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銅鏡裡,紅衣少女和藍衣青年的身影模糊的交疊在一起,那一份美好宛如穿越了時空,停滯了時間,留下令人心悸的動人剪影。
清雅貴氣的藍衣青年站在紅衣少女的身後,嘴角微揚,墨眸裡柔情似水,白皙修長的手指握着一柄做工精細的象牙梳,一下一下的爲童曉冉打理因爲睡覺凌亂了的頭髮,打着卷的長髮在他手中逐漸恢復白日裡的順滑黑亮。
少女的臉龐在銅鏡裡有些模糊,卻是那絕麗又帶着幾分冷意的面容是那樣讓人驚豔。
童曉冉的手指掩在寬大的袖袍裡,不安分的動來動去,臉上面無表情,手心裡卻是微微發汗。
擡眸偷偷看了一眼鏡子裡專心致志爲她梳頭的沈墨辰,又不自在的別開眼。
這人真討厭,爲什麼一大早就跑過來啊?還這麼煽情的爲她梳頭,她都有點害羞了!
不過爲什麼她從來不臉紅啊?難道是臉皮太厚?!
思索着這個可能性,童曉冉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嗯,好像也不是太厚啊!
沈墨辰不知道童曉冉心裡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專心致志的爲她梳頭。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她自己梳頭,這些日子在外面,都是裴鈺特意去學的。據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手殘,不會梳頭,最簡單的髮式都不會梳,這個認知不得不讓沈墨辰有些興奮,又找到一個理由可以待在童曉冉身邊了有沒有?
眉眼彎彎的青年十分滿足的撥弄着少女如雲如瀑的墨發,輕輕一攏,就在了頭上定了形狀,再取了雕花的象牙冠固定,童曉冉的髮型就做好了。
沈墨辰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修長如玉的手指輕柔的撫平那些碎髮,看着鏡中那隻手,童曉冉有些尷尬,真是,她一個女人居然不會梳頭髮,確實有點那什麼不好意思啊!
尷尬!
輕咳一聲,童曉冉抿脣,淡定的擡眸,“這就梳好了?”
沈墨辰抿脣一笑,彷彿有點害羞的模樣,輕輕應了一聲“嗯”。
童曉冉撇撇嘴,那雙明亮的星眸卻是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神得意的看個不停,最後還是中肯的評價說:“你手藝不賴嘛,比裴鈺梳得好多了!”
沈墨辰走到童曉冉身前,與她面對面坐着,墨眸清亮澄澈,笑着問:“真的嗎?”
童曉冉點點頭,十分的肯定,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疑惑的上下掃視着沈墨辰,漸漸地有些不對勁,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沈墨辰不解,無辜的看着童曉冉,問:“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童曉冉勾脣一笑,身子前傾靠近沈墨辰,芊芊玉手
揪住了沈墨辰的衣襟,聲音帶着一分審視的冷冽,“看你手法這麼嫺熟,怕是經常給人家小姑娘梳頭髮吧!”
沈墨辰一愣,接着咧嘴一笑,很好,原來他的姑娘這麼快就吃醋了,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呢!
心裡這麼想着,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還很鄭重的比出三根手指,“我發誓,只給你一個人梳過!平時都是我自己梳頭的!”
好吧,童曉冉挑挑眉,“姑且相信你一次!”
“嗯,那我幫你描眉吧!”沈墨辰執起一隻黛色的眉筆,嘴角上揚,墨眸裡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你會嗎?”童曉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不相信。
某墨心被傷到了,有些委屈的說:“真的會!”
“那,好吧!你來吧!”童曉冉看着沈墨辰那樣委屈的模樣,竟然不忍拒絕。
沈墨辰眼睛一亮,連忙在童曉冉身前站定,一手撫上童曉冉白皙嫩滑的小臉,一手執起眉筆就往童曉冉臉上畫去。
兩分鐘過去
童曉冉睜開眼,問:“好了沒啊?”好期待沈墨辰畫出來的樣子啊,看他梳頭這麼好看,應該也不會差吧?
“嗯,等一下,不要着急。”某墨很淡定的回答。
好吧,她繼續等。
又是兩分鐘過去
童曉冉已經不耐煩了,“到底好了沒啊?”
