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意來了

苗疆處處神秘,保留住了最原始的生活形態,山嶺連綿,一年四季皆可見霧靄飄渺。

清晨,霧水籠罩着城鎮,候士林站在苗家吊腳樓二樓,憑欄往前看能看到依山而建的樓屋房頂,還有遠處的山。

好在是個大鎮子,手機信號不算差,滿打滿的也有四格,打電話不成問題,找到號碼拔了出去。

“東邊來了一羣鵝,撲嗵撲嗵跳下河,鑽到水底洗個澡,自由自在飄浮着。東邊……”

軟軟糯糯的童音歡快的唱響,蘭姨險些沒笑噴:“小閨女,這調子你從哪個網上下來的?”

那調子唱的是個謎,北方人一猜就知是什麼。

“蘭媽媽,這不是網上下來的,是我弟弟唱的。”原本窩在沙上滿足的眯眼兒享受的曲七月,一邊找手機,一邊說話。

施教官家剛吃完早餐沒多久,冷麪神和狄警衛才走沒十分鐘,蘭姨和小閨女收拾好碗筷,窩着吃黃皮果消食。

小閨女還有弟弟?

蘭姨愕然。

翻找出手機,曲七月瞅幾眼,按接聽鍵:“猴哥,你老大跑哪發財去了,今天有功夫冒出來聊天哪,有何好事?”

“小曲子,小夥伴,終於找着你了哇,今天太陽肯定要打西邊出,小曲子呀,我想死你了,想你想得吃不下筷子咽不下碗……”

聽到主人終於接聽,候士林那叫個激動,噼喱叭啦的一陣訴衷腸,想找小曲子太難了,今天竟然找着了哪,實在不容易。

“……”

曲七月把手機移開點,免得轟成腦震盪,任憑對方廢話,猴哥那貨就是一純話嘮,不叨幾百句廢話是說不到正點兒去的。

誠如曲小巫女所說,候士林叨了一大通,什麼路上的風景啊,有了什麼喜樂見聞啊,完全不着邊際的訴說一陣,話題一轉轉到正事,先說滬城某戶人家的詛咒問題,與跑苗疆的目的,以及苗疆某位人士的情況。

曲七月越聽越驚訝,猴哥訴說的苗疆人中了什麼詛咒,每天下午像被挖心的疼,那情況讓她想起了小顧先生的事,她幫小顧先生還魂後加施反咒給施術者,那時正是下午,按理那位施術者將在每天下午心疼如焚,每當再次做法事或畫符之時也會有焚心之痛,猴哥跑去看的那位症狀跟中了她反咒的那位的情形好像。

呃,那位該不會就是害小顧先生的那位施術者吧?

想想,又自嘲的笑了,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人有相似,症狀相似也沒啥值得驚訝的,怎麼就想到一堆兒去了?

候士林嘰啦嘩啦的描敘情況,滬城的那件事沒搞定,這位也沒搞定,他已通知師父,等候師父們的決定,現在閒着無事在苗疆玩山賞水,順便觀觀哪裡有好墓呀,好靈脈呀什麼的。

巴啦巴啦的說完情況,一陣長嘆短嘆:“小曲子,你說我是不是沾了啥邪氣晦氣,怎麼肥肉到了嘴邊兒都沾不着?你幫我算算,是不是我不利這方?”

滬城嚴少董出高價請他,他無能爲力,只能望錢興嘆;苗繮師父朋友的事,他同樣沒辦法,這接二連三的出師不利,必定是沾了什麼晦氣。

“猴哥,你忘了你哪裡的弟子不成,茅山正統道術的嫡傳人還找人幫算運氣,你這樣你師父知道咩?你呀慢慢琢磨你接的單子去吧,你都搞不定,我一個鄉野小術士更加愛莫能助,聽聞苗疆的姑娘們熱情好客,要溫柔些喲,猴哥,拜拜啦!”

