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闌珊的胳膊被人抓住,只聽葉落淡然的聲音:“我再說最後一次,我不是龍澈的娘子,也並沒有拜過堂。”
看着龍澈有點緊張,葉落心中忽生惡念,故意將頭俯在闌珊耳邊道:“這個男人你快想辦法帶走,我實在很不想見到他。”
闌珊一直以爲龍澈就算是騙了她,沒有跟葉落成親,他們兩個必然也是兩情相悅,睜着淚眼打量葉落,卻看見那雙如水秋眸裡真的好像沒有一點對龍澈的不捨,她也有些迷惑了。
龍澈不知道葉落對闌珊說了些什麼,那兩個女人看他的眼神都那麼怪異,背心升起一股寒意,好像被人算計的感覺,要知道這世上能算計他的人並不多,這兩個女人以前都不是對手,但是現在她們站在一起……此刻令他心裡有些發毛,爲什麼?
看到龍澈揣摩不透的樣子,葉落嘴角極其細微的一彎,心頭頓覺舒暢,帶了糖糖徑向樓上那間有信鴿歇落的房間走去。
龍澈想追,闌珊一抹淚花,笑着跳過去,又抱住了他的胳膊:“這次你可騙不了我,我就知道龍哥哥不是那麼無情無義的人,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陪我好不好嘛。”
龍澈無奈,就知道搬了這個救兵來,後患無窮,只得對葉落的背影叫道:“落落,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他在提醒葉落要履行答應在他功夫沒有恢復前不會離開的承諾,葉落頭也不回沒有任何表示的去了,龍澈心知她十之八九是要把自己丟給闌珊不管了,真是後悔,爲什麼要一個不忍看着葉落受聶鎮海欺負,就莫名其妙的想幫她出頭,結果作繭自縛。
那間屋子裡只怕有那個男人的什麼印記存在,瞧這個冷面冷心的女人走的那麼快。龍澈不屑地哼了一聲,怕葉落走遠沒聽見,又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晨曦中,一隻潔白的鴿子撲棱棱振翅高飛向濯香門的方向而去,葉落神清氣爽緊了緊背上的包裹,翻身上馬,對糖糖說:“糖糖,想好了沒有,是和姐姐走還是留下跟哥哥在一起?”
糖糖苦着臉,一手摸着懷裡睡得正香的小可愛,懇求道:“姐姐,不要丟下哥哥,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在他心裡早已經把葉落龍澈和自己當成了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不能理解爲什麼在一起好好的偏要分開。
“糖糖,你必須要在我和哥哥之間選擇一個,現在,馬上。”葉落知道他一時半會無法理解,乾脆直接要他下決心。
糖糖好爲難,看看籠在一片淡淡晨霧中的雲客來,靜悄悄的,不知道龍澈現在是醒了還是在到處找自己,再看看騎在馬上整裝待發的葉落,哪個他都捨不得。
“姐姐——”糖糖快要急哭了。
“好,姐姐幫你做決定。你是男人,跟着哥哥應該更合適,他不會虧待你的,如果以後想姐姐隨時來濯香門,我都歡迎你。”葉落不忍再見糖糖左右爲難,幫他出主意道。
糖糖拉着葉落馬上的繮繩:“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氣了?我去勸他啊。是不是糖糖做錯了什麼事情,姐姐不要我了?我可以改啊。姐姐別走。”
葉落對他微微一笑:“糖糖,不是你做錯了什麼,而是哥哥和姐姐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遲早都會分開。糖糖,不早了,我得趕路了。”
說着葉落撥開糖糖的手,一揮馬鞭,便上了路。
“姐姐,姐姐,等等我啊。”糖糖楞了一下,隨即撒腿就向着葉落的背影追了下去。
他一路拼命的大叫,拼命的奔跑,耳邊的風聲呼嘯,除了前面漸漸遠去葉落的背影,什麼也看不到,只有兩行熱淚奔涌,一會兒前面的人影模糊,一會兒又清晰起來,伴着飛灑的淚水,他不知道自己的兩隻鞋子什麼時候跑掉了,也不知道在猶豫間收拾了背在身後的包袱什麼時候鬆脫散落了,就連胸前最寶貝的裝小可愛的布袋也飛不見了……
他只有一個念頭,追上姐姐,可是追上她又能怎麼樣?他不管,他不想,只要看到姐姐就好,沒有了姐姐,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身後的哭喊聲一直沒停,雖然越來越遠,葉落心裡也泛起一陣酸楚來,卻硬起心腸來,不讓自己停下來,遲早都有這麼一天,不如就此了斷。
不知道跑出了多久,糖糖的哭聲好像還在耳邊,葉落忍不住放慢了速度,回頭張望,身後馬兒跑過的淡淡煙塵中一片寂寥的冬景,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可是糖糖的聲音仍在耳邊迴旋縈繞不已,葉落翻身下馬,走到一邊的溪澗,掬了清冽的水,洗了把臉,冷意劃過臉龐,終於聽不到糖糖的聲音,可是心裡卻不安生起來。
龍澈昨天一夜沒有再來騷擾自己,想必是已經跟闌珊說清楚,兩人在一起不知道怎麼樣的柔情蜜意了吧?
