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醒過來後,只覺得通體舒暢,除了胃中空空如也之外,毫無其他不適。她睜眼的時候,正好趕上慧芳來查看。見到她面色還不錯,慧芳就是一陣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姨娘爲她誦經。
喬夢妍站在一旁既是開心又是愧疚的看着,等到慧芳親自去請楚御醫的時候,她才上前哽聲道:“雲兒,你總算醒了。之前是我不對,明知道你身子弱還拉着你去找姨娘,導致你犯病不說,甚至還讓你險些昏迷不醒。姐姐知道對不起你,姐姐以後.......”
“姐姐!”喬?雲提高嗓音打斷了她的話語,緩了緩喉嚨的不適才問道:“姨娘怎麼樣了?”
喬夢妍一愣,看着喬?雲乾燥的嘴脣,心中泛起百般滋味,她忍着鼻腔的酸意,低聲回道:“姨娘在大前日就已經出家。”說完,突然想起什麼,心酸的補充道:“我們已經不能叫姨娘了,應該叫清塵師太。郡主一定要記住,若是被慧芳聽到可得挨訓斥的。”
喬?雲一聽這話,就知曉她一定被慧芳抓到過,因此輕輕地點着頭,安慰道:“姐姐也別太難過,青姨.......清塵師太到底還住在府內。慧芳姑姑也不能剋制我們前去清塵師太所在的佛堂,學習佛法吧?日子到底還長着呢,還是要想開些纔好。”
喬夢妍忍着淚連連點頭,心中頓覺她說得對,日子還長着呢,總是要度過去的......
彩果好不容易等佩兒回來,聽她說郡主只吃了幾口粥、便吃不下時,心裡就跟被貓爪子撓了似的,想要趕緊去看看郡主怎麼樣,但卻又不敢放着藥罐離開。
當即,在竈前轉着圈,就等着誰快來說郡主要喝藥,然後她就能端着藥去看郡主情況如何了。
正當她想着擅自端着藥過去的時候,卻見彩香跑進小廚房道:“彩果,郡主找你呢。你快點過去吧。郡主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喝藥,我先幫你看着。”
“謝謝彩香,你可真好。”彩果樂顛顛的將彩香拖到板凳上坐下,告訴她控制着小火後,就跑出小廚房,她興高采烈的背影看在佩兒眼中有些不是滋味:剛纔她也說要幫忙來的,還不信任人家......
“彩果給郡主請安。”彩果站在廂房的屏風後抖着身上的涼氣,十分歡喜的請安。
喬?雲側過頭,看着屏風後面那個不高的身影,也含笑道:“這幾日你和彩香累着了吧?等會兒我喝了藥你們倆就先去歇着吧。你們年紀還小,總熬夜對身子不好。”
彩果也不推拒,走進內室行禮謝道:“謝郡主體貼,只是奴婢休息的還算充足,並不覺着累。”
喬?雲忽而一笑,招手示意彩果走過來。彩果還以爲郡主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快步走到牀邊蹲下,卻被擦了擦臉蛋,只聽到:“瞧瞧你,臉上都是灰跟個小花貓似地。還有,你說你不累?那你這眼睛下面的烏青色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跟誰打起來被揍出來的嗎?”
彩果咧嘴一笑道:“郡主真聰明,這是昨個奴婢跟佩兒吵架的時候留下的,郡主可得給奴婢做主啊。昨個晚上因爲覺着疼,奴婢都沒有睡好。”
“你就會裝可憐!”喬?雲捏了捏彩果的鼻尖,說道:“你跟佩兒那點兒事我可清楚得很。每次吵架不都是你佔上風嗎?現在還好意思上我這告假狀,要是讓佩兒知道可非得氣哭不可。”
一提起哭這個字,彩果就皺着臉道:“郡主您還別說,平日裡我怎麼戲弄她,她都不會哭,還上趕着來找欺負。可今個兒,我不過是反擊了兩句,她就掉了金豆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欺負她了呢!”
說着說着,她就想起佩兒漂亮臉蛋上掛着鼻涕泡的樣子,緊抿着嘴道:“她哭的難聽死了,還把鼻涕泡都給吹出來了。哭起來傻乎乎的,連手帕都忘記用,直接用袖子擦呢。”
喬?雲聽了這話,立刻繃起了臉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跟佩兒鬧僵,平日裡你們倆逗趣幾句倒沒關係,但那些傷人的話絕對不能說。你看看你現在,提起佩兒被你氣哭,竟然還毫無愧疚。是不是我對你管得太鬆,讓你分辨不出是非對錯了?”
