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狩琪把紫薇牽過來,信誓旦旦的保證讓她玩得開心,她才懶得理這個瘟神,煞星。
她拉着微微發顫的小手,拍着小梅的肩膀大聲說:“我是郡主,誰敢惹我,我家法處置,今日,本郡主就是要開開心心的玩,誰礙了本郡主的眼,本郡主就把誰趕出府,讓他流浪街頭,嚐嚐當流浪狗的滋味。
小梅嚇得伸手打躬作揖,小聲哀求着:“郡主啊,我的郡主啊,你饒過奴婢吧!不要再說些氣話,讓公子又鬥起來了,奴婢只有一顆腦袋,被公子咔嚓擰掉了,奴婢好可伶哦,奴婢還想侍候郡主一輩子。行行好吧,郡主不要再說了。”
紫薇朝小梅眨眨眼,示意小梅噤聲,小梅拿着扇子,愣愣的看着紫薇的手勢,好一會才弄明白郡主是什麼意思,馬上住口,不再哀求紫薇繼續罵水芝寒。
果然,如郡主所料。她罵了半天,水公子也沒有迴應,小梅又開始高興起來了。終於搞清楚了郡主與公子之間的關係,是天和地的關係。
郡主還是府裡的天!
郡主最大!
公子是府裡的地!
公子還是要聽郡主的!
紫薇與小梅的對話被微風送過來,落在水芝寒的耳裡,水芝寒馬上臉上轉冷,霎的站起來,冷冷的哼了一聲。
狩琪見水芝寒神色不對,及時擡手把一盤水果推到了他的面前,溫聲打消冒出來的火氣:“郡主還是個小女子,跟個小女子計較個什麼?來來來,吃水果,這些水果很新鮮,清早張謙聽說我要帶郡主過來找你教她習武,大早特意趕到集市去買的時令新鮮水果,剛纔專門送過來,讓大家嚐鮮的。”
紫薇不依不饒的聲音遠遠傳過來:“哼,本郡主也不是好惹的,最不喜歡哪些躲在陰暗角落裡,做一些見不得光的齷齪的勾當。人不人,鬼不鬼,真是大煞風景。怪事連連有,怪人層出不窮。莫不是府裡撞上了邪氣,敢明日到道觀裡,請捉鬼道士到府裡驅鬼捉妖,把晦氣趕去。”
狩琪耳裡聽着郡主不陰不陽的謾罵,眼裡看着水芝寒越發難看的冷麪孔,這兩個人一夜之間成了冤家,這個水芝寒怎麼這麼不會辦事?不禁輕笑出聲:“看來,你把郡主嚇得不輕啊,她對你懷有很深的怨恨,耿耿於懷,時不時就損你幾句,泄泄心中的那股怨氣。不是我說你啊……..”
狩琪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口一張就開始想笑,他忍住笑,聽着紫薇還再損着水芝寒,再看水芝寒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心裡就暗暗發笑,他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含笑擡起茶杯,低頭抿一口茶,徐徐嚥下去讚一聲:“好茶”
接着再抿一口茶,就用輕鬆的口吻,慢吞吞的說道“公子可知,與郡主打交道所採取的謀略是什麼?何爲上策?何爲下策?”
水芝寒不語,身子動了動,也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品茗。他的注意力很集中,側耳傾聽狩琪的上策和下策之說。
狩琪見水芝寒開始上心了,就說出自己的看法“孫子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雖然此招是用於戰場上,但是,與人打交道也可靈活的運用此法。這就是活學活用嘛。郡主認爲,在郡主府,她是郡主,而我們是公子,所以與郡主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謀心,摸清郡主的心中所思、所需。與郡主交往的上策是得心,用哄是天意,下策是失心。用嚇要遭罰,貶爲凡間庶民。”
水芝寒臉上發生了龜裂,寒眸斜了狩琪一眼,入眼的還是狩琪那抹雲淡風輕的神情,他的神情在告訴他:你看,我用那招哄,就哄得郡主乖乖的跟着走,是上策,你用嚇,嚇得郡主失魂落魄,見到你天天賭咒你,是失心,是下策,是陰招,損招,你不禁沒有激起郡主學武的興趣,還令郡主對你產生了怨恨,得不償失。”
狩琪側耳聽着紫薇還再談着天地有別的那套歪理,饒有興趣的輕笑出聲:“呵呵,郡主長大了,知道開始用身份壓人了。”
水芝寒見狩琪含笑瞥了他一眼,安撫着寒氣漸盛的他,水芝寒斂住深眸,冷睨了他一眼:“她哪裡是那塊料?”
“算了,她雖然及笄,但她還是個孩子,讓她自娛自樂開心的玩會兒吧,也許,這樣寧靜的時光可能不多了。”狩琪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起着一種安心的定心丸的作用,可他眼底那抹優雅的笑容,已經添加了一些其它的成分。
一瞬靜謐以後,水芝寒神情冷若寒霜,掃過狩琪的臉上,撲捉到了狩琪臉上的優雅笑容背後的深意,這還是他所認識的狩琪?何時會有多思的意味。何事會難倒他?
