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曜沉默下來,沈晟風的承諾不輕也不重,卻是恰到好處,他身爲父親唯一的念想不就是孩子無憂無慮嗎?
雖然眼前這個滾犢子偶爾太強勢,甚至連他這個岳父都不會放在眼裡,但說到底,那也是自家孩子心上的寶貝疙瘩,他身爲一個父親,前二十幾年的不稱職讓她吃盡了苦頭,如今怎麼可以再來褫奪她幸福的權利?
“我尊重她的選擇。”最後蕭曜聲音有些滄桑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他轉身進入電梯。
沈晟風站在他身側,點了點頭,“我也會尊重她的選擇。”
電梯漸漸合上。
病房內,加溼器嫋嫋升起一陣陣水霧。
蕭菁左看看,右瞅瞅,望着眼前各自爲營的兩派人馬,免得自己這隻小小的魚兒被殃及,她默默的拉過被子掩過了頭頂。
沈一天面色凝重道,“你電話裡說的那些話我也考慮過了,我家老夫人的意思是她會過來好好的調養調養孩子的身子,就不用回蕭家了。”
“老夫人畢竟是長輩,這種時候還是不用麻煩她老人家了,她母親也閒賦在家,讓她照顧是最好的選擇。”蕭曜一錘定音道。
“這事咱們爭執的再強烈,還是應該尊重孩子的選擇。”炎珺輕輕的扯了扯沈一天的衣角,提醒他儘量的言語溫和。
沈一天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微微點了點頭,“咱們也就不再這裡喋喋不休的談論了,我們出去說。”
蕭曜趾高氣昂的轉過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隔壁休息室內,副官同志早早的泡好了一壺雨前龍井,清淡的茶香暗暗的浮動在封閉的空間裡,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蕭曜坐在椅子上,單翹起一腿,“咱們都是爲了孩子好,我也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孩子現在是特殊時期需要母親照顧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這個時候她可能會需要親家母照看,但孩子這兩年也習慣了沈家,咱們老夫人凡事都想親力親爲的照顧小菁。”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事沒有什麼商量餘地。”蕭曜直接擺手拒絕。
“正如你所說,咱們現在討論的再激烈,最後也得尊重孩子。”沈一天再道。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想我家小菁誰也不忍拒絕,最後爲難的還是她,所以咱們好好的把話說清楚,這事就按照我說的做,這一個月在蕭家,我讓秦苒給她好好的補補。”
“我們沈家的廚子也換了一批了,就爲了給她補身體。”
“廚子做的哪有自家母親做的順心。”
沈一天喝了一口茶,“雖然我也承認親家母的手藝,但孩子這些年與自家母親相依爲命,也是不忍心再讓她勞心勞力的照顧自己,這種時候還是交給專業廚師就行了,他們懂得營養搭配。”
蕭曜眯了眯眼,“無論我說什麼,你非得給我對着幹是吧。”
“是蕭老弟在爲難我。”
蕭曜摸了摸口袋,最後掏出手機,“行,那咱們就用實力說話。”
沈一天不疾不徐的掏出手機,鄭重道,“這可是你說的,三局定勝負,誰也不許反悔。”
蕭曜打開手機,一陣歡樂鬥地主的聲音從聽筒內傳出。
沈一天目光如炬的盯着手機屏幕,很榮幸第一把就被他搶到了地主,他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拳頭。
“咱們花國有一句古語說的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老弟可得想好了再出牌。”蕭曜一臉諱莫如深的望着躊躇不已的男子。
沈一天莫名的有些緊張,第一把牌就關乎生死,無論如何,他都要取得一個開門紅。
“一對4。”半響過後,沈一天點出了屏幕。
蕭曜眼中彷徨一閃而過,好一個高手過招,分秒必爭,一出手竟然是一對4,果真不愧是這麼多年活躍在鬥地主首富榜的沈一天大元帥。
沈一天嘴角得意的上揚些許,當真是一開始就把對方嚇得聞風喪膽。
蕭曜深思熟慮一番,拋出了牌,“一對5。”
沈一天詫異,他竟然能出一對5,這個時候他竟然會給了自己一個悶天驚雷,打的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好厲害的手段。
“一對8。”另一家拋出了手裡的牌。
蕭曜與沈一天兩兩面面相覷,這竟然是一個隱世高手。
沈一天不由得提高警惕,這個高手和蕭曜是同夥,他們很有可能聯手起來攻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不行,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馬失前蹄,他要正經起來。
蕭曜嘴角微揚,“沈老弟該你出牌了。”
沈一天望了望自己的牌面,嘴角同樣噙着一抹別有深味的笑容,他拋出了一對K。
蕭曜臉上的笑容驟然一停,他眉頭深鎖,“這麼快蕭老弟就打算破釜沉舟了?”
