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初到韓府時,衆人只知曉韓府的少奶奶乃是一名啞女,無不唏噓。她淡淡一笑,莫不將那些閒言碎語入耳。她所關心的只是韓軒身上的那塊血玉。若不是身上的靈力漸失,她全然不會屈身嫁於一個凡間男子。因此,她刻意謊稱自己身子不適,也就沒與那韓軒有夫妻之實。
她本是雪山上的靈狐,修行千年,來人間不過十年,卻無意被那收妖道士纏上,奈何她經驗尚淺,
道行不高,險些丟了性命。她千方打聽才知道有一靈物喚作血玉,依它修行,不但傷勢能好,修爲且能大大提升。
所以,她纔會在某個夜晚,裝成柔弱啞女,困於霸漢手中,故意讓自己被韓軒救走。她深知自己的絕色傾城,所以當韓軒的眸中浮現的是她的身影,她明白,她離成功已經不遠。
在韓府的日子很快,奈何卻毫無血玉的蹤影。她只知血玉在韓府,卻沒有確切的位置,苦苦讓她白白耗了半月的功夫。她明白,日子拖得越久,她的死期也將越近。
她已經看到了三千青絲已然有了白雪的痕跡,若不是她用墨汁蓋住,她的原形將畢露無遺。所以,她必須找到血玉。
許是上蒼憐她,她終是找到了血玉。
那是一個陰雨日,天色昏沉,伴着陣陣夏雷。世人皆知,狐狸懼怕打雷,因爲那是死劫。逃不過,是死。逃得過,是幸。那一日,她躲在牀上,死死抓住被子,瑟瑟發抖。原來,她終是逃不掉狐狸的命運。
忽然,身後被緊緊抱住,耳邊傳來溫柔的低語:“莫怕,有我在。”那一刻,她不知是何感覺,只是胸口涌過汩汩暖流漫過她的全身,讓她忘了害怕。待她有意識時,雷聲早已過去半晌。身體癱軟在韓軒的臂彎,臉上的紅暈還殘留在臉頰。
她軟言輕喚:“軒郎,軒郎。”她挽住他腰,而他順勢將她壓下。硃色羅帳,一室旖旎。
她醒來時,已漸傍晚。枕邊之人早已不知去向。她本想起身去院子尋他,奈何她剛使力爬起,
卻發現手臂皮糙乾枯,她倉惶地摸向臉頰,卻驚覺全是皺紋。她驚恐萬分,奔向銅鏡前,卻是怔在原地。昔日的傾城容顏,如今已是鶴髮雞皮。她不禁大吼:“怎麼會這樣?”
身後卻傳來一聲狂笑:“你不是啞女麼?怎會說話了?”
她轉身,竟是韓軒。
“你早就知曉?”她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眸,卻發現曾經眸中的她,身影早已不在。
“當然,因爲那道士便是我的師父。昔日你竟從我師父手中逃脫,你可是雪域靈狐,
內丹有着起死回生的妙效,我們怎可輕易放過你。所以,纔會放出韓府擁有血玉的傳言,只不過是等着你上鉤而已。”他眼含冷漠,全然不是昔日溫潤的模樣。
她依舊不信,“那你爲何對我那般好?”
他一聲冷哼,“你既要裝成啞女,我又怎能不陪你唱罷這場戲呢?倒是可惜了你這絕色容顏!哈哈哈......”他在笑聲中離去。
世人皆言,美人不過紅顏劫。雪瑩沒有猜到,自己躲過了死劫,卻是忘了還有情劫。她萬般沒有想到,自己剛學會去愛,卻仍是來不及被愛。最終,竟是她的情深成全了韓軒的緣淺。下一世,莫不要再遇見你。
書房內,韓軒握筆的手遲遲不落,終是點下兩字:雪瑩。突然,胸口炙熱疼痛,他咬緊牙關,手中一抖,紙上暈染成花。
他低聲自喃:“雪瑩,對不起。”他沒有告訴她,他確實擁有血玉,只是卻是他的心。他本是蜀山弟子,一生只爲斬妖除魔,卻因魔界血玉遠離蜀山。那血玉是萬千魔氣相融成石,若是侵入妖身,那天地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他爲了蒼生,將那血玉與自身融爲一體。
可是,他卻遇見了她。一切如開始,卻終是結束。他寧願,她萬般怨他。他寧願,爲了蒼生,負了她。可是,情長如蠱毒,入了髓,透了骨。奈他再是決絕,終是放不下她。
如若,還有下世,他願放下蒼生,與她共長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