聞言,彩果立刻叫冤道:“郡主,奴婢真的沒有說難聽的話。不過是她說我長得跟豆芽菜似地不起眼、將來沒人要,然後我就回說她跟個竹竿似的,將來肯定沒人上門提親而已。以前我跟她吵得比這厲害多了去了,她都沒有哭過。”
彩果撒嬌似的嘟嘴道:“誰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真的害怕以後嫁不出去纔會哭的啊。哼,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生的有多俊,還好意思賣弄呢......”
喬?雲沒有聽她的牢騷,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一提起她的婚事,她就傷心地哭了?”
“對啊!”彩果狠狠的點了下頭道:“郡主您說,她是不是羞哭的?”
“應該不是吧。”喬?雲微微搖了搖頭,和喬夢妍對視一眼,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還記着叮囑道:“一會兒你就去跟佩兒道歉,記得別把你們的關係弄得太糟糕。都在這府裡住着,時日久了不好看,知道沒有?”
彩果聽話的點點頭,補充道:“奴婢曉得,之前看她哭的時候奴婢就道過歉了。”
“那就好。”喬?雲應了一聲,就暫時放下這件事,只是心裡到底存了疑惑,尋思着以後想辦法打探一下佩兒的情況。在宮中處的日子久了,一旦得知能將身邊人攥在手中的弱點,就想要探出個究竟——哪怕無法運作一番,多掌握些身邊人的信息還是有用的......
喬?雲喝過藥不久,楚原和徐平就被慧芳召來爲她診脈。除卻那些繁複、聽不大懂的醫理,結論就是她的確患了癇症,需要好好調養,並不能受到大的刺激,一定要儘量讓她過得舒心,這樣才能避免她再次發病,加重病情。
聽到此等消息,慧芳的臉色如常,只是心中作何感想卻不是喬?雲等人能知曉的了。
待得送走楚原二人後,慧芳拿着一張新藥方進了喬?雲的閨房。她將藥方遞到喬夢妍手中道:“大小姐,這是楚御醫新爲郡主更換的藥方。您看看是否有何不妥。”
喬夢妍掩住心中的驚訝,將藥方略覽一番除卻認出幾味藥材外,其他的卻都是連聽都沒有聽過的藥材。她還記着之前姨娘囑咐她,讓她在喬?雲面前有話直說。因此坦誠道:“姑姑,這藥方上的許多藥材我根本就沒聽說過,自然也不懂得它們的效用。姑姑您懂得多,您覺得妥善就好。”說着,將藥方遞迴給慧芳,眼神吐露着十分的信任。
喬?雲見着,掩住嘴角的笑意附和道:“慧芳姑姑,姐姐說的對。現在這府內就您懂得多,這些事情還都需要您的操持。這藥方您看了就照着抓藥吧,反正喝到我嘴裡都是一個苦味。”
這姐妹倆一言一句間,就將府內所有的決策權暫時的交到了慧芳的手中。
可平時最渴望權力的慧芳聽了卻並不高興,反而像捧着燙手山芋一樣,強笑道:“那老奴就恭敬不如從命,等下老奴就告知楚御醫二人這藥方可行,等着藥材配好,就可以熬了。”
“姑姑辛苦了,我記着太后娘娘賞賜了不少的補藥,若是您覺得疲乏就自己取着吃。若是您覺得哪裡不適,也要記得去找楚御醫瞧瞧,千萬不要累到。”
“是,多謝郡主關心,那老奴這就下去忙活,您若是有事就派小丫鬟們去找老奴。”慧芳此刻的表情好了不少,徵得喬?雲和喬夢妍的同意後,便退了出去。
等慧芳出了門,喬夢妍便與喬?雲相視一笑,道:“跟當初高傲的模樣一比,慧芳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膽子怎麼小了這麼多?”
喬?雲知曉沒人偷聽,便笑道:“她不過是看我得上癇症,千百個小心就怕我病重,她得擔責任罷了。不過啊,現在這府裡就她一個頂事的。無論她怎麼躲避,這責任可就站在她腦袋頂上,絕跑不了。”
本是逗趣的話,喬夢妍聽了卻露出難過的神情,說道:“雲兒,你得了這癇症,以後可該怎麼好.......”
喬?雲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伏過身去在喬夢妍耳邊說了些什麼後,便見喬夢妍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接着卻突然緊張的問道:“可是不對啊,楚御醫怎麼會說你......”
“你以爲除了慧芳之外,其他人都是傻的嗎?”喬?雲嘴角輕勾,悵然道:“這以後的日子啊,可是有得瞧了。慧芳這種擔不起責任的性格,對我們可是有利無弊的。現在啊,咱倆能做的只有一起爲爹孃還有哥哥祈福。雖然有慧芳她們在,咱們過的憋屈,但只要忍一忍總會馬上過去的,等出孝之後,咱們就能將事情掌控權握在自己手中.......”
喬夢妍沒說話,只是伸出右手攥住了喬?雲的左手,兩隻手掌交疊着,帶給彼此來自身外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