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平被一股猛力推開,身體重心不穩踉蹌了幾步。
蕭譽捂了捂自己的嘴,脣上有些溫暖,好像還殘留着女人那潤脣膏的味道。
江山平就算這個時候再遲鈍也是醒了過來,她目光灼灼的凝望着眼前人,兩人隔得並不是很遠,就一兩米,自己好像也聞到了他身體裡攜帶的那股清爽的薄荷味,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她起初還在想這個人會不會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大概是因爲最近對他癡迷的越來越無法自拔,所以已經到了一種走火入魔的狀態。
然而現實中,脣上還殘留的微涼感,讓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自家心心念唸的長官,真的是那個一直以來都給自己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高冷印象的長官。
沈晟風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也沒有再過問這好像是定了身的兩人,揮了揮手,“你們繼續眉目傳情吧,我需要去看看我家小菁了。”
“等等。”蕭譽下意識的跟着沈晟風走了兩步,他道,“我、我剛剛是——”
沈晟風停下腳步,一臉諱莫如深表情的盯着蕭譽,他說着,“一個男人,一個成功的男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是不會在這種事上找藉口,這藉口一出口,就成了耍流氓。”
“……”
沈晟風單手斜搭在口袋裡,“我剛剛看的很清楚,蕭譽長官你是當我瞎,還是當我傻?”
“你剛剛都看到了什麼?”蕭譽明知故問的問着。
“你真要我一五一十的回答?”沈晟風轉過身,兩兩四目相接。
蕭譽從他的眼裡看出了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他輕咳一聲,“這倒不用,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晟風轉身準備離開,卻是走了一步又折了回來,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兩人,“情到濃時難自禁,我懂,我懂。”
江山平臉頰紅的像熟透的櫻桃,她低着頭,甚至都不敢再看長官一眼。
氣氛頓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蕭譽同樣是低着頭,他看着地上散開的兩道影子,含含糊糊的說着,“剛剛是我大意了,沒有想到我吸到的霧氣裡會有致幻的東西。”
江山平不置可否的點頭,“我一時也沒有穩住自己的心緒。”
“你們都沒事吧?”蕭譽眼神有些縹緲不定。
江山平擡了擡頭,鼓足勇氣看向長官,她問,“長官爲什麼會跟着沈隊長一同過來?”
蕭譽刻意的避重就輕答,“畢竟這事是我的疏忽,我過來查看一番情況也是理所應當。”
江山平雙手有些無處安放,她勾了勾自己的小手指,“我以爲你過來是因爲我。”
蕭譽頓時啞口無言,他過來究竟是爲了什麼?真的是那個一聽就像是謊言的藉口嗎?
江山平面紅耳赤的望着他,“其實剛剛那一剎那,我是真的想要抱住你。”
“江教官——”
“也許是我心裡想的,所以在吸了這霧氣之後,我把我自己心裡想的東西全部都釋放出來了。”
“江教官,我之前說的那些話——”
“我知道你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奉勸我不要一根筋的扎進去,可是長官,我早就扎進去了,除了越陷越深,我找不到出路。”
蕭譽皺了皺眉,見着她義無反顧的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兩人隔着一拳之隔,她依舊雙眼閃爍的望着他,眼裡的希望火苗越來越濃烈。
江山平道,“哪怕最後玉石俱焚,我也願意飛蛾撲火。”
“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你沒有聽明白嗎?”蕭譽再問。
江山平搖頭,“我明白,我只是不想明白。”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意思是——”
“長官,你不是我,你永遠也不會懂得我會爲了什麼而變得幸福,我會因爲看到了你而幸福的笑,我會因爲受你一句誇獎幸福的徹夜難眠,我更會爲了一句你對着我毫無保留的笑一笑時幸福的放棄理智,我的幸福,是來自你。”
蕭譽的手不自然的彎曲,他壓抑着自己心裡的那種衝動,他想要告訴這個女人自己之前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他不是都說了嗎,也許他們可以試試?難道她只記得自己的拒絕,而忘了自己也曾鬆口同意過?
江山平低下頭,“大概是我想要的東西太多,所以你覺得我有點貪心吧?”