“我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蕭老弟可得好好想想怎麼出牌了。”
“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對策。”蕭曜笑意盎然的點開屏幕,隨即牌面上直接彈出一個響亮的‘過’。
另一方也同樣彈出一個‘過’。
沈一天很滿意自己的打牌成功的唬住了兩人,他繼續不疾不徐的放出一個三帶一。
蕭曜深吸一口氣,毫不客氣的甩出自己的三個二。
沈一天瞳孔一睜,“你竟然出了三個二!”
“我這叫兵行險招,險中求勝。”蕭曜放出了一個3。
另一方放出了一個A。
沈一天雙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他手裡還剩下一個大王,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把王牌丟出去。
“沈老弟沒有牌出了?”蕭曜喝了一口茶,臉上的笑意越發難以掩飾。
沈一天點出‘過’。
隨即另一方放出了一串文字:虧得我縱橫鬥地主十餘年,第一次見打個牌磨磨唧唧的人,你們兩位暱稱都是大元帥的小癟三們,能不能認真一點,老子一個人就能同時弄死你們倆,不想打牌就滾,打的斷斷續續,老子一看你們兩貨就是未成年。
另一方再彈出一串文字:未成年就乖乖的回家做作業,玩什麼手機,未成年就乖乖的圍着爸爸媽媽轉,玩什麼手機;那個什麼叫大元帥的傢伙,如果不是想着老子的金豆豆浪費了,老子真想把你踢出去,三個二你都拋出來了,你咋不上天啊。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沈一天清楚的見到了蕭曜手裡的小玉杯裂開了條條裂痕,在乾淨的玉面上縱橫交錯着,還增添了些許美感。
“咳咳。”沈一天掩嘴輕咳一聲,“我們兩人也鬥了十幾年,我允許我自己看不起你,但絕對不允許外人看不起你。”
蕭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咱們倆這算不算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哈哈哈,其實他說的也沒錯,你打的就是爛。”沈一天喝了口茶,見到對方再出了一個A,毫不猶豫的拋出了一個大王。
蕭曜沉下臉色,丟出了四個7,屏幕被炸得抖了抖。
另一方又一次按耐不住的破口大罵了:你丫的炸什麼炸。
隨後蕭曜不疾不徐的丟出了一個4。
另一方沒有說話,彷彿隔着屏幕都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咒罵聲。
這一局最終還是沈一天贏了,在內訌的兩人面前,他很慶幸的坐收了漁翁之利。
蕭曜丟下了茶杯,閉了閉眼,“再來。”
正午的陽光燦爛的落在窗臺上,營區內嘹亮的軍號聲震耳發聵的迴盪開。
江峰手裡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進入辦公室,剛剛踏進前腳就聽得自家隊長自言自語的在說些什麼。
莫洛雙手握着手機,喃喃自語着:“這兩個二百五究竟會不會打牌,一會兒出小牌,一會兒又出大牌,明明咱們纔是同夥,搞得老子纔像是被圍殲的那個人。”
江峰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隊長您在打牌?”
“午休時間閒着也沒事做,可惜了今天遇到兩個不成器的傢伙,一個個還口口聲聲的聲稱自己的大元帥,臭不要臉。”
江峰放下手裡的文件,“我看您的樣子好像有些生氣?輸了?”
“如果我是被地主弄死的,我死而無憾,老子三把都是被自己同夥給乾死的。”
“隊長既然知道他們那麼坑,您怎麼還和他們打了三把?”江峰不明問。
莫洛一時腦抽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和這兩個二百五玩了三把,還遇到一個不要臉的傢伙不停的加價,以至於三把下來,他輸的傾家蕩產。
“給我聯繫技術部門,老子勢必要把這兩個二百五給找出來,今天老子要和他們真人pk,弄死他們。”莫洛丟下手機,憤憤不平的走出了辦公室。
江峰嘆口氣,自從上次結束了特戰隊考覈,自家隊長好像就神神叨叨的有些不正常了,難道是一個人被連續打擊過久了,精神真的會出現紊亂現象?
