還顧得上她和南平公主鬥氣的事兒?

她自然能夠平平安安的脫身回到皇宮。

可事情全然沒有按照她預計好的發展,賭坊里人多嘴雜,竟然一點兒也沒傳出對蕭玉琢不利的言論來。

羽林軍居然也摻合進來,這會兒又是在盤查什麼?

“車裡坐的什麼人?”廖長生的聲音從車外傳入。

李慧芝心頭一跳。

那駕車的人同廖長生說了幾句,廖長生顯然不信,定要打開車門親自查看。

“將軍有吩咐,出入雲頂賭坊的車輛,一律檢查,不得放過。”

那駕車之人突然猛抽了一下馬鞭。

馬兒嘶叫一聲,猛然向前躥去。

廖長生立即叫人攔住那車。

街道兩旁突然躥出一羣人來,護住那車,擋住正在盤查的羽林軍。

駕車的人十分生猛。

李慧芝在馬車裡,被猛的一顛,腦袋撞在車廂厚重的廂壁上,直接撞得有些懵。

只聽馬車後頭喊殺之聲越發遙遠。

她捂住撞疼的腦袋,心裡一陣陣發虛。

直到那打殺之聲漸漸遠的聽不見,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雲公子沒有騙她,他確實有能力。

他連景延年都不怕,敢當街跟羽林軍交手,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正在別院裡的景延年,聽聞小廝稟報廖長生回來了。

他垂眸看了看正在安睡的蕭玉琢,腳步輕輕的走出了房間。

廖長生拱手跪在外院。

見景延年走來,連忙俯首請罪,“回將軍,沒有能在宮外拿住六公主。”

景延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拿住?”

“是,雲頂賭坊的人,有意袒護她,將她護送回了宮中。”廖長生拱手說道。

景延年微微皺眉,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賭坊,竟然膽敢跟羽林軍作對?

“雲頂賭坊什麼來歷背景?可曾有備案?”

廖長生嚥了口唾沫,“回將軍,不曾有。”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廖長生脊背上。

廖長生只覺似有芒刺在背,他連忙說道:“雲頂賭坊原本名不見經傳,在長安城也十分低調。他突然崛起,也就是在這半年內的事兒。所以未曾引起過注意。”

“不知道,不會去查麼?”景延年語調微冷。

廖長生連忙回道:“屬下已經派人去調查,只是六公主她……”

景延年閉了閉眼眸,“畢竟是聖上的女兒,惹怒了聖上倒是麻煩,日後再尋機會吧。”

廖長生拱手退下。

景延年聽聞蕭玉琢醒了,連忙往內院行去。

蕭玉琢正坐在胡牀上,小口小口吃着紅棗枸杞百合羹。

菊香說,紅棗枸杞補氣血,百合安神,最適合她現在食用了。

景延年邁步進門的時候,她正吃得滿臉都是滿足。

他擡眼,正看見她臉上淺淺笑容,不由微微一怔。

該說她心大?還是慶幸她未曾後怕?

“將軍還沒走啊?”蕭玉琢收斂了臉上笑意,放下碗來。

景延年提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不急,今日的事兒……”

蕭玉琢擡眼看着他,目光冷涼。

景延年忽覺口中的話似有些說不下去。

“你還想讓我跟你解釋麼?解釋什麼?解釋樑生爲什麼會救了我?越王爲什麼會在這兒?”蕭玉琢呵的冷笑了一聲,“我倒還想叫將軍給我解釋解釋,爲什麼老是有人跟我過不去?原本惦記着將軍夫人的位置也就罷了,如今我都不是將軍夫人了,怎麼還是旁人的活靶子?”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看得認真。

她臉上忽添了一絲薄怒,別過視線,“將軍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景延年搖頭,“夫人什麼意思?”

“我不是你的夫人了!早就不是了!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別老叫我受你連累!我不想樹不大還招風行不行?”蕭玉琢皺眉道。

景延年深深看她一眼,長長的哦了一聲,“我這會兒聽明白了,夫人是覺得,今日受人暗算,乃是被我拖累了,責任在我?”

蕭玉琢哼笑一聲,“將軍覺得不服氣?”

景延年搖頭,“那倒沒有。”

“好,將軍承認就好,你我夫妻緣分已盡,日後將軍也莫在糾纏。”蕭玉琢點頭道,“日後倘若再有人算計我,我定不算到將軍頭上!”

景延年緩緩搖頭,“那怎麼行?”

蕭玉琢挑眉,“怎麼不行?你還有完沒完?”

景延年緩緩一笑,“男子漢大丈夫,首要的一點,便是得有擔當。既然夫人說,受人算計,乃是因我連累,我自然要對夫人負責。”

蕭玉琢嘴角一抽,“我不用你負責!”

“那不行,”景延年笑道,“夫人都說了怪我,我自然是不能推脫。”

蕭玉琢瞪眼看着他,她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她能把剛纔說過的話收回來不?

原本是要藉此脫清關係的,怎麼又拉扯到一塊兒去了?

“夫人若是跟我回府,我自然是要隨時隨地的保護好夫人安全的。”

景延年話沒說完,就被蕭玉琢打斷。

“做夢!別想!”

景延年倒未有吃驚的臉色,“知道夫人好臉面,如今定是不肯。所以折中……”

“你也別想搬到這兒來!”蕭玉琢厲聲道,“不歡迎!”

景延年笑了笑,“我瞧着別院近旁,有處兩進的宅子,看着還不錯,只是略小了點兒,再擴擴,也算體面。”

蕭玉琢張口結舌看着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還成了狗皮膏藥了?甩都甩不掉?

若是原本的郡主這會兒泉下有知,怕也能瞑目了吧?以往是她纏着景延年,這會兒全倒過來了!