葉落忽然爲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從來她都不會去想去在意別人的感情如何,只用想楚玄玉對她的好,想報師父的養育之恩,怎麼忽然間會想到龍澈與闌珊會如何?真是好笑,他們如何又關自己什麼事?
葉落隨即釋然,因爲她擔心的是糖糖,那個心底淳樸的少年,會不會因爲龍澈現在逍遙快活而被遺忘?又或者是在後面追趕了那麼久認不得回去的路?
倘若糖糖一個人流落江湖被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葉落看看轉陰的天空,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看來很快就要下雪了,糖糖會不會被凍着?
她牽着馬慢慢往前走去,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些什麼,心裡有點煩躁,她不該有那麼多牽掛,她的牽掛應該全在濯香門裡纔對。
走了半晌,四周依然靜悄悄的,葉落再次翻身上馬,一揮馬鞭,向着濯香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玄玉,你在嗎?會來接我嗎?我想馬上就見到你,好想好想你。葉落的心早已經越過去報信的白鴿,飛向那個神聖的風水寶地之中。
那日晚,葉落沒有休息,騎着馬在林間穿行,只爲早一點回到濯香門,早一點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她沒想到剛踏進濯香門的地界邊緣,迎接她的會是這麼一出。
天色一直陰沉着,天邊的雲層厚厚的,叫人有點分辨不出這是清晨還是黃昏,又颳起了風,葉落不得不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看到了前面草木凋零的小樹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就在那株低垂的小樹枝椏下,那時節,還是滿眼的青翠,枝頭掛着粉色的花蕾,那個溫情脈脈的男子對她說:“泠霜,早去早回,回來的時候通知我去接你。”
她含羞點頭:“你也小心,此行艱險,大家都得十分小心,萬一……你一定不可硬拼,先保全自己,才能完成任務。”
雖然她相信他猶如相信自己,可是師父交待,那副美人蓮花圖只給她一人瞧過,所以這次出任務的包括楚玄玉,瞿素素,葉落還有幾個濯香門中武功出衆的弟子都被派往各個不同的地方去尋找,可是她心裡清楚,也許只有自己去的方向是正確的,其餘的人不過是煙幕而已。
但是,葉落還是有些擔心楚玄玉的安危。
她不能不擔心,除了師父,這個世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就是他,將來他們還要在一起快樂的過很長很長的歲月,她不想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濯香門因爲風水好,受到歷來帝王的青睞,門中有很多大有來歷的弟子,所以,那些武林門派再怎麼聽到風聲蠢蠢欲動,都不敢輕易找上門來,而一旦離開了這個最好的庇佑之所,無論他們能否找到師父需要的東西,都會如羊入虎口,十分危險。
“泠霜,你怎麼了?這次好像特別擔心。”楚玄玉笑着摘下掛着密密匝匝花苞的一枝粉色花朵遞到葉落手上:“這些話應該是我這個大師兄囑咐你們纔對,怎麼今天掉過頭來了?難道我的功夫還不如你?還是你知道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怎麼會?只是感覺這次任務比較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葉落接過花朵,輕輕的撫觸,臉頰浮上的紅暈使得她人比手中的花朵更嬌豔了幾分。
楚玄玉溫言軟語道:“等到這花開放,漫山遍野的時候,我們再回到這裡來,那時候不論師父會將我怎麼樣,我都要向他言明一切,在這裡有個我喜歡的人,我要娶她爲妻,這是我這生最大的願望,誰也不能阻止。”
師父向葉落下過嚴厲的命令,不准她對任何男子動情,這事情葉落告訴過楚玄玉,這麼些年來她們之間的事情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曾經葉落以爲楚玄玉那樣的身世,又得師父的器重,是絕對不敢提親的,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到這事情,心裡感動之情久久難以平復。
“我要娶她爲妻,這是我這生最大的願望,誰也不能阻止。”楚玄玉帶着深情的笑意,雙眼炯炯地直看進了她的心裡去,葉落清楚的記得他身後含苞欲放的花蕾,男子那樣俊美的眉,眼,鼻,脣,即使現在無需細想當時的情景也歷歷在目。
可惜,早過了楚玄玉約定的歸期,本來是那麼燦爛的夏就能重逢,再回到這裡已經是樹木凋零的冬了,時間過得真快。
怎麼不見楚玄玉?
按信鴿飛行的速度計算,他應該到了,前天在房樑上摸到的留言也能看出他已經平安回到了濯香門,葉落一邊將手下意識的搭上早已經繁華落盡的枝頭,一邊向濯香門的方向翹首張望。
忽然,她感覺到四周有凌厲的殺氣破空而來,來不及細想,手已經摸上腰間七彩皮鞭,在一道白練當頭而下時,手中的七色光環已經呼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