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離京

繡着狻猊的時候,不可制止地想到了趺蘇。(小說~網看小說)

即便做的是南宮絕的衣服,一針一線,也繡出了纏綿的味道來。

選的也是當初爲趺蘇做那件衣服的衣料,繡地又是同樣的狻猊,手頭上的衣服,完全與當初做給趺蘇的一模一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驚了驚。最後完工的工序就懶怠了,做成的衣服總算有了些微的不同。結了線,將衣服遞給奶孃,爲了避免再出現上一次殘缺的狀況,意懶地吩咐道:“奶孃,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麼?”

奶孃知道我考慮的是什麼,反反覆覆檢查了兩三次,歡笑道:“郡主這次做的很好呢!”

然南宮絕那晚只不過說說而已,實則並不喜歡這件衣服卻在我意料之外。南宮絕下朝回來只看了那衣服一眼,就再沒看了,也沒見他穿過。

日子一晃就到了臘月,朝中事物賦閒了,南宮絕也要在除夕前趕回南陽,南宮絕攜我,以及丞相府常侍身側的下人、侍衛,共計兩百多人踏出了丞相府。

雖是說走就走,但早有回南陽的打算,行程什麼的早就準備好了,這一趟南陽之行,也便不顯得手忙腳亂。

這日天冷,天空偶爾飄落幾多菱狀的雪花,南宮絕穿着黑色狐裘才攜我出丞相府大門,迎面就是前來送行的文武百官。本來因今日起程,丞相府門前馬車、行李、下人、侍衛的就將丞相府所在的一條街巷擁擠的水泄不通了,文武百官又來湊熱鬧,駐足大門前,不止我,連南宮絕都微微一愕。但隨即南宮絕就從容自若了。放了我的手,與文物半管們拱手作揖。

有官吏見到南宮絕身畔的我,打趣道:“丞相這是金屋藏嬌啊。”

有人帶了頭,送行這樣歡鬧的日子裡,臣僚們精神放鬆,情趣自如之下紛紛起鬨笑鬧:

“是啊,現在有丞相這護花使者,我們要見明月郡主一面可真不容易。”

“看這情形,丞相府上的喜事也快了吧?”

“好事成雙,依我看啊,丞相不如就趁過新年把喜事辦了吧。”

……

…………

南宮絕面前,爲了以示巴結討好,倒沒有人對我的聲名狼藉加以痛斥唾罵,甚至連不屑也沒有,避重就輕,句句不離丞相,因爲丞相的福佑,儼然也把我這個不肖郡主當朋友似得。雖然沒有人提明月姑娘,都稱呼的是明月郡主,倒也不見南宮絕介意。幾月前明月姑娘的事,明月姑娘又是誰,朝臣們心照不宣。過去了幾月事情變得淡了,加之送行這笑鬧的場面,說話的朝臣不用忌諱什麼,聞聽着的南宮絕也不會介意什麼。而文武百官面前,只視我爲奴隸的南宮絕,竟也不反駁朝臣們起鬨的與我成親之事,甚至還‘好說好說’、‘辦喜事的時候一定宴請各位’之類的應答着。

而我什麼也不說,只微低頭,站於南宮絕身側。

往日的汝陽王府明月郡主於這種場合,或許還得溫婉得體地與朝臣寒暄;今朝,卻是什麼話都不需說。只要做出恭順的模樣站於我所依附,或者說控制了我的男人身側就可以了。還真是省事呢。是哦,誰不知道,我目前居於丞相府,在南宮絕身邊沒名沒分地待着,是什麼身份?就是個卑賤的暖牀女人而已,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誰不知道呢?瞧那些朝臣,謙和地與南宮絕敘着話,卻不時瞥向我,以溫慈掩飾着猥瑣的眼神,好像在說:我大梁最美麗最高貴的玩物啊,丞相可以使你快樂,我也可以……

我頭疼欲裂,着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或者說,我已經不喜歡面對那些知道我的過去,熟悉而又陌生的京城人士。

自汝陽王府滿門抄斬,大半年來,只是過去竇建魁將軍府那次我出過一次丞相府的大門,南宮絕無心讓我踏出丞相府一步是事實,潛意識裡,我自己是不是也不願意踏出丞相府一步呢?