醫院內,蕭曜的朗朗笑聲經久不衰的縈繞在休息室內。
沈一天單手扶額,“夠了夠了,別笑了。”
蕭曜心滿意足的放下手機,“沈老弟承讓承讓了。”
“老子如果不是想着和那個傢伙對着幹,豈會便宜你?”
“所以說咱們花國的古語說得好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哈。”
“叩叩叩。”秦苒推開門縫一腳,她是從隔壁病房聞聲趕過來的,有些疑惑的望着笑的前俯後仰不顧形象的老爺,蹙眉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蕭曜朝着秦苒揮了揮手,直言不諱道,“夫人去告訴一聲家裡,讓他們把小菁的房間收拾一下,等出院後咱們就回蕭家休養身體。”
沈一天冷冷的斜睨他數眼,“下一次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秦苒面上喜色難掩,進入房間,有些不確定道,“老爺這事是真的?”
“沈老弟可是願賭服輸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爾反爾,你讓家裡收拾就成了,順便把寶寶的房間也收拾出來,這段日子把咱們家的小王子和小公主一起接過來住。”
“好好好,我這就去安排。”秦苒轉身出了房。
沈一天禁不住長嘆一聲,“我這算不算是賠了兒媳婦還把我家一分二分給賠出去了。”
“風水輪流轉啊,以後沈老弟如果想寶寶們了,大可以去軍部申請,我批准之後會同意你們沈家把他們兩個接回去玩兩天的,僅限兩天。”蕭曜得意是豎起兩根手指頭。
沈一天直接摔門而出。
炎珺站在病房前,雙手交叉環繞在心口位置,目光如炬的盯着灰溜溜進入視線的老傢伙。
沈一天掩嘴咳了咳,“夫人這是有話要對我說?”
“我剛剛聽親家母說了,你輸了?”炎珺明知故問道。
“這輸贏乃兵家常事,咱們要放寬心,不能因爲一時的失利就氣餒,等過幾天,我再與他大戰三百回合。”
“老爺你把小菁的事用三把鬥地主來解決,這是不是有些兒戲了?”
“不然呢?齊集你的人和我的人,咱們一起圍毆蕭曜?”沈一天擡起手輕輕的拍了拍炎珺的肩膀,左右環顧一圈確信沒有人之後,他再道,“媳婦兒,其實仔細想想我覺得這樣的安排挺好的,這樣一來,咱們不是有更多的時間花前月下,試試看能不能給寶寶們生一個姑姑了?”
炎珺面頰一紅,推了推他的手,“我現在在和您說正經事。”
沈一天點了點頭,“我也很正經的聽着。”
炎珺忍俊不禁,“好了好了,這事就依您的安排。”
病房內,蕭菁聽着隔壁那斷斷續續的笑聲,擡頭看了看窗口處正在打電話的隊長大人。
沈晟風放下手機,剛一回頭就注意到她那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怎麼了?想喝水?”
蕭菁搖頭,“我好像聽到了我父親那鬼畜般讓人心裡發虛的笑聲。”
“他們大概是商量好了。”沈晟風解釋道。
“我怎麼有一種自己是小白兔的即視感?”
“你錯了,你是小公主。”沈晟風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躺了一上午了,腰痠不酸?”
蕭菁伸出雙手纏繞在他的脖子上,“酸。”
沈晟風雙手託在她的腰上,“那我給你揉一揉?”
蕭菁規規矩矩的趴在他的腿上,“隊長,我又有點餓了。”
“母親來的時候好像給你帶了一點吃的。”沈晟風指了指桌上還沒有打開的飯盒。
蕭菁坐直身體,盤腿坐在牀上。
沈晟風打開飯盒,拿着叉子叉上一塊飯糰遞到她嘴邊,“家裡做的好像是壽司,能吃嗎?”
蕭菁張開嘴,嚼了嚼嘴裡的生魚片,也只是吃了一口,雙手急忙捂住嘴。
沈晟風急忙拿起另一個感覺的盒子放在她嘴邊,“想吐?”
