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善人
七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熱的時節。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火熱的太陽炙烤着大地，地裡的土都快冒煙了。
難民現在不僅是糧荒，就是飲水都變得困難了，每日的飲用水要跑到五里外的一個叫趙家村買。當然，近的地方有水但很渾濁不敢吃。
羊娃跟着夏大虎回來，將他水袋遞給楚瑛：“哥哥，快喝口水、”
楚瑛跟夏大虎是輪着去外頭取水的，這也算是互相照應了。接過水袋，楚瑛大口大口地喝着。
夏大虎等她喝完水後輕聲道：“許少俠，這水又漲價了，像你這水袋現在已經要一百錢了。”
哪怕熟悉了稱呼也沒有變，楚瑛也不在意這些細節。
楚瑛喝足了水，將水袋口子給封住後說道：“這些人也太貪心了，怕是要出事了。”
當難民沒錢賣水面臨性命危險時，他們就會鋌而走險了。那村落的青壯年看着是彪悍，但一旦圍攻的人太多他們也難逃厄運。
夏大虎問道：“許老弟，那咱們要怎麼辦？”
楚瑛想了下說道：“你可以去提醒下他們。”
想借機發財能理解，但也得看清形勢。城外的難民有三千多人，有四分之一的人指望着那口泉眼。要還將價錢擡那麼高，明顯是拉仇恨了。
“許老弟你去提醒，或許更有效果。”
楚瑛神色平靜地說道：“我提醒了，但他們沒人聽我的。不過你可以再提醒一次，再不聽那也是他們的命。”
人要找死，沒人攔得住的。
夏大虎神色凝重地說道：“許老弟，你說這城裡的老爺什麼時候能放我們進去啊？我家糧食熬不住多久了，再不讓進大人小孩都熬不住了。”
楚瑛也不敢確定，所以沒接這話。
晚上的時候，羊娃與楚瑛道：“哥哥，我今日在路上看到了好幾具屍體，這兒太危險咱們還是離開吧！”
楚瑛搖搖頭道：“不能走，我們得進城。”
羊娃問道：“哥哥，裡面有你的親人嗎？”
楚瑛摸了下他的頭，說道：“這些事等以後再告訴你。今日教你的那些字你還記得嗎？”
羊娃咧開嘴笑着說道：“都記下了。”
楚瑛考察了下，發現昨日教的都記住了。教導了這孩子後他才發現，這孩子很聰明學東西很快。不僅認字快武功學得快，楚瑛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睡覺的時候，羊娃還擔心地問道：“哥哥，咱們的糧食還有多少？若是不夠，我明日少吃一些。”
楚瑛笑着說道：“糧食確實不多了，不過我準備明日進山，應該能打到獵物的。你以後不用擔心這些，我能養活你的。”
現在是有些艱難，等進了城找到父王與大哥也不用擔心吃的問題。只是一想到淮王跟楚錦，他就恨不能飛進洪城。
半夜的時候遠處傳來女人淒厲的呼救聲，楚瑛抓起寶劍就衝了出去。羊娃起身走出小木屋，看着她的背影沒動，只是眼中露出了擔心。
楚瑛跑過去就看見一個身形佝僂的男子，正壓在一個年輕姑娘身上撕扯她的衣裳。那姑娘一邊掙扎一邊呼救。
看到這幕楚瑛冒火，一腳將男子踹暈後將地上的衣服給姑娘披上，那姑娘抱着身體嚎嚎大哭。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楚瑛喝道：“不要過來。”
這姑娘現在衣衫不整，要讓太多人看到怕是會想不開尋死了：“別哭了，你家人呢？我送你過去找他們。”
那姑娘抓着楚瑛的胳膊，哭着說道：“我不要回去，他們爲了二十斤糧食就將我賣了。你要送我回去，他們還會賣了我。公子，你帶我回去，這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
楚瑛看她眼中恨意，心裡嘆息：“你先將衣服穿好吧！”
這亂世最先被捨棄的就是婦孺跟孩子，用家裡的姑娘換糧食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穿好衣服，姑娘低聲說道：“我叫麗娘，今年十六歲，不知道恩人如何稱呼？”
楚瑛搖頭說道：“我叫許小山，我還有個弟弟。養活他就已經很艱難了，不可能再養活得了你。你想跟着我可以，但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麗娘一怔，轉而語氣低沉道：“這世道，我一個女子怎麼活下去？”
楚瑛是不可能去養活他，說道：“想方設法地活。不過有一點你放心，跟着我們不會再有人欺負你的。”
麗娘聞言多了一些底氣：“我會想辦法養活自己的。”
羊娃看到麗娘，面露警惕道：“你是誰，要來幹什麼？”
楚瑛走過去摸了下她的頭，輕聲說道：“她今晚差點被人欺負了，你去屋裡拿點吃的給她。”
羊娃不願意。
楚瑛柔聲道：“就這一次，以後不給了。”
這孩子可能是以前受苦太多，所以在糧食方面跟鐵公雞似的。他管着糧食，除了楚瑛其他都別想碰。
羊娃走進屋拿了一碗糙米出來，不情不願地遞給了麗娘：“就這點了，再沒有了。”
讓楚瑛沒想到的是，因爲有人知道她心善就來借糧。見她不借，當日晚上有人將自家的孩子扔在她小木屋前。
楚瑛出去以後，就看到門口有三個兜着一層布的孩子。這三個孩子最大的四五歲，最小的剛學會走路。
夏大娘跟夏大虎聽到動靜過來了，看到這一幕不由嘆氣。夏大娘說道：“這些孩子現在要怎麼辦？”
楚瑛自小就是在孤兒院長大，成年人她能硬的下心腸不救，但這麼小的孩子棄之不顧她做不到的。
“留下吧！”
夏大娘其實已經猜測到她的決定，說道：“小山啊，你今晚要將這三個孩子留下，明日就會有更多的人將孩子扔到這兒來。現在糧食這麼金貴，你再有本事也養活不了這麼多張嘴啊！”
楚瑛說道：“朝廷不可能不管的。我相信只要再堅持些日子，官府一定會打開城門賑濟我們這些災民。”
這話也就安夏大娘他們的心，她壓根就沒指望朝廷，而是覺得淮王跟楚錦應該存了些糧食。只要熬過這個難關孩子也有活路了。若沒儲存糧食她再另想辦法，實在養不活她也竭盡全力心中無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