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韓睿升國旗的時候,盛行遠正對着窗外的大樹發呆。

手術很成功,右腿接好了,失明也是不可能了,但是視力嚴重受損是一定的,據醫生的說法是視力可以慢慢恢復,但是這個“慢慢”到底是多長時間,誰也不敢保證。

轉頭看看臨牀一動不動的漢斯,盛行遠勾起一抹苦笑,不管怎麼說,他的身體還能復原,應該要知足了。

“你說你那麼拼命幹嘛?”盛行遠抱怨道:“害得我們倆都得撂在這兒,我還能動動,你可是要躺平一個月的。”

漢斯的傷在腰上,差點就弄個半身癱瘓。經過一夜的手術,老腰是保住了,爲了保證治療效果,醫生讓他在硬牀上躺夠一個月再說。

“我是個軍人,這是……我的……任務。”漢斯閉着眼,斷斷續續說道。

盛行遠啞然,本有些怨懟的心理漸漸升起一絲敬佩。是的,他們都是軍人,換成自己……他笑了笑,換成任何一個軍人都會全力以赴。

只是就這麼幹躺着,實在是太無聊了。在獵人學校中每天都累到虛脫的訓練突然就沒有了,身體像是鑽進了數不清的小蟲,各種麻癢。他好想現在就跳到樓下去跑個三十圈。

但是這傷腿……唉。

兩個傷患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呆在白色的病房裡,鬱悶的要瘋了。

“喂,夥計,說說話?”盛行遠瞅着窗外的樹葉,無聊地開始數數。

“說什麼?”漢斯沒精打采。

“說說你的國家,你的家人或者愛人?”盛行遠道:“當然了,如果不涉及泄密的話,我對你們的軍隊更感興趣。”

“難道你想向我透露你們軍隊的秘密?”漢斯敏感道。

盛行遠氣悶,不再搭理這根英國木頭,轉頭繼續數樹葉。

“你說不說?!”一根蘸了水的皮鞭抽到了韓睿身上,帶着頭套的敵人凶神惡煞地吼道。

韓睿咬着牙,一聲不吭。

“說不說?!”鞭柄抵着他的下巴,韓睿被迫仰起了頭。

見他仍不屈服,彪形大漢毫不留情地將他踢到屋角,還沒等韓睿喘口氣,另一波的拳打腳踢隨即招呼上來。

沒多一會兒,韓睿的身上就青紫的不成樣子,他眼角烏青,嘴角滲出血跡,全身的骨頭像是被人重新組合了一遍,疼痛難忍,但就是這樣,他也沒有張口吐出一個字。

敵人似乎打累了,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關門出去了。

韓睿窩在牆角,長長地吁了口氣。又挺過了一關,這種非人的折磨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他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豬玀們!出來吃晚餐!”外面又是一陣鬨笑,伴着惡俗的侮辱的肢體語言。

韓睿身上帶着枷鎖,像只狗一樣被人牽了出去。

“晚餐!”大漢衝他擠了擠眼,將手裡的一塊玉米餅遞給他。

韓睿伸手就接,然而就在他手指剛剛觸及到玉米餅的一剎那,大漢揚手就把玉米餅扔了出去。

噗——玉米餅被扔到了七八米外的泥坑裡。

“去呀!把它撿起來!”敵人們鬨笑。

韓睿面無表情,慢慢地往泥坑裡走。

“停!”旁邊站出一個人,一腳就把韓睿踹倒在地:“誰讓你走的!你們這羣豬玀!爬!給我像只狗一樣爬過去!”

韓睿的眼裡射出狠戾的光芒,刺得對方情不自禁倒退一步。這他孃的中國小子,目光裡的氣勢越來越盛了!

“媽的!瞪什麼瞪!給我爬!”

韓睿低下頭,淡漠的,像只狗一樣爬到了玉米餅前。

“不準用手!像狗一樣用嘴叼起來!”

混合着糞水味道的玉米餅叼在嘴裡,韓睿的半邊臉上都是泥,摻雜着難聞的臭味。但是他就像吃到什麼美味一樣一點渣都不剩地將玉米餅吞進了肚子。

沒有水,玉米餅像沙礫一樣磨損着喉嚨,但是他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勉強,吃下去,纔有體力,早晚他會把這羣豬玀給踩在腳下!

偵察兵不知道痛苦,偵察兵不知道休息!他韓睿可以軟弱,但是他的軟弱只留給一個人!韓睿低着頭,靜靜地坐着,似乎不是坐在泥坑裡,而是坐在了佈滿荊棘的王座上。

“這小子的氣勢越來越驚人了。”“敵人”中,有人悄聲道。

“媽的,自從那個誰離開後,我發現他成長的更迅速!”

“也許他會是今年的全優?”

