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穆子晴心頭微微一凜,她剛開始是懷疑了這少年的背景有點大,卻沒曾想大到這種程度。硬着頭皮道;“回皇后娘娘,民女剛並不知道他是世子,我以爲他是、他是一般家族的紈絝子弟,所以我就……我就編了謊話。”
皇后眼睛微瞪,“謊話?你這叫謊話?謊話有這樣罵人的?一個小小的下人竟敢辱罵世子,這要傳了出去,我朝顏面何在!”
還真是國無小事啊,隨便開個玩個笑到了他們這裡上升一個高度就扯到了顏面上的問題,真是頭大。穆子晴暗自嘆息,卻不作爭辯,因爲爭辯也沒用,反而越會激起皇后的怒火。她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微低着頭,卻聽陳夏書道;“皇后娘娘,肖瑤她……
“住口!”皇后吼出一聲打斷了陳夏書的話。又聽朱芸萍譏諷道;“真是怎樣的主子就教出怎樣的下人,哼!”
陳夏書沒有辯駁,只是默默的忍受,皇后亦是充耳不聞。停頓片刻,對穆子晴道;“你以下犯上,本該重罰,念在皇上壽辰剛過,你又不認得世子,此事可另作計較,但這也要世子肯原諒了你才行,你且去跟世子求情去吧!”
無奈,穆子晴只好轉向嚴世宏,微微叩首,“民女無知,請世子恕罪。”
“我……”嚴世宏剛剛心下還有些氣,可這會卻不知爲何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正感尷間,卻聽又聽皇后道;“世子年少靦腆,一時之間會覺得難爲情也是在情理之中,那本宮就替他作了這個主,看在世子喜歡你的份上,本宮就把你賞給世子做通房丫鬟,好好的服侍世子,要是再敢怠慢,本宮定不輕饒你!”
嗡……穆子晴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昨天那少年還只說做他的貼身侍女,今天就直接說成通房丫鬟了,有這麼欺負的人麼?通房丫鬟是什麼?說白一點就是陪睡的奴婢,不僅要在自己主子面前低三下四的,還整天要遭受那些大夫小夫的欺壓,一旦懷上了孩子還要打掉,那種日子豈是人過的?不幹!打死我也不幹!想到這,急忙轉對皇后說道;“皇后娘娘,民女笨拙,怕是服侍不好世子,還請娘娘收回成命。”
“嗯……?”皇后沉下了臉,“你這是要抗旨?”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覺得自己愚笨,怕伺候不好世子辜負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皇后臉上颳起一陣陰風,冷冷的道;“怎麼?你還真要抗旨?”
“請娘娘收回成命。”穆子晴此時已顧不得去看皇后的臉色了。
皇后見陸玄不吱聲,膽子也定了下來,冷笑一聲道;“好啊,你既然這麼不識擡舉,那本宮就成全了你。來人!把她押下去狠狠的打,打到她什麼時候願意了就什麼時候停下來!”
兩個內監很快就走了過來,陳夏書心中焦急,卻也沒有法子可使,此時求情固然是沒用的,說不定還全連累到自己。
嚴世宏亦是呆呆的站在一邊,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喜歡穆子晴是不錯,可畢竟他還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開始他只是想讓穆子晴陪在他身邊,可皇后剛纔直接說把穆子晴賜給他做通房丫鬟就未免太露骨了些,使得他那純潔的心靈難免有些窘迫,耳根就像火燒了一般的燙,此時正怔得像根木頭似得。
“等等!”就在兩內監要押人的時候,陸錦涵突然站了起來。可還沒等陸錦涵說第二句話,后皇後卻疾言歷色的道;“這裡的事論不到你來插嘴!給我坐下!”
“母后息怒。”陸錦涵不顧呵斥,來到穆子晴身旁跪了下去,“母后,兒臣有話要說……
“住口!”皇后再次打斷了陸錦涵的話,“有什麼話等會再說!”轉對兩內監道;“還不快拉下去!”
“等一下!”陸錦涵不顧母親的臉色阻止了想要動手的內監,“母后,肖姑娘有恩於我們,不能這樣對她。”
“有因於我們?”皇后微微遲疑。
陸錦涵道;“沒錯,兩年前她救了兒臣的命,現在她又治好了七弟的病,憑這些怎麼說也能抵過她今日所犯的錯了。”
“兩年前?”皇后看着穆子晴,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你是說她就是兩年救你的那姑娘?”
“沒錯,就是她。”
皇后微微點頭,“我說怎麼有點眼熟。”
這一變化無疑像一塊小石頭擊在了平靜的湖面上,蕩起了一陣陣漣漪。郭總就像被幾百伏的高壓電擊了一樣,渾身猛然一顫,就差跳起來。
將淑芹母子則目光一凜,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心中暗道——原來你還沒死!
