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醫被龍澈拎着轉過了身,一雙閃着點狡黠光芒的老眼對上了龍澈那焦灼而明亮的眼,眨巴眨巴道:“少主,別這樣盯着看,爺爺頭暈。”
“再不說實話,我就暈死你。”龍澈不但沒有撤開,反而將臉湊得與薛神醫幾乎是鼻子碰鼻子。
“好,好,別急,少夫人她沒中毒。”薛神醫不敢再賣關子。
龍澈看看懷裡的葉落,這麼難過怎麼可能沒中毒,難道……
“難道她又中了什麼蠱,或者是巫術,或者有人暗中下手點了穴?不會,沒可能有人武功高到暗中打傷落落我沒有察覺,就算是爹,那個要修煉成精的老妖怪,他出手我也能知道。”說到龍君,龍澈不禁背後一寒,按理,他應該早就知道消息,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現身由着自己鬧?
腦中一下清明起來,闌珊說如廁,離去與回來時截然不同的神情態度,還有想到品茶這麼看似尋常,其實可以動很多手腳的辦法,顯然是父親特有的手段,龍澈暗叫自己怎麼會忽視了這一點?
就算他都不能輕易鬥贏父親,何況是葉落?依父親那麼反對他娶葉落,這次只怕是真要糟,而他搬來特意對付父親的援兵還沒有到,這可怎麼辦?
其實平素龍君是非常疼愛龍澈的,就算他在外面惹是生非,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手懲罰,就算罰也帶着幾分疼愛,不輕易下重手,兄弟幾人裡,得到父親疼愛,指點最多的就是龍澈。
這次可真是把父親惹火了,龍澈知道再去求父親,下跪都不頂用,還能怎麼求?
鼻子一酸,霧氣從龍澈眼前升起,臉上一燙,是葉落的手在輕撫他的臉頰:“澈,不要。”
她是在說不要他難過,但是他怎麼能不難過?
薛神醫一看這兩個人怎麼淚眼相看,一副生離死別的味道?他只是被龍澈這一番雞飛狗跳將自己的心血都毀掉了,還不說半句道歉的話給氣到了,作弄他一下,怎麼這平常機靈的猴精似的少主這會就轉不過彎來?
可見這喜歡上一個人尤其是少主,關心則亂啊。
薛神醫搖搖頭,他要再不說清楚,只怕有人就要心碎了一地。
“少主,少夫人沒事,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安置好少夫人,再把這藥給她吃上兩顆,好好地睡一覺,醒了就沒事了。”
忽然之間的峰迴路轉,薛神醫這次可真把龍澈鬥倒了,因爲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看起來有些傻傻地問:“薛爺爺,你說什麼?就這麼簡單?可是落落看起來很難過,難道真不是中毒,中蠱,或者是別的什麼?”
薛神醫擺手道:“不是,這些都不是,但是,少夫人也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她這麼難受是爲什麼,難道少主一點都看不出來?”
龍澈仔細再看看葉落,心裡亂的不能分析,急道:“薛爺爺,你有話就一口氣說完好不好?”
薛神醫道:“少夫人是醉酒了嘛,你怎麼會猜的那麼複雜?”
醉酒?
龍澈忙又打量葉落,可不是,這紅紅的臉,熱乎乎的身體,有些不安的在他懷裡磨蹭,還有葉落說話的語氣,他剛纔沒有注意,現在想來真的有些不一樣,依戀的,真誠的,讓他覺得很誠實的,絲毫沒有掩飾的感覺。
“看起來是,可是落落剛纔只是喝了些茶吃了點點心,並沒有沾一滴酒,怎麼會醉酒?”龍澈不解。
薛神醫也覺得有些奇怪:“少夫人除了醉酒以外,再沒有異樣,剛纔她喝的什麼茶,吃的什麼點心?”