蕭菁一張口就直接吐了出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充斥在嘴裡,她感覺到喉嚨處有東西劇烈的往上涌,想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一把抓住沈晟風的手,把剛剛吃進去還沒有消化的混沌給一併吐了出來。
沈晟風將她抱進洗手間,輕輕的擦了擦她的嘴,“還想吐嗎?”
蕭菁搖了搖頭,“吐不出來了。”
“現在多餘的東西都吐出來了,還想吃嗎?”
好像那一個吃字帶着很大的魔力,蕭菁一聽神色一變,抓住盥洗池邊緣就開始乾嘔。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沈晟風摟着她的腰,“好一點了沒有?”
“胃裡堵得慌。”蕭菁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喝口水。”
沈晟風又重新將她抱回了牀上,“等我一會兒。”
溫熱的水源源不斷的流進蕭菁的嘴裡,被嘔的有些乾澀的喉嚨瞬間舒服了不少。
“小菁——”
蕭菁握住他的手,很明顯她在拒絕他想要說的後半句話。
沈晟風吞回了多餘的話,“好,我不說。”
蕭菁躺回牀上,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身影,“我又想再睡會兒了。”
“嗯,你睡吧,我就在這裡。”沈晟風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的凝望着她的眉眼,她的眼底有很明顯的青霜,臉色也泛着不正常的蒼白。
蕭菁感受到他指尖觸碰自己面頰時那微不可察的顫抖,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
“怎麼不睡了?”沈晟風看着她的眼,刻意的壓低着聲音。
蕭菁坐起來,兩兩目光相接,“隊長,你是不是想對我說那句話?”
“哪句話?”
“在孩子和我之間,你想要放棄孩子?”蕭菁雙手藏匿在被子裡,緊緊的揪扯着牀單。
沈晟風沒有回覆,依舊是雙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蕭菁慢慢的鬆開了雙手,她道,“隊長,我應該尊重你的。”
“說什麼傻話,你也說過了每一個孩子都有來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權利,我們不能剝奪了他想要活下去的權利,無論如何,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他就留不住了?”
蕭菁眼圈泛紅,“之前懷一分二分的時候,他們是帶着使命才被允許來到這個世界,可是這個孩子不同,他沒有使命,可是他依舊應該被允許的活下去,隊長,可能這其中會很難,但我能感受到他想要活下去的強烈願望。”
沈晟風捧着她的腦袋靠在自己心口位置,“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沈晟風的孩子也不是弱者。”
“隊長你說他會不會聽到我們說的這些話?”蕭菁輕輕的撫了撫肚子。
沈晟風握上她的手,同樣感受着她肚子裡那顆正在成長的小胎芽,“他還小聽不到。”
“那就好。”
“不要再想那麼多了,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給你買一點想吃的東西回來。”
蕭菁捂了捂嘴,“我突然覺得你之前買的那些青菜豆腐粥挺好吃的。”
沈晟風將被子替她蓋好,“你喜歡就好。”
蕭菁握着他的手閉上了雙眼,“隊長,我現在覺得有你在,有孩子們在,有這個沒有出世的小傢伙在,那些所謂的榮耀都可以先放下,看來我終歸只是一個小女人。”
“我也只想你做一個小女人,安心的待在我的身後。”
蕭菁再一次睜開眼,“那我不就是成了你的軟肋了?”
“你不是我的軟肋,我是你的退路。”沈晟風掠起她的頭髮,“怎麼又把眼睛睜開了?”
“我就想再看看我雄赳赳氣昂昂英俊瀟灑的隊長大人。”
“那現在看夠了沒有?”沈晟風蹲下身子,讓她看的更清楚。
蕭菁搖頭,“就只看了這麼一眼怎麼可能看夠呢?”
沈晟風輕輕的戳了戳她的腦門,“那我再允許你看一分鐘。”
蕭菁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看了一分鐘,直到眼睛發酸發澀,她才閉上了雙眼,一個人嘟囔着,“隊長真好看。”
沈晟風掖了掖被子,“我媳婦兒也很好看。”
房間恢復了安靜。
醫院前院,一輛越野車驟然而停在停車場內。
莫洛手裡拿着定位好的地址,嘴角得意的上揚些許,他擡頭看了看這家位於H市的私立醫院,難道那坑爹的兩個二百五是在這裡住院?