他的身子挪動了一個地方,側着的身子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兩手擱在桌子上,也從托盤裡拿出一小塊削了皮的蘋果,蘋果入口酸酸甜甜的滋味,溢滿脣齒,蘋果嚼碎咽入腹中,滿口都是蘋果的清香。
想起了相同的情景,在上次的酒宴上,狩琪掏出了這把小刀扔到桌上,他緊張的盯着狩琪的舉止,猜測此舉的意圖。
是敵?
還是友?
最後狩琪只是輕描談寫的化解了他心中的疑慮,許他一個朋友的身份,要求他給紫薇傳授幾招自保的招數。
他答應了狩琪,可這個紫薇太難纏了,壓根就不領情。只是一味的想辦法胡攪蠻纏,他也無奈的搖搖頭:“已經及笄了,還是那樣刁蠻任性,胡攪蠻纏。”
“所以我說用哄的方法甚好,你不聽,偏要劍走偏鋒,走極端,現在可好。她見到你就不樂意,說你是披着人皮的狼,心裡的陰影甚重,如果她這個樣子出府,我還真是不放心,怕她惹禍上身。”狩琪責備着水芝寒的同時,神情明顯體現出一絲憂色。
水芝寒腦子裡閃出了紫薇大喊大叫的樣子:“何事會難倒他?莫非他發現了什麼狀況不對?”
水芝寒不解的寒眸,在他依然溫潤如玉的臉上掃視了一圈,
他的寒眸轉冷,多了一抹冷凝的探究:“何意?”
狩琪往周圍望了一眼,水芝寒馬上會意,擡起下顎朝水雲閣的下人點了點,下人馬上會意,一瞬間下人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這個遮陽棚裡只留下兩位公子。
表面上看起來,兩位公子坐在這裡,喝茶聊天,其實兩人今日是想撥開烏雲見雲月,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男人關注的問題進行交流。
狩琪見下人都走淨了,就站起來,提起水壺正準備往杯子裡倒茶水,水壺剛離開桌面,他的手就被壓住了,水芝寒從他的手上接過水壺,他站起來提起水壺,往狩琪的杯子裡倒茶水:“你我兩人雖是郡主的夫侍,但是,你還是第一次到我這裡做客。今日我就託大,我做主,你做客,我盡主人之誼,暫時以茶代酒,這杯茶由我先敬你,我先幹爲盡,午膳時,我再敬你三大碗酒,不醉不歸。”
說完,水芝寒站起來舉起茶杯一飲而盡,飲盡杯中茶。就坐下來,不動聲色看着狩琪慢慢的站起來,慢慢的舉起茶杯,慢慢的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他的動作極慢,但是如行雲如流水一樣,一氣呵成。
他喝個茶也能喝出優雅喝出品味,真是令人嫉妒。
狩琪就在水芝寒的冷睨下坐下來,他明白了剛纔水芝寒此番舉止是在表明他的誠意,願意坐在他的對面,洗耳恭聽。
狩琪身子往前探過去,壓低嗓子低語着:“你是怎麼看王爺提拔曹風爲副將?”
水芝寒不語,但是神情很凝重:“曹風在戰場上屢立戰功,王爺把曹風提拔起來,成爲王爺的副將,此舉有什麼不妥?你是指王爺的動作過大?”
狩琪端着茶杯吹拂着杯中的茶葉,把茶葉向兩邊吹拂,抿了一口,含在口裡品茗着,慢慢的嚥下去,溫和的低語着
“是啊,王爺除了提拔曹風以外,還同時向朝廷寫奏摺,要求把另外幾名在戰場上戰績顯赫的幾員大將,要求同時表彰和提拔,把自己的親信都安插在軍隊裡,把握軍隊的控制權,王爺雖是個武將,但王爺也是一個很睿智的人,王爺一定發現了什麼?才動作顯得過大。此舉必會帶來其它的連鎖反應?”
狩琪探過身子,傾過來。把杯子裡的茶水倒在桌面,手在桌上畫着圈圈,而黑亮的眼睛卻落在他的身上,熠熠閃爍,那眼神似再問水芝寒,誰纔是這個圈子裡的推手,成爲破圈之人。
狩琪極少坐在水芝寒的面前,敞開懷與他面對面的交談,狩琪今日帶郡主過來,與他談時局,也許是看在他剛纔舉杯痛飲了三杯,表示對狩琪的敬重,才使兩人相談甚歡。
寒眸落在圈子裡,神色凝重,把他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還是有些不解此局的關鍵的人物是誰?
“郡主,好棒哦,毽子踢得最棒。已經踢到了78個。”小梅歡快的聲音無約無束的傳過來。
“死小梅。你淨使壞,老是撿好聽的哄我,這一次還沒有上一次踢得好,何來最棒之說?再踢一次,你可要數清楚哦,不準騙我。”紫薇的笑聲遠遠傳過來。
水芝寒從圈子裡擡起頭,望着場中玩的不亦樂乎的主僕兩人,眼裡閃過一絲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