此去南陽三四月,那裡沒有人人士我,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在那裡住一段時間,也好。我忽然這樣想。

這時又有一名太監待着幾位小太監過來了,那位太監的服色好像是宮裡的總管公公,哦,我認出了,他是太子殿下……不,是章武帝身邊的近身公公。汝陽王府滿門抄斬那日,逢遇東宮儀仗,我攔下儀仗,他叱喝過我。

“丞相。”總管公公極快地掃過南宮絕身側的我,溫慈的目光掠過精銳的光芒,和驚爲天人的驚豔——他初見我,汝陽王府滿門抄斬,我狼狽不堪,再傲岸的美貌也被遮掩;而今朝再見,緋色綢襖作衣,雪白狐裘做氅,冰雪驚神,翩若驚鴻。位極內監總管,怎樣的老人精,眼波練達一轉,笑容已彎作螺旋狀,與南宮絕拱手道:“皇上在前面巷口等候丞相,備了酒水與丞相踐行。”

總管公公既在此,章武帝自然也在這附近,聞得總管公公的話,南宮絕微笑道:“勞煩胡公公通報。”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南宮絕重又握了我的手,許是要賺個賢孝的名聲,借對我好,照拂我,來表達他沒負汝陽王府的撫育之恩。他旁若無人,攬着我往馬車走去,幾步的距離,硬是刻意表現出親暱——男人對自己女人的親暱,甚至還笑着與我低聲密語,鬼知道他說的什麼,被他扶着上了馬車,放下車簾,一來受不了他突然的關懷,二來終於隔絕了朝臣們的視線,不用面對他們,我重重的喘了口氣。

而他有意流露出的對我一系列的輕憐蜜愛,很成功地贏得了文武百官們的抽氣聲。

他仍是渾然沒意識到似得,馬車外傳進他輕哄般的聲音,“明月,我去見見皇上,很快就回來。”倒顯得我與他濃情蜜意,我捨不得他離開半步似的。

我五指蜷攏,下意識地掐着手心。

隨着南宮絕去往章武帝哪裡,朝臣們亦是同行,雖仍在借我與南宮絕曖昧之事奉承阿諛,好在聲音漸遠,耳邊清淨了不少。受這一折騰,昏昏欲睡,正靠在軟墊上淺寐,車廂窗口的簾子被掀開一角,我以爲是奶孃,這要叫她,定睛看時,卻是北皇漓。

不僅有北皇滿,透過車窗,還看得到等候在遠處的刑部大人。

與刑部大人目光交匯,遠遠點頭示意後,放看向站於車窗外與我近在咫尺的北皇漓。北皇漓將一隻暖手的暖爐從窗口遞給我,說道:“明月,京城都要下雪了,路上冷,拿着。”

北皇漓平常的一句話,卻讓我鼻中酸楚,幾欲落淚,好不容易纔忍住。其實這兩馬車是南宮絕與我坐的,佈置的極是舒適,需用也是一應俱全,我坐在由屏風隔着的外間車廂,裡間車廂甚至有可以安睡的暖榻,薰香煮茶的爐火,暖手的暖爐我身邊也放了好幾只,卻還是伸手接過備荒暖遞給我的這隻暖爐,安他的心般,緊緊的用手捂住。北皇漓方纔笑了,說道:“去南陽這一趟怎麼也要三四個月吧?明月,我等你回來。”

然後北皇漓就沒說什麼話了,他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一切盡在無言中,無聲勝有聲。而南宮絕雖然暫時離開了這裡,但這周遭都是南宮絕的人,他也是在無法再與我說其他的,我更是如此。但在離開京城的時候,還能再見到北皇漓,真好。

南宮絕再回來時,北皇漓和刑部大人早已離開了,我兀自捂着北皇漓遞給我的暖爐出神,‘南宮絕的目光在我手中暖爐上轉了一圈,這隻暖爐從哪裡來,周遭有那麼多他的耳目,自然早回報於他了,不料他並沒過問我,也沒表現出對北皇漓送我東西的排斥。車廂裡暖如春室,與外面飛雪氣候迥異,他解着他身上黑狐狸毛製成的大氅——那件大氅,是昨兒個晚上,太皇太后知道他要回那樣,唸叨着南陽那地方格外冷,早已經是冰天雪地,所以特地賜下那件大氅,大半夜的,命宮人將那件大氅送來丞相府,讓他今兒個一定要穿上。

那件大氅是燕邦藩王禮尚往來,回饋給太皇太后的禮物,太皇太后沒有將它給章武帝北皇晟,也沒有把它給北皇漓三兄弟,單單給了他,還真是格外寵信呢。他上次說,他又多了一座靠山,想來便是太皇太后吧?