蕭譽擡了擡手,寬厚的手掌慢慢的靠近她的腦袋,再近一點點,只要再靠上前一點點,他便可以觸碰到這個丫頭。
“隊長,你擠到我了。”
“凌潔你也擠到我了。”
“魏紫琪你踩到我的手了。”
“不是我,是趙晴那個傢伙不停的動。”
“你們幾個可不可以不要吵了,正在緊張刺激的時候,別打擾我大哥。”蕭菁出聲制止着。
“不行了,隊長,您再擠我,我就要掉下去了。”凌潔苦笑着。
蕭菁縮回了自己的腦袋,“我快看不到了,周苑你的腦袋縮一點,我看不到最精彩的時候了。”
“隊長,我真的要掉下去了。”凌潔一把抱住自己身前的周苑,憑着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念頭,她推着周苑一同摔了下去。
蕭菁沒有料到前面兩人真的會掉下去,自己本是準備再來一次進攻翹首看熱鬧的時候,身體突然打晃,一同掉了下去。
魏紫琪想着去將自家隊長給撈回來,奈何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更是害得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反正都暴露了,索性一起暴露吧,她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龐大身軀去推下所有人。
蕭譽聽着身後傳來的嘀咕聲,下意識的回過頭,眼前突然前赴後繼的掉下來一道道身影。
蕭菁趴在地上,腦袋上還掛着一片枯葉,她擡了擡頭,眼前放大了一雙鞋子。
蕭譽蹲下身子,將她頭上的枯葉拿了下來,蹙眉道,“你們一個個的在這裡做什麼?”
“偵查情況。”蕭菁找了一個完美無懈的理由。
蕭譽將她從地上抓起來,“還看的熱鬧嗎?”
蕭菁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扯着自家大哥,壓低着聲音,“大哥,我好像知道了一件可了不起的事。”
蕭譽彈了彈她的腦門,“你家隊長剛剛去找你了。”
蕭菁瞪大雙眼,“你怎麼不早說,我家隊長跑哪裡去了?”
“順着那條路,你可能還能堵住他。”蕭譽指着她後面的一條路。
蕭菁撒開丫子就追了過去,像聞着蜜兒的蜜蜂可興奮了。
自家隊長都散了,一羣女兵也不能在久留,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離開這方空地。
蕭菁追了幾百米,看到了那一年初次見面時便是穿着這麼一身軍裝牛逼哄哄出場的男人,他的臉上帶着不苟言笑的嚴峻,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好像是故意讓人知道他是大人物似的,那一臉的生人勿進氣場,可帥氣了。
沒辦法,她就這麼失去底線的拜倒在他的軍裝褲下。
“隊長。”蕭菁扯開嗓子大吼了一聲。
沈晟風聞聲回過頭,女人的笑沐浴在陽光中,她的手高高的舉着,像是在召喚着自己,彷彿自己就是她圈養的寵物,在聽得她一聲呼喚之後,身體下意識的跑了過去。
“隊長。”蕭菁縱身一跳掛在了自家隊長身上。
沈晟風雙手摟在她的腰上,滿目寵溺的看着她,“我還想着這個要緊時刻是不是需要自己來英雄救美了。”
蕭菁雙手捧着他的臉,脣角翹的很高很高,“那還真是可惜,我應該按兵不動的。”
沈晟風抱着她抵靠在樹上,“不過我相信我家小菁巾幗不讓鬚眉,不需要我多此一舉來英雄救美。”
蕭菁湊到他面前,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隊長這話可就錯了,我可是癡迷於我家隊長自帶bgm高調出場的各種狂拽酷霸炫。”
“那我現在也可以帥一帥。”沈晟風吻上她的脣。
“我覺得隊長還能再帥一點。”蕭菁加深這一吻。
“凌潔你不要再擠我了,我這次要掉下去了。”魏紫琪嘀咕着。
“不是我擠你,是我背後有人在推。”
趙晴皺了皺眉,“不是我故意推你,是有人推着我來推你。”
周苑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她靠在趙晴耳側,笑着,“剛剛推我的時候很得意吧。”
魏紫琪瞠目,“周苑你丫的敢推一推試試?”
周苑擡起手,掌心面朝着趙晴,然後手掌往前一施力,前面的三人一個一個的掉了下去,“去吧,我勇敢的子民們。”
“啪。”三人同時摔進了枯葉中。
蕭菁愣了愣,斜睨一眼自己身前不過五米位置的三人。
魏紫琪擦了擦自己的臉,嘴角顫了顫,“我們隊長向來都是以博大胸襟聞名整個軍部。”
凌潔忙不迭點頭,“隊長可是胸懷天下,海納百川的英雄人物啊。”
趙晴縮了縮腿,往後爬了爬,“隊長能做天下人不敢做的事,當然也能忍天下人不能忍的事,當真女中豪傑,了不起的將軍啊。”
“說完了嗎?”蕭菁走到三人面前。
魏紫琪苦笑道,“隊長不會生氣的。”
蕭菁蹲下身子,“我當然不會生氣了,我和隊長可是習慣了光明正大的秀恩愛。”
三人輕喘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有完全喘出來,又聽得她繼續道。
蕭菁說着,“可是我想江教官那邊就不是那麼容易被唬弄過去了,原本還想着江教官責備下來的時候,我身爲其中偷看的一員,也得替你們好好說說話。”
“隊長——”
蕭菁一人一巴掌的打在她們的頭上,最後再瞪了一眼樹上看好戲的周苑,道,“下來。”
周苑規規矩矩的跳了下去,四人並排而站。
“一個個的竟然想着偷看你們隊長了。”蕭菁瞪着眼前四人。
趙晴解釋着,“這不是剛剛過來的時候來不及避開嗎?如果我們突然從隊長面前走過去,那多尷尬啊。”
“所以就偷偷的藏起來了?”蕭菁替她們說完後半句。
魏紫琪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這不是爲了不打擾隊長和沈隊長談情說愛啊。”
蕭菁好整以暇的盯着眼前的四人,“理由還挺充分的,不過我也是通情達理的長官,每個人回去之後三千字檢討,手寫。”
周苑忙道,“隊長,我願意接受體力方面的處罰。”
“四千字檢討。”蕭菁又道。
“是,隊長。”四人挺直身板,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蕭菁轉過身牽起自家隊長的手,走向了小樹林。
沈晟風笑了笑,“我家小菁剛剛挺厲害的。”
蕭菁驕傲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可是說一不二的長官。”
沈晟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那小菁還記得欠我多少字檢討嗎?”
