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沫的臉色又難看的幾分。
“至於你的腿,安沫小姐,你這不是更可笑嗎?”她脣上的嘲弄更深,“你以爲你那點心思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嗎?”
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着茶杯,“這年頭用苦肉計的女人多了去了,不過像安沫小姐你一樣捨得當一輩子的瘸子,那還真是狠得下心——”
話音剛落,安沫的臉色瞬間變成慘白。
神慕輕輕的笑了,她眯着眸,溫軟而細長的語調,偏偏這樣的聲音落在她的耳裡顯得更加的諷刺。
神慕慢慢的放下杯子,“這麼驚訝這麼難以接受做什麼?還是說,你覺得自己不是這樣的人,所以還會潛意識的直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銀魅的事情,”安沫忽然開口了,看臉色是強行的鎮定,但是語氣裡的慌亂無法掩飾,“如果你想知道,問我哥可能會得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他到底是東方家的兒子,就像你說的,我們不會真的對他一無所知。”
問東方祁麼。
神慕慢慢的垂下眸。
………
她回到了臥室,手裡握着手機,想了想,還是將電話撥了出去。
那邊響了很久才接,神慕微微蹙着眉頭。
“神慕?”東方祁的聲音帶着點意外,大概是沒有想到她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是我,”她低着聲音說話,很柔和,“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東方祁挑了挑眉,“你說。”
“嗯,我想問你,東方夜的事情,”她斟酌着用詞,“你知道的多嗎?”
“你想知道什麼?”電話那邊沒有猶豫,回答她的是低沉好聽的聲音。
“他跟葉門或者葉門的人有什麼牽扯?”神慕想了一會兒,才問道,“我身邊有人得罪過他?”
她大致可以猜到這個,但是能猜到的也就到這裡,至於更多的她無從下手去理清,這個男人太神秘,神秘得讓她覺得自己只能看到一團黑。
她安靜的等着,甚至可以聽到他均勻的呼吸,略一思考,“據我所知,應該沒有。”
沒有嗎?怎麼會?
如果沒有,他又何必費盡心思的想辦法救她,最後又挑撥離間不讓她活了?
還是說,她到最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他當年在最鼎盛的時候退出黑道的理由是什麼?”從東方家脫離,在黑道自立門戶,一步一步,走的快狠準,她不相信,銀魅沒有野心。
耗費心血換到的一切,說不要就不要了。
“據說,”東方祁的帶着點猶疑,銀魅六年前突然銷聲匿跡,別說他,就是整個黑道都不理解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是因爲一個女人。”
女人?
神慕蹙着眉頭,回憶跟銀魅相處的片段,他會爲了一個女人退出黑道。
“你知道她是誰嗎?”
“不知道,”東方祁的聲音帶着點淺淺的無奈,“知道的活人不多。”
“死了嗎?”沒死的話,以她對銀魅的瞭解,他不像是看上哪個女人會做到不打擾的樣子。
除非她死了。
“以我對他的瞭解,應該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纔對,否則以他變態的性格,就算是死了也會在墓碑上寫上東方夜之妻,沒有這座碑的存在。”
言下之意,沒有墓碑,就是沒有屍體,或者說,沒有死。
她揉着自己的額頭,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裡面隱隱跳動着,躍躍欲試,但她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她忽視了什麼東西,一定是。
可是,到底是什麼。
“你姐姐跟他是同一個時候出來的,雖然一個在歐洲一個在北美沒有交集,但是以當時葉門情報局的信息量,她也應該知道得不少。”
說是這樣說,但墨白當時要接手的是黑手黨,私人關係再好,她也不方便直接查看葉門的情報網。
可惡,銀魅,到底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突然,一道白光從她的腦海中閃過。
葉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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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也顧不得沒有說再見的結束語,就直接掐斷了電話。
不,不會的,墨白說過他們不認識,如果墨白認識他的話不會在她面前裝作不認識。
可是,另外的猜測如觸角般伸進她的腦海,如果墨白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如果是因爲他們當年身份對立,所以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呢?或者有一方可以隱瞞?