我挑眉觀摩着南宮絕臉的,若說他助太皇太后復出政壇,重掌權勢,太皇太后寵信他是清理之中的事,可太皇太后今兒個賜下普洱茶、鬆蒸糕。明兒個賞株玉蘭花、美人蕉,他的臥室裡,太皇太后零零碎碎賜下的東西都快堆不下了,看似是生活中的小事情,但每一樣東西,太皇太后都用了心,又不是他奶奶,竟是羅裡羅嗦唯恐不周全的疼寵到這份兒上……

有貓膩啊。

玉嬌驕縱跋扈得勢時,他會相犧牲色相陪伴左右;而今,不會又在以色相侍太皇太后?

“你在想什麼?”似乎我看他的眼神太過詭異狠毒,他冷冽問過,驟然道:“停車!”

我以爲是我惹他不悅了,正低着頭,努力做出恭順的樣子,不了車隊剛停下,吳坼和筆又揮鞭,駕着我們這輛馬車獨自前行。

一會兒,聽得筆的聲音,“相爺,到了。”

透過車簾縫隙,辨識的出我們還在京城。這裡是一座深巷,有許多富貴人家住在這裡。與此銜接,前面還有個難民窟。雖然常遭富人毆打,難民們還是不斷涌來這裡向富貴人家乞食……

我應該來過這裡。

不覺微撩車窗的簾子,見馬車停在一戶富貴人家的樓牆之下,擡頭往上看去……應該是小姐住的繡樓……

再看這地方,越看越熟悉……

記起了,有一次我授課回來,見筆攀爬一處人家的窗戶,筆再從窗戶跳下時,手裡拿着一個包袱,他打開,裡面竟是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被我撞見,筆無奈一笑,隨手將包袱拋到身後的難民窩,天上掉下白花花的銀子,難民們還不因爲搶奪打得頭破血流?任人爲財死,筆跟個沒事人似得,脣角銜笑,哼着小調愉快離去。

筆那次攀爬的人家的窗戶,正是這樓牆之上的繡樓。

南宮絕來這裡做什麼?

我下意識地望向上面的繡樓……

這時只聽筆問道:“相爺,要請殷小姐下來見您麼?”

我這才注意到,自馬車在這裡停下後,南宮絕就一直手撐着額頭,沒有將頭擡起。他這副樣子,我倒是一次見到。

好半天,南宮絕揉了揉眉心,擡起頭來,神情鎮定自若,“去請她。”“是。”

隱約見得在筆的引領下,有一名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低着頭,在丫鬟的扶持下走近。

南宮絕自然也見到了,他親自下了馬車,前去接待。

馬車外,拿女子襝衽一福,“拜見丞相大人。”

“素秋快請起。”南宮絕趕忙伸手相扶,甚至有些手忙腳亂。

素秋……姓殷……殷素秋,倒真是人如其名,素影蹁躚,面若秋月。女子的每一個舉動無不是閨中典範,端地是大家閨秀的矜持。只不過……看裝束,已然成婚嫁人了。羅敷有夫,那女子又極是貞靜,南宮絕沒希望了。

殷素秋面前,南宮絕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真誠的溫柔,“……這些日子,過的還好吧?”

“……恩。”殷素秋答着,並不因丞相大人禮賢下問而洋洋得意,反有些侷促無措。

南宮絕問的極是試探,“他……有沒有再欺負過你?”

殷素秋靦腆一笑,若瓊花輕綻,“袁府上下都是丞相大人派來的侍衛,我……怎麼會再手欺負?”

南宮絕面現赧然,似乎也覺得自己問的太過愚蠢。可見殷素秋對他精神的衝擊力。半響才吶吶地道:“素秋,說了很多次了,別生疏地叫我丞相大人,還是叫我名字,和小時候一樣。”殷素秋抿脣不語。

他們又說了一回兒話,南宮絕艱難地道:“我這是要回南陽……”

殷素秋蕙質蘭心,見南宮絕話裡有話,卻又難以啓齒,莞爾道:“明月郡主也同行吧?”

南宮絕道:“她,就在馬車裡。”

殷素秋沒說什麼話。

南宮絕有些無措,熱攏問道:“你要不要見見她?”

“不必了,”殷素秋淡淡回絕,“她是宗親郡主,我們高攀不上。”這個‘我們’,顯然不是指的她和南宮絕,那是指的她和誰?這時之間她擡頭望着南宮絕,幽幽問道:“斐,你要如何處置我妹妹啊?”

“我……”南宮絕輕聲道:“我會善待煙煙的。”

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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