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晴擡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站起身摘下口罩緩了幾口氣,揉了幾下蹲得有些痠痛的雙膝。
剛轉過身,卻猛然看到身後殭屍般的站着一羣人。
心頭頓時猛然一懸,渾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驚叫一聲,險些把後腳踩在了那傷員身上。
魏清微微一怔,做出一副想伸手出來扶她的樣子。
穆子晴拍了拍胸口,沒好氣的道;“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不聲不響的想嚇死人啊!”
看着穆子晴那氣憤的眼神,魏清一臉愧色。一時間竟有些發楞。
站在一旁的姚總管卻大聲喝道;“放肆!竟敢這樣對蘺山王殿下說話,還不快快行禮賠罪!”
穆子晴不知道蘺山王是誰,但她清楚,即然能被人稱之爲王那麼他的權位自然也就非比一般。不過她也沒有古人的那種奴性,被他嚇了個半死還要給他賠罪,這一時半會她的思想是無論如何也轉不過彎來。
怒道;“我爲什麼要給他賠罪呀,他官大就可以欺負人了!”
姚總管正想發着,卻聽魏清道;“不可無禮!”接着又對穆子晴笑了笑,道;“讓姑娘受驚了,不好意思。”
魏清還是穿着那套古銅色的鎧甲,只是沒戴頭盔,厚厚的鎧甲卻遮不住那強健的體形。戰場上的風吹日曬使得他皮膚有些黝黑粗糙,但那雙眼睛卻非常有神。從氣勢上來看倒是跟在時空另一頭鍾紹楠有些相似,再加上他現在又是好話在前,穆子晴對他實在討厭不起來。道了聲;“沒事。”
魏清正想說什麼,冷不防一個聲音在人羣后響起;“這些人都是你救活的?”
衆人微微一怔,卻看到蕭順忽地裡從人羣中鑽了出來。這時他就象是換了個人似得,全然沒去在乎魏等人的存在。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穆子晴看。
鑑於他剛纔對自己的不屑,穆子晴以爲他要找茬,眼珠子有些警惕的轉動了兩下,說道;“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蕭順指着穆子晴剛纔處理過的那條手臂,說道;“那這條手臂也不用截肢了?”
“不用啊,過的六七個月他的手就能完全恢復了。”穆子晴如實說了。
蕭順雙手有些微微顫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眼底深處寫滿了失落,感覺就像瞬間老了許多。轉身忽地跪倒在魏清臉前,一磕到地,說道;“殿下,老夫學藝不精,有負殿下重託,白白妄死了那麼多將士,請殿下責罰!”
他的舉動使得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想來他是想起以前那些被他放棄治療的將士了。
魏清將他扶了起來,安慰道;“蕭太夫不必自責,凡事盡力了就好。”
蕭順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眼眶中竟是閃爍着老淚。悲慼道;“老夫一生救人無數,卻不想,無形中殺了這麼多人,老夫實在是無顏苟活與世,請殿下治老夫死罪!”說完,又跪了下去。
看着蕭順失態,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孰不知穆子晴卻大大咧咧的說道;“喂,你這老頭怎麼這樣啊!要是治不好人就要去死的話那這世上還有大夫嗎?這些人我還不是沒把他們救活,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要去死啊!”
這時所有人才發現,穆子晴並不是按排列的順序去處理那些傷員的,而是間接的有幾個沒有處理。
魏清疑道;“姑娘,這幾個人你爲何不治?”
“太晚了,人都死了我怎麼治?”
“你的意思是,要是他沒死的話你就能把他們救活?”
穆子晴搖了搖頭,道;“那也不一定,不過,要是早一點話最起碼還有希望。”
“希望有多大?”
穆子晴心想,這時把自己的身份擡高一點,對自己也就越有好處。想了想便說道;“八成左右吧!”
“八成?”魏清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說道;“那是不是說時間越早,被救活的機率就越高?”
“沒錯。”
魏清點了點頭道;“既是這樣,那姑娘還是救這些將士先,我就不打擾了,要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
穆子晴也不客氣,說道;“那你先叫人給我隔個小房間,在裡面放個臺子,這樣一直蹲着實在太辛苦了。”
魏清非常爽快的道;“這個容易。”說完馬上就吩咐姚總管去做了。
剛想轉身離去,卻發現蕭順還跪在一旁,鄭重說道;“蕭大夫,起來吧!是男兒就理應知恥而後勇。”說完,經直離去。可剛走出幾步,卻又轉過頭來對穆子晴道;“對了,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穆子晴有心悄悄離去,自然不會把真名告訴他,隨口胡扯了個名字;“我叫肖瑤。”
“肖瑤?”魏清生怕會忘記一樣,反覆唸叨了幾遍。
走出傷兵營,魏清終於壓不住心中的狂喜,掃了衆人一眼,說道;“軍中有這麼一個大夫,你們怎麼不早跟我說?”
姚總管道;“回殿下,那姑娘是牧將軍今天剛從外帶回來的。”
“牧承?”魏清似笑非笑的掃了那將領一眼,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道;“這次給你記一大功。”
牧承道;“記大功就不用了,要就把那匹烈焰馬賜給我吧!”