他興沖沖的舉着手機一路目不斜視的朝着醫院大門走去,沿途衆多路人紛紛側目,不爲其他,只因爲莫洛那一身軍裝特別亮眼。
莫洛站在電梯前,不枉費自己連續開了一下午的車子特意從京城趕來,今天不弄死這倆貨,他如何對得起自己肩膀上那閃亮亮的軍章。
電梯敞開,他擡步昂首挺胸的進入小小的電梯空間。
數字上升,他手裡的手機信號越來越強烈,直至停靠在6樓的婦產科前。
莫洛不確定的揉了揉眼睛,爲什麼會是婦產科?
等等,難道跟自己對戰的兩個未成年還是兩個嬰兒?
莫洛一臉詫異的瞪直了眼珠子,他拿起手機一步一步謹慎的朝着病房處走去。
夕陽燦爛的落在窗櫺上,染得整束百合異常的嬌豔。
莫洛注意到前方有一人正站在窗口處抽着煙,而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定位位置正是前方那個背對着自己的男人,原來不是未成年,這樣就好辦了,打他一頓也不必擔心被人說自己以大欺小了。
說着,莫洛就掄起袖子,扯着嗓子用着氣吞山河那般磅礴的氣勢吼道:“這是一個大元帥。”
蕭曜抖了抖手裡的菸灰,聞聲回了回頭。
莫洛本打算用着一馬平川的氣場嚇死這個不知死活敢冒充元帥的傢伙,結果在看到對方真面目的時候,差點雙腿一軟直接跪下去。
媽媽,誰能解釋解釋堂堂帝國元帥還玩鬥地主的?鬥地主就算了,鬥成那樣他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嗎?
蕭曜指了指自己,“莫洛隊長在叫我?”
莫洛一時如鯁在喉,我接下來該說什麼?難道要說恭喜蕭元帥喜得貴子嗎?呸呸呸,雖然這裡是婦產科,可是並沒有聽到蕭曜元帥即將彌月之喜的事啊。
蕭曜熄滅菸頭,上前兩步,看了看手腳僵硬的莫洛,問道,“莫洛隊長爲什麼會在這裡?”
“哈哈哈,探病探病。”莫洛吞吞吐吐的說着。
“探病?”蕭曜元帥擡頭目光落在莫洛頭頂上婦產科三字上,嘴角微揚,“既然這樣我也就不打擾莫洛隊長了。”
莫洛同手同腳的從蕭曜身邊走過,他左右東張西望一番,怎麼辦,他依舊能感受到蕭曜那雙醒目的眼刀子正落在自己的身體上,自己現在正處於一個騎虎難下的狀態,難道要我推開一間普通病房鑽進去嗎?
蕭曜好整以暇的看着離開的莫洛,似是並不在意的說了一句:“這是一個大將軍。”
莫洛身體一頓,怎麼辦?自己這是掉馬甲了?
蕭曜望着一動不動的莫洛,從他的彆扭的動作看來,自己所料不假。
莫洛小心翼翼的扭動脖子,擡起手有些心虛的指了指自己,“元帥是在叫我?”
“剛剛和我鬥地主的那個傢伙是你對吧。”蕭曜的眼睛再一次落在莫洛手裡緊緊攥着的那個手機上,屏幕上面還在閃爍着紅燈,很明顯,那是定位。
莫洛忙不迭的把手機裝進自己的口袋裡,裝傻充愣的聽不懂。
“你既然能清楚的查到我的位置,應該也知道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查到你的位置。”蕭曜雙手隨意的搭在口袋裡,似乎在等待對方主動交代,。
莫洛吞了吞口水,僵硬的挺直身體,“是,長官。”
“當時罵的挺暢快的啊。”
“……”
“你知道被你罵的狗血淋頭的人是誰嗎?”蕭曜再問。
莫洛心裡一咯噔,不會就是眼前這位大元帥吧。
蕭曜笑了笑,“你該慶幸那個人不是我。”
莫洛高懸的心臟緩緩的放下,卻是還沒有來得及徹底放鬆,又聽得對方再說。
蕭曜道,“你罵的是沈一天。”
“……”莫洛的玻璃心完全碎成了玻璃渣子。
蕭曜走上前,擡起手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同情的說着:“你也是知道沈一天那個老傢伙,他那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如果知道是自己的部下拆了自己的臺,你想想他會怎麼做?”