龍澈將剛纔葉落吃的東西詳細形容了一番,但是那些茶水,他沒有看清。
“那些茶裡會不會有問題?可是將酒混在茶水裡,落落不會這麼明顯的氣味都問不到,喝不出來。”
“少主,要是我猜的不錯,茶水和點心都沒有問題,裡面也沒有人做手腳。”薛神醫想了想說。
“難道落落自己偷偷喝酒,把自己弄醉?”龍澈想葉落是故意這樣輸掉?不可能。
“不,我是說這兩樣東西分開沒有問題,但是那點心叫什麼你知道嗎?醉心酥。這點心吃起來細軟綿甜,感覺很好,吃多少也不會有事。但是,它有個特點,配上了茶水——不論是什麼茶,就會變成容易醉人,酒量大的人沒什麼,但是酒量淺的,意志力還特別強的人,結果就是和少夫人這樣,先前以爲自己撐得住,到了酒勁上來,醉得更厲害。你看她現在全是醉酒的症狀,卻叫人聞不到一點酒味。不過,這東西倒不像酒那麼傷身,如果剛一發作或者提前服下醒酒丸,是不會醉倒的,就算現在服下醒酒丸,睡上一覺,也很快就好。”
龍澈長吁一口氣,看來闌珊只是想葉落醉倒輸掉,並沒有存心傷害她,剛纔自己那樣呵斥她,想必這小丫頭會傷心吧?等落落好了,下次見她好好賠禮就是了,只是葉落是真敗了,這可麻煩大了。
龍澈無暇顧及那麼多,眼前只能先等葉落醒酒再說。
一把抓過薛神醫手上的瓷瓶,龍澈幾乎將裡面剩餘的十幾顆藥丸全部倒了出來,急得薛神醫忙伸手來搶:“少主,藥丸可不是這麼吃的,當心傷了少夫人的身體。”
龍澈將掌一合,薛神醫搶了個空。
龍澈眼珠一轉,把藥又全部塞回瓷瓶裡,順手就塞進了自己懷裡,衝薛神醫一樂:“薛爺爺,鑑於你剛纔戲耍本少主,所以這些藥丸全部沒收,我也就不追究什麼了。”
薛神醫後悔啊,跟龍澈開什麼玩笑嘛,還是拿他心愛的女人來開玩笑,這下自己損失大了,他這好兩口的小老頭,沒有了那解酒藥,還能放心地喝酒,不用擔心醉倒在什麼大街啊,豬窩什麼地方了嗎?
“薛爺爺,你說落落是不是完全就和喝醉了的時候一模一樣?”龍澈轉起了心思,臉上那壞壞的笑,看得薛神醫有些毛骨悚然,少主這是又打算算計什麼了呢?千萬別再算計自己了。
“是。”薛神醫忙不迭地點頭。
“那就是說喝醉了愛耍酒瘋也會耍酒瘋,愛哭的就愛哭,愛鬧的就愛鬧?”龍澈見薛神醫那頭點的小雞啄米似地,滿意地抱起葉落,簡直是意氣風發的帶着一臉的笑就直奔了他在鸞鳴宮裡的住所而去。
闌珊來找?龍君來找?他全不怕,因爲他有殺手鐗,這就和葉落上、牀、去!
抱着葉落,用腳踢開門再用腳勾上,龍澈很利落的就來到牀前將葉落放了上去,想要起身,卻被她一直纏在脖子上的雙臂給牽絆住了。
龍澈索性彎腰下去,用雙手的手肘撐在葉落腦袋兩側,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
葉落一頭青絲披散在枕上,臉上紅豔豔的,脣色更紅,嬌豔欲滴,一線不願合上的目光帶着迷醉的神色看着龍澈。
“不想我走嗎?”龍澈輕聲問。
“嗯。”葉落點頭,剛纔龍澈與薛神醫的話,她恍恍惚惚的並沒有聽清,還拼命堅持着不想睡着,直覺龍澈離開也許就再難相見。
“怎麼辦呢?落落,我那麼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卻把我輸給別人了呢。我不想走也得走啊。”龍澈爲難地說着,慢慢將葉落圈在脖子上的手往下拉。
“對不起。”葉落眼中瞬間就蓄滿了晶瑩的淚水,猛然用力將龍澈的脖子抱緊,將他的頭貼在了自己臉上,滾燙的淚水沿着他們緊貼的面頰滑下。
“你喜歡我嗎?”龍澈用手抹去葉落眼角的淚水,可是馬上又有淚水涌出來,怎麼擦也擦不幹。
她點頭。
龍澈並不滿足,又追問:“有多喜歡?”