“反正他現在的成績無人可以超越……”

幾個人小聲的議論並沒有灌入韓睿的耳朵,他靜靜地回到小屋,看着門窗都被鎖起來,思索着逃離的方法。

後半夜,萬籟俱寂。

韓睿突然抱着肚子在地上□□起來。

看守聽到聲響,立即進門查看,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韓睿身上的鎖鏈已經勒住了他的脖子。

“死亡快樂,先生!”韓睿舔了舔嘴脣,冷冽一笑。

看守無奈地舉起了手。“祝你好運。”

韓睿把他手中的槍奪了過來,又快速換上了守衛的一身裝備,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夜色中,明眼看到的崗哨不多,但是韓睿知道明面下的暗哨纔是重點。

他揹着槍以極其自然地步態從容地走着。

上面的崗哨看到他,不禁問道:“沃夫,你在……”

話音未落,一記飛刀已經結果了他的性命。

守衛無奈地坐到了原地,示意自己已經“死亡”。

接下來的路,韓睿仍然沒有用槍,他或者用槍托砸,或者用冷兵器搞突襲,一路有驚無險地闖入了敵方指揮部。

門被一腳踹開,韓睿沒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端槍掃射。

屋裡的人沒有防備,全部死翹翹了。

“混蛋!你還要留下活口審問呢!”“指揮官”詐屍道。

“是嗎?”韓睿滿不在乎的一笑,道:“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從活人嘴裡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那麼我留活口何用?”

“你這是恭維?”某“死人”從地上爬起來,撣撣身上的灰。

“您怎麼想怎麼算。”韓睿聳肩。

“太囂張對你沒有好處,小子!”指揮官警告道。

韓睿跳上桌子,從桌上的煙盒裡彈了根香菸叼在嘴上,道:“據我所知,您已經去見上帝了,難道您要借上帝之手懲罰我?”

衆人噎住,指揮官惱羞成怒:“你通過試煉了,給我滾蛋!”

韓睿跳下桌子,走到門邊,囂張地吐出一口菸圈。“謝了,長官!”

軍區總醫院

盛行遠做完了各項檢查,和沈惟信一起等結果。

在委內瑞拉的醫院裡住了一個月後,終於得到出院許可的盛行遠第一時間想做的,就是去看看韓睿。但是獵人學校很果斷的拒絕了他的請求,多方協商無果後,盛行遠無奈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你這新造型還不錯。”沈惟信敲敲他的石膏腿。

盛行遠坐在輪椅上,無奈地瞅了他一眼。

“韓睿怎麼樣?”沈惟信哪壺不開提哪壺道。

盛行遠更怨念了,心說我還不如你知道的多呢!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一會兒,就聽到醫生叫號。

進了辦公室,見醫生面沉如水,沈惟信的心裡就是一緊。

“醫生,他的眼睛……”

醫生點了點頭,道:“之前的手術做得不錯,但是患者視力受損比較嚴重,理論上手術過後視力會慢慢恢復,但是具體時間……”

盛行遠靠在輪椅上,無言。這狗屁的結論他已經聽過N遍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他可是我們隊最好的狙擊手!”沈惟信急了。

“目前除了靜養,沒有再好的辦法。”

盛行遠靜靜地看着沈惟信和醫生爭論,其實他心裡早就有思想準備了。眼睛受傷對狙擊手而言意味着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沉默半晌,盛行遠終於開口說道:“走吧,沈隊。”

“嗯?”沈惟信不解。

“走吧。”他再沒多說一個字,默默地推動輪椅向外走。

“我們去B市找最好的專家。”沈惟信沉聲道。

“沒用的。”盛行遠笑了笑,笑得有絲壓抑:“眼睛的問題只能等時間治癒,但是您給不了我那麼長的時間。”

沈惟信沉默了。

兩個人都知道,即便盛行遠以後能好,他也不能再進飛鷹了,時間不等人,飛鷹每年的競爭都很激烈,一個蘿蔔一個坑,你走了會有更好的蘿蔔填上。這就是現實。

“道歉的話我是不會說的。”沈惟信道。

盛行遠神色端正,目光堅毅:“我是個職業軍人,請不要侮辱我。”

沈惟信點點頭,目光裡有遺憾,有激賞:“還有什麼要求?”

“我等韓睿回來再辦手續。”

“可以。”

“今天,你們就要結業了。”莫克站在旗杆下,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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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靜靜地,每個戰士都站得筆直,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我很高興這六個月的時間與大家一起度過,能順利完成這六個月的課程,說明各位都是優秀的偵察兵!”莫克的聲調略微提高了些,眼神也不像剛開始時那麼冷冽無情。“在這裡,我要着重提到一位戰士的名字!”

衆人凝神,目光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就是來自中國的——韓睿!”

莫克的發音很彆扭,但是衆人都聽得出,他已經盡力了。這位冷硬的校長終於把溫情地目光投射到了韓睿身上。“韓睿,請出列。”

韓睿向前一步。

“經過全體教官的投票,大家一致認爲你是這屆學員中最優秀最勇敢的士兵!爲了銘記這一時刻,我們決定將你的頭像刻在學校的榮譽牆上!”

隊伍裡出現了騷動,建校三十五年來能把頭像刻在榮譽牆上的人不會超過建校年數,可見評分之苛刻。可是現在,就在他們的隊伍中,竟然真的有人折服了所有的教官!

衆人又驚又羨地看着韓睿,這就是絕對實力的象徵!他,就是這屆學員的王者!沒有之一!!!

“我想,你的國家一定會爲擁有你這樣的士兵而自豪的!孩子!”這大概是韓睿見到莫克來,對方講的最煽情的話了。

韓睿看着他,緩緩地敬了個軍禮:“我的榮幸,先生。”

原文引用爲:偵察兵要有自信,偵察兵不知道危險,偵察兵不知道痛苦,偵察兵不知道飢餓,偵察兵不知道休息,只知道勇往直前,沒有過不了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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