莫洛雙腿一軟,險些不堪重負的就這麼跪了下去,他苦笑道,“長官,牌局上無父子,更無將帥。”
“嗯,可是你問候了他的祖宗八代。”
“我那時肯定是被鬼上身了。”
“不過你誤打誤撞的幫了我一點小忙,基於這一點,你大可高枕無憂的回去。”
莫洛面上一喜,“長官——”
“回去吧,趁着那老傢伙還沒有發現什麼端倪。”蕭曜隨意的揮了揮手。
莫洛再一次站直身體,敬禮,“是,長官。”
電梯敞開,莫洛笑意盎然的進入電梯,驀地,他伸出手製止了電梯門合上,他謹慎的伸出腦袋看了看樓層上的標示:婦產科。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麼,這個時候兩位大元帥會同時出現在這裡,他們一起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檢查身體?
不對啊,兩位元帥來婦產科檢查身體做什麼?查不孕不育?
兩位元帥都是五六十歲的中年人了,孩子都一籮筐了,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來查不孕不育啊。
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洛倏然放大眼珠子,他很爲難的用着自己那顆不怎麼發達的智商線努力的思考着整件事,突然間,他看到了光明,看到了智慧星普度衆生時賜予自己的智慧。
難道是蕭菁又有了?
不不不,這不是疑問句,這是肯定句,肯定是蕭菁又有了。
莫洛咂咂嘴,沈晟風這傢伙果然是個臭流氓,這纔多久啊,又把自己老婆的肚子給搞大了,太喪心病狂了,老子打心眼裡看不起你。
“叮”的一聲電梯敞開。
莫洛突然心情大好的準備踏步走出電梯,只是他的腳剛剛擡起來,就被逼着縮了回去。
他一把脫下自己的軍裝套住自己的頭,就這麼蹲在電梯角落裡,一個人自言自語的麻痹着自己:“看不到我,你們都看不到我,你們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沈一天和沈晟易一前一後的進入電梯,很顯然兩人都懶得過問角落裡跟一個神經病似的瑟瑟發抖的傢伙。
沈晟易按下電梯數字,不以爲意道,“我得到消息就從京城趕來了,這傢伙前兩天才問我要了那玩意兒,還沒有兩天就懷上了?”
“什麼玩意兒?”沈一天不明問道。
沈晟易掩嘴,說的委婉,“就是咱們男人都喜歡的玩意兒。”
沈一天瞥了他一眼,“咱們男人什麼玩意兒不喜歡了?”
沈晟易大笑一聲,“父親說的對,特別是能夠促進生命大和諧的玩意兒,誰不愛啊。”
“你看看你三弟,再看看你,人家都快三個娃了,你媳婦兒呢?”
“父親,我最近從很多名流大鱷那邊得到了一個啓示,很有可能我的媳婦兒才上幼兒園,我不能太着急了,我得等她成年。”
“啪。”沈一天忍無可忍的一巴掌打在沈晟易的後腦勺上,“少給我說那些風涼話,今年還有半年過年,過年的時候我不管對方是醜是美,只要是女人,你就給我牽回來。”
“父親我好歹也是沈家的子孫,您不應該厚此薄彼,好歹也應該給我時間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兒啊。”
“得了吧,別人不嫌棄你就算是我們沈家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了,我現在不求你媳婦兒是大家閨秀,只要她肯要,我就賤賣了你。”
沈晟易嘆口氣,“父親你這樣傷害你親生兒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我也是你的心肝寶貝啊。”
沈一天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好像身體力行的告訴他,我的良心活蹦亂跳的可歡樂了。
電梯敞開,兩人又一次的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莫洛確信電梯門合上之後,輕輕的掀開衣服一角,如獲新生般就這麼坐在了地上,果然機智如我,完美的隱藏了自己。
沈一天站在病房前,又頓了頓,“你先進去,我要去和你母親商量一下。”
沈晟易獨自推門而進。
屋內嫋嫋花香縈繞,沈晟風就這麼靠着牀邊睡了過去。
“嘖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24孝丈夫?”沈晟易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側。
沈晟風聽見了聲音警覺的睜開眼,面無表情的瞪着不請自來的傢伙,又閉了閉眼。
沈晟易再道,“連睡覺都捨不得鬆開手,我是不是還得誇誇你們兩情相悅,恩愛如初啊。”
“這樣她踏實。”沈晟風壓了壓自己痠痛的手臂,剛一動,她的眉頭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隨後同樣清醒了過來。
蕭菁睡意惺忪的睜開了雙眼,第一眼因爲視線角度問題她看到的並不是自家隊長,而是正笑的一臉狡黠的二哥,她愣了愣,隨後感受到一股酸水從肚子裡一擁而上,她一口沒有憋住,趴在牀頭就這麼幹嘔了起來。
“……”沈晟易眨了眨眼,她這是看見自己吐了?