“不知道,”葉落喃喃道:“很喜歡,很喜歡,從來沒有過的……”
“你騙我。”龍澈故意委屈道:“我那麼求你,你都一心要離開我,我都不知道是爲什麼。”
其實他已經感覺出來,葉落忽然的離開與父親和天仙閣有關,但是具體情況,她要不說,恐怕沒人知道。
“是你騙我。那麼多花魁美人左擁右抱,你笑得好開心,還,還在天仙閣留宿……要不是你爹帶我去親眼看見,我,我……”葉落痛苦地淚水漣漣,語不成聲。
果真是父親做了手腳!龍澈憐惜萬分地吻去葉落眼角的淚水:“你在乎我喜歡我,所以看見我和別人在一起不高興,是嗎?”
“我心裡好難過,好不開心。你能喜歡那麼多人,我,我做不到不生氣。”葉落拼命搖頭。
“可你還記着楚玄玉吧?你曾經那麼喜歡過他,今天你還偷偷去見他,我看他對你只怕也沒忘情,所以你心裡最喜歡的還是他,對不對?”龍澈牙都酸了。
他故意搜走了薛神醫所有的解酒藥丸卻不再給葉落吃,因爲他看見之前自己抱了葉落去找薛神醫時,她對自己有問必答,既沒有了平日的冷傲,也不那麼掩飾自己的情緒,後來問薛神醫也證實這時葉落的反應應該就和喝醉了是一模一樣。
龍澈當時問了一堆喝醉後的反應,唯獨沒問葉落是不是會酒後吐真言,他是故意的。
現在這麼一試,葉落還真是他盼望的這種喝醉了就褪去了所有的僞裝,真實卻——更誘人了。
不過,龍澈現在的拼命按捺自己的慾望,他得趁這大好時機好好掏逃葉落的心裡話,有些感覺他一直很自信,但還是想聽葉落親口說出來,求證一番才能踏實。
“不,”葉落搖頭:“我不喜歡他了。也沒有偷偷去見他,是無意遇見的,我,我躲開了。”
“爲什麼?因爲他成親了?還是因爲他廢了你的武功?可是他也許另有苦衷,也許並沒有徹底廢了你,手下留情也許是他心裡沒有忘了你。”龍澈心裡歡喜葉落並沒有主動去找楚玄玉,可是那個人,畢竟留了一手,要是他找上門來,葉落會不會再動情?
“不是,因爲我喜歡了你,不會再喜歡別人了。”葉落覺得困極了,龍澈爲什麼這麼多問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真想馬上就睡。
龍澈正在爲葉落的回答而心花朵朵開,哪裡能放過,輕輕拍打她的臉頰道:“先別睡,我們還沒聊完。葉離,難道你不喜歡嗎?他對你那麼好……”
“他是大哥,是大哥。”葉落的眼漸漸合起,聲音也小了。
“那我呢?”龍澈急急地問,就在這時,他眉頭一皺,聽到有人接近了門口,雖然那聲音很小,不是他心中一直警惕,或者內力稍遜的人都不會立刻發現。
不等葉落回答,龍澈低頭就含住了那渴望已久飽滿的脣瓣,葉落正要說話,被他猝然堵住了嘴,喉間發出無意識的嗚嗚聲,身體又緊接着被龍澈壓住,本能的扭動想掙脫,於是牀上窸窸窣窣,好似這裡正在發生什麼香豔之事。
屋外的腳步頓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