某墨:“冉冉,你不要動!這裡被你弄花了!”
童曉冉:……怪她咯?
折騰了十多分鐘,某墨鬆開手,小心翼翼的說:“好了。”
童曉冉哼了一聲,眼睛卻是迫不及待的就朝着鏡子裡面看去,然後立刻就黑臉了。
尼瑪,這是什麼啊?她的眉毛上是爬了兩條黑乎乎的蟲子嗎?
“沈墨辰,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童曉冉勾起脣角,她保證不打死他!
某墨很無辜,“我就是學着你的動作畫的啊!爲什麼跟你畫的完全不一樣?”
童曉冉:……她的錯,她悔過!
明明在清晨已經雨停了,但等到童曉冉他們吃完飯後,雨點一顆一顆的卻砸得十分起勁,很快就形成漫天的瀑布,嘩啦啦的聲響如同密密麻麻的鼓點,敲擊在人們心頭。
童曉冉嫌棄的看着被雨水打溼了窗框,不滿的道:“裴鈺,趕快把窗子關上,看着這雨我就煩!”
裴鈺憋住笑,連忙過去關窗戶,也只有這個時候纔看得到童曉冉臉上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童曉冉手支着頭,無聊的很,這個沈墨辰不是最喜歡黏巴着她的嗎?人這會
兒是跑到哪裡去了?哼!
聽着窗外的雨聲,童曉冉心裡煩躁的不行,最討厭的就是下雨天!
下雨天的出現的意外十分多,比如那年她的家,就是在這樣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裡消失的。
比如某一次雨天,她被訓練營裡的一羣女痞子欺負,即便勢單力薄她也不肯求饒,最後的結果就是被踹斷了兩根肋骨,還被打折了一條腿。
比如那年她認爲能稱得上是好朋友的一個女孩,就是在這樣一個雨天出去執行任務,最後回來的卻是女孩的血肉模糊的屍體。
在童曉冉的生命裡,幾乎所有的不幸,都是在下雨天裡發生的。因此她尤其討厭甚至是仇視下雨天的。
只要是下雨天,她就異常的暴躁,別人覺得雨中撐傘漫步是一種清新的生活,於她而言,卻是看了就想殺人的衝動。
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暴戾因子,童曉冉的暴戾在雨天尤其嚴重。不管有沒有惹她,她都是十分的暴躁。
在這樣的雨天,她是不會出門的,因此今天他們還是繼續在這個客棧住宿,直到雨停。
本來這一路目的性就不是特別強烈,不管花費長的時間,反正最後能到達歸虛門就可以了。再加上假扮童曉冉的人正在去雲城的路上,三皇子生性多疑,肯定是不會放心會繼續查探的。急着趕路反倒顯得做賊心虛,不如慢慢的行動。
俗話說的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樣離天子腳下極近的地方,當然是安全的。
因此南辭也不要求童曉冉在雨天上路,既然他的好徒弟不喜歡,那就不做唄!
裴鈺夜色兩人陪着童曉冉說了一會話,看她精神不好,臉色也有些蒼白,就勸她去睡會兒。
童曉冉想想,反正沒事做,去睡一會兒也好。
於是就讓裴鈺夜色出去,自個兒爬到牀上去睡覺了。
確實到了雨天她的精神狀態就有些不好,腦袋暈沉沉的,迷迷糊糊的在牀上翻了一會,就睡着了。
沈墨辰渾身沾染着水霧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牀上那個瘦削的裹在被窩裡的身形。
輕輕將手裡的油紙袋擱在桌上,沈墨辰放輕了步子,慢慢的走到童曉冉的牀邊,撩開袍子在牀頭半蹲下來。
天青色錦被裡,身着月白色中衣的少女墨發散開來,宛如一朵盛放的墨蓮。
那絕美的容顏在光線暗淡的屋子裡卻是十分的亮眼。
只是,冉冉,你爲什麼皺着眉頭?
沈墨辰眼神裡閃過一絲憐惜,擡起手想爲她撫平眉心,卻又害怕弄醒了她,最終還是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