沈晟風順了順蕭菁的後背,“好一點了沒有?”
蕭菁掩了掩嘴,又看了看沒有說話的二哥,不知爲何,又一次想吐。
沈晟風回頭瞪了罪魁禍首一眼,“你先出去。”
沈晟易不敢置信的指着他們,“你們知道你們傷害了誰嗎?”
“她看見你就難受。”沈晟風打斷他的話。
沈晟易哭笑不得,“那是她早期孕吐,跟我連一分錢關係都沒有?”
“在你進來之前,她一切安好,你進來之後,她就吐得停不下來,總而言之,你引起了她的不適。”
沈晟易擡頭撫了撫額,“虧得我千里迢迢的趕來,你們就這麼對待你們家憨厚老實的二哥?”
“出去。”沈晟風毫不猶豫的下達着逐客令。
“我如果不出去呢?”沈晟易雙手交叉環繞在心口位置。
沈晟風的手不着痕跡的搭在椅背上,霎時一縷濃煙從他掌心處迸發。
“咳咳,咱們都是一家人,弟妹身體不舒服那我就不便過多打擾了,你先休息,我等會兒再來看你。”沈晟易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轉身疾步走出了病房。
蕭菁喝了一口水,忍俊不禁道,“隊長,你這樣說二哥他會不會生氣了?”
“他的腦子就只能裝下那些花花心腸,沒有空餘的地方來記憶我說的那些話。”沈晟風拿過杯子,“還想吐嗎?”
“不想吐了,就是餓。”蕭菁揉了揉肚子。
“岳母剛剛來過了,等一下給你帶晚餐過來。”
“隊長吃過了嗎?”
“想陪你一起吃。”沈晟風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徹底暗了。
“這麼快就過去一天了?”
“是啊,過的挺快的。”沈晟風替她擦了擦臉,“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
蕭菁禁不住的紅了紅臉,“我好像睡得有點多了,隊長怎麼不叫我起牀呢?”
“不忍心打擾你睡眠。”
蕭菁依偎在他的懷裡,聽着那胸腔處那顆鏗鏘有力的心跳,她莞爾,“隊長,我感覺自己在你的寵溺中已經變得無法無天了。”
“那正好,我想給你的就是無法無天。”
蕭菁回頭看着他,指腹輕輕的摩挲過他的薄涼的雙脣,最後,覆脣吻上他的脣,很輕很淡,像落葉拂過湖面時那不經意的漣漪。
“小菁。”沈晟風越發用力的抱着她,“有你在就好。”
“叩叩叩。”敲門聲響了響。
蕭譽站在門口位置,輕咳一聲,“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蕭菁羞赧的推開沈晟風,靠在牀上,輕喚一聲,“大哥。”
“我有件事想和沈晟風商量一下。”蕭譽開門見山道。
沈晟風站起身,“你乖乖的在牀上躺着,岳母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就會過來了。”
“嗯。”蕭菁目送着兩人離開。
清冷的走廊深處,有一縷煙氣騰昇,半響之後,蕭譽才說着自己的來意,“我本不想在這個時候找你的,可是我知道這件事只有你有辦法。”
“什麼事?”沈晟風也並不打算周旋,開口問。
“有人在威脅軍部你也是知道的,經過技術人員層層調查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發出郵件的地方很有可能會是薛家!”
“你的意思是薛老?”
“我知道這個緊要關頭我不應該跟你出任務,可是事關緊急,我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今晚我需要你潛進薛家調查一二。”
“帝國有能力潛進薛家的人並不在少數。”
蕭譽熄滅菸頭,“我昨天派出去的人沒有回來。”
沈晟風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沒有回來,很有可能是當場陣亡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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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珩用實際行動證明,面對鬱湘思的時候,他不僅有心有力,而且能力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