蕭菁立刻轉移話題,“今天天氣不錯,適合野外作戰啊。”
沈晟風沒有戳穿她蹩腳的藉口,繼續握上她的手,微風吹拂而過,空氣裡有青草的香味。
夕陽西下,整個大地恢復安靜。
沈家大宅在入夜時分迎來了另一輛領導專車。
“叩叩叩。”蕭曜叩了叩門,未有等到裡面的人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徑直推門而進。
沈一天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斜睨着這個不請自來的老傢伙,他道,“今天我這沈家是吹了什麼風,一個一個大領導都來做客。”
蕭曜開門見山道,“聽說你戲弄了許茅和馮程兩個老傢伙?”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戲弄這兩隻老狐狸。”沈一天有些僵硬的扭着腦袋,很明顯,他在避開這個男人看自己的另一邊臉。
蕭曜似乎也是發現了什麼,下意識的伸長脖子。
沈一天拍桌而起,“有話說話,沒話回去。”
“你這頭髮——”蕭曜吞回了自己的後半句話,他剛剛是從許家來的,原本是打算去借着慰問的理由嘲笑嘲笑聽說被燒了頭髮的許茅。
當時第一眼看到許茅時,他在大夏天的時候,在自己家裡還規規矩矩的帶着軍帽,那閃亮的紅星可耀眼了。
蕭曜知道這是許茅的故弄玄虛,所以他趁其不備摘下了他的帽子。
然後一萬匹草泥馬浩浩蕩蕩的從自己的心裡奔騰而過。
許茅是他們四個人裡最年輕的,按理說他們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禿了,唯獨他還是一頭亮麗烏黑的頭髮。
未曾想到,他的頭髮沒有了,光禿禿的,不對,腦門中間還屹立不倒着幾根,他還很貼心的爲這幾根頭髮噴了一點發膠保護着,油光光的。
原本以爲許茅的那幾根頭髮已經夠讓人啼笑皆非了,更沒有想到的是沈一天這傢伙擲地有聲的表現出了他的不服氣。
一半有頭髮,一半沒有頭髮,中間還有幾根被燒成捲毛的一撮發充當着分水嶺。
蕭曜掩嘴輕咳一聲,“我不得不表示服氣,你爲了和他們自相殘殺竟然把自己犧牲成這副德行,沈老弟啊沈老弟,果真不愧是沈一天元帥,能屈能伸,當真讓我佩服。”
“少說風涼話,出去,別讓我看見你。”沈一天繼續側身坐着。
“叩叩叩。”炎珺泡了一壺好茶進入房間。
蕭曜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要不剃了吧。”
“出去。”沈一天指着大門。
炎珺放下茶杯,同樣也是苦口婆心的勸着,“老爺頭髮還會長出來的。”
沈一天一把坐正身體,他指着自己的另一半腦袋,“怎麼長?都發亮了。”
蕭曜掩了掩嘴,“雖然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對立面,可是我也不忍心見你這麼糟蹋自己啊。”
“你們什麼都別說了,這兩天我謝絕見客,全都出去。”
炎珺無可奈何的退出了房間,看了一眼的蕭曜,嘆口氣,“讓親家公笑話了。”
“我更想知道他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的。”
炎珺望了望二樓的方向,說着,“我也算是知道了爲什麼我家老二那麼執迷不悟的去逗小寶玩,爲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死勁兒,原來這都是遺傳啊,遺傳啊。”
沈晟易正拿着玩具準備進入兒童房,突然間鼻子一癢,他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隨後依舊不怕死的推開了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