魏清睨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子還惦記着那匹馬呢。”笑了笑又道;“不過,看在你今天爲我撿回來這麼一個寶的份上,我就替皇姐作了這個主,把那馬賜給你,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從我皇姐那將馬牽走。”
牧承道;“只要你答應了,長公主那我會有辦法的。”
魏清只是淡淡一笑。
一個四十出頭的將領突然說道;“以前我們立下那麼多戰功也沒能讓殿下答應把馬送人,沒想到今天讓你撿個郎中回來就讓殿下鬆了口,真是便宜了你這小子。”
衆將領一陣大笑。
魏清嘆息一聲道;“這大夫可不一般吶,要是我們軍中能有一支象醫肖瑤姑娘那樣的醫工隊伍,那我們軍中將士的死亡率最少都能減少到七成以上。”
衆將領一陣驚愕。
魏清接着道;“你們想想,我們軍中每年要死多少人,戰死沙場的且不去算,光是受傷回來因救治無效而死在軍營的就幾乎佔了總人數的三成,加上那些瘟疫,以及各種疾病死去的,少說也不會下於總人數的一半。因爲這些,我們每年要去徵招多少徭役來充實軍營?不僅弄得百姓怨聲載道,而且我們還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去訓練那些新兵。如果要是有了肖姑娘那樣的醫工隊伍,那我們每年要少徵多少徭役?省多少軍費,而我們的軍營又要多多少經驗老煉的沙場老兵?”
衆將領沉默着微微點頭。
那四十出頭的將領說道;“話雖如此,可誰知那姑娘說得是不是實話?”
魏清道;“舅舅放心,那姑娘的醫術我們剛纔都看到了,再說,你們剛纔可有看到她那隻箱子和那些工具?”
衆將領點了點頭
魏清又問;“那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那個地方能製造的出那等精製的工具來?”
衆將領沉默不語。
魏清笑了笑;“等那肖瑤姑娘處理完了那些傷員帶她來見我!”說完,轉身獨自去了。
待魏清走後,傅坤拍了一下牧承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你這功勞也要算我一半。”
“這功勞關你什麼事?”
“我剛一上山的時候就見到那姑娘了,要是我當時一刀把她給殺了現在不就沒你什麼事了?”
“那也只能說你不濫殺無辜,跟功勞扯不上半點關係。”
“你是怎麼把那丫頭帶回來的?我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強悍的丫頭,要是換了別人只要聽到咱們蘺山王殿下的名號都要一陣顫抖,她倒好,竟然還頂撞起了,你有沒有聽清楚,她剛纔叫蕭大夫老頭呢。”
牧承晃了晃手中的劍,道;“她再強悍也只是個黃毛丫頭,咱有這個還怕她不依?你都沒看到在山上我拔劍嚇她的時候,還不是跟其他人一樣,臉色都嚇白了。”
“願來你是把她強行帶回來的?你就不怕她以後偷偷的給你下瀉藥?”
“她敢!”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軍營中到處都燃起了篝火,一個個鐵鍋架在火堆上煮着肉乾。待煮好後,有人給穆子晴送去了一份。可穆子晴已經看了一天屍體了,見到肉她就有種想吐的衝動,那裡還有胃口去吃。
醫工給她點來了燈燭,可微弱的火光根無法滿足她的眼睛。於是,就從儲物系統中取出了專門爲戰地醫院設計的充電式聚光燈。
強烈的燈光透過隔布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但礙於她事先警告過不許偷看,大夥也只能是好奇。
當兩個醫工進去把治好的傷員擡走,再擡傷員進去的時候她卻又把燈收了回去,直到兩個醫工出來之後那燈光纔會再次亮起來,讓兩個醫工鬱悶得差點吐血。
夜色漸深,穆子晴也記不清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場手術。
等那兩個醫工說重傷員就這些的時候,穆子晴在系統裡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了。雖然系統裡顯示的年份不同,可這時間因該還是一樣的吧?
把手術器械消好毒,收拾好後,一個人來到營帳外,舒展了一下累得有些痠痛的身子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空氣很清新,沒有氣油味,沒有霧霾,也沒有塵埃。擡頭仰望,發現這星空也要比新世紀的星空明朗許多,半輪浩月笑盈盈的斜掛在天空,星星擠滿了銀河,閃爍的星光就象是城市裡的燈火,成雙成對的小情侶們正手拉着手的在燈光下旖旎的漫着小步。想到這,穆子晴輕嘆了一聲,喃喃道;“紹楠,你在幹什麼呢?想我了嗎?”
正在穆子晴遐想之際。突然,只見幾個人頭般大小的火球拖着長長的火焰劃破靜美的夜空落入了營地,轟、轟、轟、隨着幾聲巨響,火球炸開了大片的火星,將周圍的事物迅速點燃。緊接着,又有衆多火球和着滿天夾帶了火星的箭雨就像一場巨大的流星雨風爆一般,瘋狂的朝着軍營襲來。
“嗖、嗖、嗖、……”
伴隨着無數的破空聲響,幾支箭矢險險的從穆子晴身邊穿過,將她驚出一身冷汗。
“什麼情況?”穆子晴一陣驚愕。
這時,只聽?望臺上梆聲大作,同時也響起了守夜兵斯竭底的聲音;“敵襲!敵襲!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