皇后頓了頓,又道;“那也不行,要是有過功勞的人以後都抱着這種想法,犯了錯能將功補過,那豈不是要大亂了,說什麼我也不能開這個先例,再說,讓她去伺候世子也並不算懲罰了她,豈知她竟如此不識好歹!”
“母后……
“不要說了,拉下去!”
“等等!”陸錦涵顧不得母親的臉色難看,接着道;“肖姑娘她還能治好皇姐的臉,你不能這樣對她。”
“你說什麼?”皇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在生悶氣的陸玄也是眼睛微微一亮。
陸錦涵道;“肖姑娘曾經說過,皇姐的臉能治好,只是皇姐不肯讓她看,我本想等父皇壽辰過後再找你去說服皇姐讓肖姑娘去替她治臉的。”
穆子晴暗暗叫苦,心道——我沒說好不好,那病不一定能治的。可她現只能默不作聲,有一線希望總比毫無希望好吧。
皇后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麼。
陳夏書拉了陸昱之跪到地上,“皇上、皇后娘娘,之兒的病還沒有完全康復,需要肖瑤照顧,懇請皇上、皇后娘娘饒了她這一回吧!”
皇后無動於衷,陸玄卻長嘆了口氣,語氣沉沉的道;“既是這樣,朕就姑且饒了你這一次,但是你一定要把瀅兒的臉治好,不然,這新帳舊朕跟你一塊算!下去吧。”
穆子晴稍微了一口氣,“謝皇上、皇后娘娘。”接着又道;“皇上、皇后娘娘,民女有個要求。”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想開染坊了,你竟然還敢提條件!”沉默了許久的朱芸萍忍不住落井下石。
陸玄語氣依舊沉重,“算了,且聽她說說是什麼要求。”
穆子晴微一頷首,“多謝皇上恩典。”舒了口氣道;“皇上、皇后娘娘,公主的病有些特別,但我的治療方法也有些特別,若是不讓我看公主殿下的臉是何症狀,恐怕我無法對症下藥,因此,民女懇請皇上、皇后娘娘先去給她做一下思想工作,讓她務必不要芥蒂我看她的臉。”
皇后的臉色終是緩和了下來,輕籲道;“好吧,本宮會去跟她說。”
“謝娘娘。”說完,方纔起身告退。可剛轉身卻又聽嚴世宏道;“皇上,我……
“世侄,等會朕讓人給你挑幾個伶俐的宮女給你。”陸玄打斷了嚴世宏的話。
“不行,我就要她。”嚴世宏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陸玄頓感尷尬,他似乎很不願得罪這個少年。就在這時,陸錦涵朝一旁的陸羽使了個眼色。陸羽會意一笑,站起來走到嚴世宏身邊,攙扶着他的肩膀,笑着道;“嚴世子,算了好姑娘到處多的是,何必非得要她呢。”
“那不行,我、就要她。”嚴世宏生怕穆子晴會跑一樣,死死的攔着穆子晴的去路,使得穆子晴真有種想哭的衝動。
陸錦涵也走了過去,攙扶在他另一邊道;“世子,肖姑娘她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好,這姑娘發起火來你受不了她的,而且她又不會伺候人,還有……
聽着陸錦涵數落自己那些莫須有的罪名,穆子晴真想一腳踹過去——坭瑪,我有那麼差麼?正黑着臉生悶氣,卻看到陸錦涵一隻手靠在背後朝她擺了幾下,會過意來,低着頭,匆匆走出了亭子,逃也似得跑出了御花園。
回到紫凌宮,小雅童忙着把已做好的桂花糕端了上來,可穆子晴卻沒有心情吃。死亡的記憶總是能使人刻骨銘心的,雖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她也沒有親身經歷那一次的死亡,可她卻依然感覺到了濃濃的殺機使得她背心發涼。
今天她之所以會面對阮宓的責罰毫不畏懼那是因她總覺得會有人出來給她說情,因此她才能泰然自若。可那暗殺卻根本沒的人情可講,總天讓人提心吊膽的,就算吃飯睡覺都要提着神,生怕別人下毒使壞,那樣要是久了豈不會讓人瘋掉?
至於給公主治臉的事她倒不是很擔心,畢竟有那手術室在,除非是真正的絕症,不然還沒她治不好的病。
“肖姑娘,你嚐嚐,這次的比上次做的還要有韌勁。”小雅童用竹籤挑了一塊桂花糕送到穆子晴嘴邊。
“我不想吃。”穆子晴無精打彩的應了句。
“你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悶悶不樂的。”
“沒事,你出去吧,我想靜一會。”
“嗯……好吧,我給留點,等你想吃了再給你端來。”小雅童端着盤子走了出去,順手把門關上。
穆子晴一頭栽倒在牀上,喃喃道;“死賊老天,你倒是快點把送回去呀!嗚嗚……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