難怪她想方設法都想懷上景延年的孩子呢,原來男人有了孩子,真這麼不一樣啊?

蕭玉琢無奈擺手,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罷了罷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別杵在我眼睛裡了!”

她長嘆一聲,簡直比被人算計了還不開心。

景延年見她服軟,好似攻城略地的路上,他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她招了幾個丫鬟到她房中“開小會”,他便起身命人將將軍府的管家叫來,讓他將別院近旁那宅子買下來。

連帶着宅子和別院周圍的空地全都買下來。

他要擴建那宅子,和蕭玉琢毗鄰而居。

蕭玉琢就今天被人算計的事情,跟自己的陪嫁丫鬟坐下來,好好的反思總結經驗。

“在外人面前,我不想再提,顯得我們自己沒本事,也寒顫。”蕭玉琢沉着臉道,“但是我們自己不能不注意,以往不知道是誰在暗中算計也就罷了,敵暗我明是要吃虧的。如今都知道她的心思了,還叫她算計道我頭上來,也忒窩囊!”

三個丫鬟都耷拉着腦袋。

竹香臉上還掛着彩。

梅香不住的吸鼻子,捏着袖角抹眼睛。

“行了,我又不是怪你們!總結經驗教訓,方能吃一塹長一智!人嘛,就是在摸爬滾打中,變得無堅不摧的!”蕭玉琢玉手一揮,“你們也說說吧!”

梅香抹乾淨臉,擡起頭小聲道:“今日是婢子大意,聽那丫鬟說有姐姐託她捎信兒,理所當然的以爲是竹香叫她來的……”

“我沒叫人去!我被人纏住了!”竹香連忙說道。

梅香點頭,“是,若不是婢子輕易信了她,沒將她放進屋裡,也不能有這事兒!”

梅香主動分析了自己的錯誤,疏漏。

竹香也連忙道:“婢子也錯了,婢子的任務原本就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娘子,婢子卻受人引誘,若是婢子沒有離開娘子身邊,也就不會……”

梅香和竹香都垂下頭來。

菊香清了清嗓子,“婢子,呃……婢子當備上防身的東西在身上,不能竹香一不在,就讓娘子落於被動的位置……”

蕭玉琢連連點頭,微微一笑,“你們瞧,這麼一看,今日雖說是旁人有心算計,但我們自己也還是有不足的地方。”

三個丫鬟自責不已,腦袋都埋到胸口去了。

“那麼打從今天起,咱們就要把這教訓記在心裡,倘若咱們自己做到了滴水不漏,我就不信,那人還能算計的了我?”蕭玉琢微微一笑。

三個丫鬟連連點頭,“那娘子不打算反擊嗎?六公主她……”

蕭玉琢深吸了一口氣,“她如今是六公主,平日裡又在深宮之中……不過我不着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總有一日,要叫她爲她做過的一切,追悔莫及!”

看着她臉上清淺的笑意,雖然她的話算不得狠厲。

可三個丫鬟,都莫名覺得有一股力量,由心底裡升騰起來。

“婢子日後要更小心謹慎,雖然婢子這年紀,習武是太晚了,但還是能跟着竹香學個一招兩式的!打人什麼的不行,起碼關鍵的時候能防身!”梅香握拳說道。

竹香連連點頭,“這個行!”

梅香一直看她不順眼,今日竟主動說要跟她學習,竹香倒比梅香還激動。

菊香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擡頭道,“婢子的手法還不夠快,若是好好練習,其實醫者,也不可小覷。”

看着身邊的丫鬟,是真的從今日的教訓裡,總結了不少經驗出來。

蕭玉琢欣慰的點頭,這場臉面,總算是沒有白丟。

正暗自點頭呢,突然外頭有些嘈雜的聲音傳來。

“怎麼回事兒?”蕭玉琢微微一驚,還能不能叫人安生了?

竹香連忙吩咐小丫鬟去打聽。

不多時,小丫鬟回來,說是將軍搬到了別院近旁那宅子裡,還請了匠人,要擴建那宅子。

蕭玉琢登時無語。

他是來真的呀?

景延年不禁來真的,動作還相當的快。

丁丁咣咣了好幾日,那宅子擴建的院子,就跟別院的院牆挨着了。

這會兒若是從別院的院牆上開個門兒,就直接能從這院兒走到那院兒去。

蕭玉琢無語得很。

她叫丫鬟上京兆府去問,人京兆府說,景延年將這一塊地皮全給買下來了,想怎麼蓋,就怎麼蓋。

而且仔仔細細的一盤差,當初蕭玉琢這別院,竟然還超規制建了,侵佔了原本不屬於她的地方。

那地如今都算是景延年的,若真要告,景延年能叫她把別院的牆拆了,往裡再挪上好幾尺,她都沒話說。

蕭玉琢生氣,卻也沒辦法。

他一沒有強迫她搬回將軍府,二沒有賴在她的別院裡不走。

他只是住在她旁邊,非要跟她做鄰居,這她往哪兒說理去?

要怪,只能怪她沒有閒錢,先將那處宅子買下來。

她還真是沒有閒錢!

就算現在有閒錢,她也決不能拿來買宅子。

樑生已經打聽清楚城南的地價,“一畝地三千貫,可由者購地者自行規劃,規劃好了,只要上報朝廷品準就行。”

“一畝地,三千貫……”蕭玉琢皺眉,“那咱們現在手裡的錢,夠買多少地?”

樑生爲難的看了她一眼,“五芳齋運營,需要有活動的銀錢,如今能拿出來的,不過三四百貫。”

蕭玉琢瞪眼,她穿越來這麼久,倒是第一次有了窮的感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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