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蠱蟲可以用內力壓制?”龍澈眉毛一挑,有些激動:“美人師父你教我辦法,我用內力幫落落壓制,萬一我不行,還有我爹,多拖延些時刻,尋到良方的機會越大。”
“成也蕭何敗蕭何,你知道落落臉上的蠱爲什麼會忽然擺脫我的禁制,而且發作時間這麼短,來勢兇猛嗎?”周語琴淡然道。
龍澈搖頭:“什麼意思?”
“這蠱還有個特點,被我內力壓制後,除非落落的內力精進神速,超過我壓制她的內力,否則不會那麼快就甦醒過來,是以我雖然沒有向她言明臉上這蠱的厲害,實際傳授的都是些歌舞琴藝和輕功軟體功之類對內力提升不大的技藝,當然傳授這些也有想將來她有些技藝長處,會引來佳婿的想法。”
周語琴眉間變得更爲慈愛柔和。
“多謝美人師父,你這些技藝可真是傳授的妙極,不然落落怎麼能技驚四座,一舞冠絕後宮,將我這個前九駙馬順利搶到手?”龍澈想到桃花林中,葉落那一曲驚豔之舞,就連她也不曾想到她會有那麼曼妙的舞姿,只可惜,當時他被盯得死死的,助葉落完成這支舞的是葉離與盛晏,什麼時候他能與她共舞才能挽回這分失落與遺憾纔好。
“那時我也以傳授內力之名,傳的實際是壓制蠱蟲的要訣,無論我這些年多麼忙,每隔一段時間,必定前去探望她,爲的就是好掌握蠱蟲的動靜。沒想到她因爲武功被廢,你又如此心疼,時常以內力幫她修復經脈,原本失去內力,蠱蟲會延遲甦醒,落落倒是因禍得福。你卻……”
龍澈一驚,懊惱道:“原來是我害了落落,我要知道,怎麼會那麼做?”
深夜時常偷偷溜進葉落的睡房,龍澈悄然爲她輸送內力,其實對於他自身消耗也頗大,不但最近武功沒有精進,反而在努力輸送內力後需要恢復的時間越來越久,他從不以此爲苦,反而很高興,他能與葉落一同仗劍江湖的日子不會遠了。
沒想到,他這麼努力,竟成了她的催命符。他的武功修爲本在葉落之上,引發蠱蟲就更是厲害。
“這不能怪你,不必自責。”周語琴婉言相勸,輕嘆道:“原本蠱蟲被催醒,發作起來也不會這麼密集,但是你爹的好心又將落落往閻王殿裡大大的送了一程。以強大的內力輸入,快速修復她受損的經脈恢復武功,同時也讓那些蠱蟲得到了助力,不但恢復的更快,還迅速的繁衍起來,也不再侷限於臉頰上那麼小小的一塊活動地方。”
龍澈臉色煞白,聲音發抖:“你是說那些蠱蟲有的已經進入了腦袋,從而引起落落會不受控制的忽然呈現酣睡狀態?”
“是,也許下一次發作時間會更短,睡着的時間會更長,然後有一天她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會醒過來。”
“那,美人師父,你趕快再用內力將那些蠱蟲封住,哪怕時間短,延遲一天也是好的。”龍澈懇求道。
周語琴遺憾地搖頭:“若是這樣行得通,何須你開口?我與落落相識十餘載,雖然沒有讓她正式入我派門中,但我們師徒名分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在她心裡一直視葉落爲自己的孩子般疼愛。
明明是夕陽西下,溫暖的餘暉照在身上,龍澈卻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月明星稀時,葉落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兩下,耳中傳來陣陣蛙鳴聲,還有人呼嚕嚕地響鼾聲,旋即有人在耳邊輕輕道:“落落。”
她有點迷茫的睜開眼,只見一輪皎潔的圓月正高懸天空,自己被擁在男子寬厚的胸前,那一雙魅惑眼眸此時溫柔如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怎麼忽然又睡着了?”葉落感覺周身沒有不適,坐了起來,將身上搭着的龍澈的外衣取下遞還給他。
“誰知道呢?可能最近太累了,你不睡,可是你的身體受不了就安排自己睡覺了唄。”龍澈接過衣衫,看似隨意的問:“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葉落搖搖頭,疑惑道:“我有那麼累嗎?身上倒是沒有什麼不舒服,只是可能睡久了,頭有點頭暈。你怎麼了?爲什麼要這麼問?”