墨白是她姐姐,如果他想對墨白做什麼掐着她的命脈無非是最有效的棋子。
更重要的是,論年紀論輩分,論墨白昏迷的時間跟他從黑道消失的時間,就是那麼剛剛好。
她的呼吸越來越緊,如果真的是這樣……
握着手機的手愈發的用力,她幾乎要生生將它掰斷。
如果他真的是爲了墨白,那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又怎麼會輕易的放棄。
手機裡已經沒有了銀魅的號碼,她回來就把他刪掉了,但是銀魅有打電話給她過,所以要找,一定可以找到。
她坐在牀上,低着頭,很久都沒有動。
吱呀,極其輕微的動靜,西澤爾一打開門看到的就是神慕如不會動的雕塑一樣坐在牀邊上,一頭黑色的長髮垂下,掩住了她大半邊的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擡腳走了過去,手一伸就將她抱進了懷裡。
“在想什麼,嗯?”
神慕一怔,緩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有人進來了,皺了皺眉頭,動作不大卻堅決的從他的懷裡掙扎出去。
要她說多少次才記得清楚,不要動不動就抱着她?還是他就是故意當成耳邊風?
她面色不悅,他也不介意,厚着臉皮再次摟住她的腰,且這一次力氣更大了,輕易不能出來。
神慕這才氣憤的擡頭,聲音冰靜,“放開。”
西澤爾聞言,非但沒有放開,反而將她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準確的說是臉貼着她的脖子。
肌膚相親,神慕還是止不住的戰慄,這樣帶着溫熱的親暱讓她極其的不習慣。
“我會離開這裡,”掙脫不開,她就沒有動了,任由她抱着自己,只靜靜的開口,“西澤爾,我明天就會離開這裡。”
她聽墨白的話,一是因爲墨白讓她等,而她也以爲以安沫跟銀魅的關係,她會是個很好的入口,事實說明,她的確是。
二則是因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需要西澤爾。
在他身邊,至少她短時間不必承受病痛。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銀魅的目標可能是墨白,韓離也打電話給她說,西澤爾已經找過他,想用他自己的血替換人造血。
她說不出來聽到這件事她是什麼反應,愣了半響,也只有酸澀。
他抱着她的手臂立刻收緊,另一隻手則強行將強行將她的臉蛋扳了過來,墨綠的眸像是要噴火一樣死死的盯着她,“我不準。”
走?爲什麼要走?
腦子裡想的是要挽留,可是所有的話到嘴邊就只剩下了三個字。
不準,是的,她不能走。
他很清楚,如果再離開,她永遠都不會回來。
他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這樣想着,順着本能,他忍不住細細碎碎的俯身去吻她,吻她的臉蛋,下巴,脣瓣下移,纏綿的吻着她的鎖骨。
神慕沒有動,只是低頭看着他,他在她胸前的深色的發,也許是因爲已經決定要離開,看着這樣的他,心臟處都是柔軟。
擡着手,甚至下意識就想將手指插進他的頭髮,他的頭髮不長不短,髮質有些硬,隱隱可以嗅到髮香,是她慣有的洗髮水的味道。
“西澤爾,”她冷靜的出聲,淡淡的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死了,你以後會怎樣?”
愈發綿密且激烈的吻勢忽然停住,西澤爾擡頭看着她,兩隻手都騰出來,扣着她的臉蛋,低啞着聲音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慕慕,韓醫生說,也許可以用我的血換你的血,只要可以,那你就會沒事……”
“那你呢?”她打斷他的話,望着眼睛,聲線很安靜。
“我?”他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臉蛋,低聲喃喃道,“我沒關係。”
他沒關係,他也不重要,只要她會好,他怎麼樣都沒關係。
“我不要,”她很乾脆的吐出四個字,末了還不等他說話,再次強調道,“西澤爾,我不會要你的血的,不管可不可以。”
眸色清冷,像是清澈得可以見到湖底的睡眠,他也可以清晰的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他自己的面容。
他苦笑了一下,輕輕的道,“爲什麼不要?慕慕,我本來就欠你不是嗎?”眼底是隱暗的光芒,他摸着她的黑而柔順的長髮,“我殺了那隻雪獸,本來就欠你一條命。”
只要可以,他就該還給她。
神慕側開臉,輕輕淡淡的陳述,“我不會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