看見龍澈微微皺了一下眉,葉落問道。
“沒什麼,只是我看你們睡得香甜,不忍叫醒,沒想到你們一個比一個能睡,居然睡了這麼久,山上風涼,我怕你們會生病。”龍澈笑眯眯道。
葉落看見糖糖在離自己不遠處仰面朝天半張了嘴巴,正一呼一吸地打着鼾,圓滾滾的肚子上蓋着的是龍澈的披風,一直垂落在身側的手上還抓着一隻烤熟的兔子腿。
“我師父呢?”葉落四下張望道。
“你師父真是個仙子一般的人,親切又高雅,怎麼能到飛龍山莊裡與那些粗俗人爲伍?而且她也有要事在身,不太方便,你們兩個有我堂堂逍遙島少主保護足夠,所以我勸她先回飛龍鎮歇息去了。”龍澈說的也是實情。
葉落悵然道:“師父怎麼不叫醒我呢?我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還有,還有……”
她看看龍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首。
“還有我們的婚事,對吧?一則呢,你那個美人師父不會馬上就離開,這些天她還會來跟我們碰面,二則,你睡着的時候,我已經把我們結識後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可是做夢都在想着娶媳婦。”龍澈說着,攬了葉落的肩膀,將脣湊到她面前,輕輕吻下。
葉落忽地一驚,發覺臉上感受比平日更加敏感真實,擡手一摸,臉上不是人皮面具,而是她真實的模樣,心中一慌,雖然龍澈從來沒有表現出有一絲厭惡,可是她心中始終有些介意。
龍澈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還沒有來得及摸上那半邊比從前更加凹凸醜陋的左臉時,月色下深情款款道:“我還是喜歡你本來的模樣,所以趁你數字和的時候偷偷一親芳澤。不過,你那麼在乎,那麼我們就約定好,這個樣子就給我一個人看,包括你自己也不準看,等到完全恢復成你自己期望的那個樣子再看好不好?”
他眼中滿是愛意與誠心,葉落只當他是在與內心的驕傲作戰,他曾經答應過哪怕千山萬水都要幫她恢復容貌,這是他對她許下的諾言,可是現在還毫無頭緒。
“好。”她帶着甜蜜答道。
在久遠的時光裡,曾經也有個少年說過類似的話,他的手指被劃傷了無數小口子,只是爲了幫她做一面精緻的銀色面具,他說愛她這個人愛她這顆心,她的真容只能爲他一人所看,她信他愛他,所以不疑。
可是後來,一切剎那間變了模樣,他的心裡原來還住着另一個女人,那用來遮羞的,被她視爲最珍貴信物的銀色面具,沾上了鮮紅的血,滾入暗黑裡,再也找不到了。
而今,她居然仍能相信這句話,多麼不可思議。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對情感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人心險惡到何種地步見識的太多,可是她卻信他,相信他是這世上唯一值得她託付信任與終身的唯一那個男人,
以往的痛,便是在等待他的出現,珍惜他的存在,好好把握住這個男人,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會是值得的。
龍澈細心地爲葉落帶上人皮面具,抑制不住喜悅道:“你知道我和美人師父還說了些什麼嗎?”
“什麼?”葉落見他笑得如此開心,眼睛彎成了一輪月牙兒,心中一動。
“她要我好好對你,說把你以後的一切都託付給我,她說只要我們願意,她隨時願意爲我們作證完婚。”龍澈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個美人師父和我娘一樣,漂亮又和善。有她在,你再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吧?不如,你委屈點,趁着她在,我們這兩天就成親算了。”
龍澈半真半假地說。
葉落紅了臉,嬌嗔地在他肩頭輕輕打了一拳:“你說過不虧待我的,三媒六禮,花轎聘禮,一樣都不能少,要是太寒酸了,我師父看見還以爲你欺負我,說不定一不高興就不許我嫁給你了。”
龍澈呵呵一笑,他一面盼望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解蠱法,一面又擔心葉落的身體等不了,心中也是矛盾。
龍澈想勸葉落完婚,卻又怕自己太急會引起她的懷疑,正想再試探一下,只聽得一聲憨憨的叫:“啊,月亮都出來啦。我的兔子肉。”
只見糖糖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看見葉落與龍澈坐在一處,大踏步就來到他們面前將那隻烤兔子腿往葉落面前一伸:“姐姐,你看糖糖一直沒捨得吃,給你留着,好香。”
說着他使勁縮縮鼻子,眼看口水就要留下來了。
“你吃吧。”葉落笑着說,知道他肚量大,就算先前吃飽了,這會肯定又餓了。
糖糖有些沮喪地伸着手,不肯縮回去。
“這是他的一片心意,你要不吃,他可會傷心,那比餓肚子更難受。對不對,糖糖?”龍澈看看葉落,又看看糖糖,笑着說。
糖糖用力點頭,表示贊同。
接過烤兔子肉,葉落看看一臉關愛之情的龍澈,又看看滿臉純真笑意的糖糖,只覺這一刻溫暖而安逸。
轉眼三日之期已過。
這日就是八大門派角逐取得與武林盟主唐羽錫挑戰資格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