曲七月完猴哥倒完苦水,直接掛電話,曲小巫女最盡乾的全是白工,猴哥那貨賺錢錢賺得鉢盆滿地,還跑來訴苦,欠拍!

“唉唉,別掛別掛,小曲子,小夥伴你太不厚道了……”

候士林急急大吼,卻阻止不了小夥伴掛線的堅決,拿着爪機默默哭嚎,嗚,小曲子老掛他電話,嗚嗚,小夥伴太不厚道了,嗚嗚嗚,師父,都是你讓徒兒四處跑腿所以令徒兒錯過去找小夥伴玩的時間,求師父賞件法寶安慰你徒兒脆弱的小心肝!

主人啊,你的小夥伴能聽你嘮完那麼大堆廢話已夠厚道了。

蹲主人肩上的貓頭鷹和蹲欄杆上的鬼臉藏獒無聲的轉過頭,無法直視啊,攤上這麼個主人也是醉了。

掛斷通話,曲七月把通話鈴音另換成一曲純音樂,昨天給奶奶和弟弟打電話設成榮榮喝的鈴音,後來打電話給青悠,打電話跟小顧先生,打幾次電話聊得太歡脫,也忘記改鈴聲,以至現在的來電鈴音也是榮榮唱謎語的調子。

收起手機,微微的擰眉,連猴哥都搞不定的大生意,究竟是什麼奇聞怪事?

也僅好奇那麼一下下,立馬甩頭不去糾結,猴哥搞不定的事,必定十分棘手,她一個小蝦米就不要湊熱鬧了。

蘭姨見小閨女閒下來,去一角擰來一個大包,放小姑娘面前:“小閨女,給,你的寶貝,沒事數着玩兒。”

寶貝?

石頭嗎?

曲七月隱約間猜到是什麼東西,喜得眉開眼笑,忙抱過紅塑料袋子,小心的放沙發上,解開結,發現真的是自己撿回來的寶貝石頭,一時喜不自勝。

蘭媽媽竟把還東西還給她哪,蘭媽媽真好!

寶貝回到手上,曲小巫女滿心欣喜,提着袋子到一角放地板上放下,自個咚咚跑往樓上去找相機。

小閨女太容易滿足。

蘭姨發覺小姑娘喜笑顏開的小樣,笑得合不攏嘴,不知小榕是怎麼跟小閨女相處,怎麼會惹得小孩子不理他,她就沒看出小閨女哪刁蠻任性,哪不講道理。

小榕讓她把小閨女的寶貝石頭和雪蓮花扣下,小閨女一點怨念也沒有,也沒哭鬧,也不主動跟她討,多乖多聽話,多體貼,現在把東西還給她,也能開心成這樣,是個很容易知足的好孩子哪。

這麼好的小閨女,小榕怎麼還捨得去欺負嘛,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不懂小閨女的好,小榕是個壞孩子。

蘭姨心疼小閨女,找來一塊鋪茶几四面地板的地毯鋪地上,給小姑娘坐着數石頭玩。

找到相機和白紙,曲小巫女匆匆下樓,見到蘭媽媽給鋪的地毯,感激的躥到蘭姨身邊給了個麼麼噠。

得個香吻,蘭姨樂得眼睛眯得只見一條縫,也陪小閨女玩耍,待把奇形怪狀的石頭搬向地板時,也看得嘖嘖稱奇,小閨女的眼光好得不得了,每塊各有特色。

待全部移到地面,發現衆美形石塊中唯有一塊毫不起眼,不禁捧起來,左看右看,看半晌也沒看出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小閨女,這塊石頭好像很普通啊。”蘭姨的求知慾可不低,最愛問十萬個爲什麼。

陪姐姐數寶貝的兩小童,得瑟的揚眉咧嘴,那可是他們千辛萬苦纔得到的一塊,除了他們姐姐,別人估計會當廢石。

擡頭一瞅,曲七月瞧到蘭姨抱着那塊最無特色的石頭,樂得露出一口整齊的小銀牙:“蘭媽媽,我看它很順眼,搬回來想整做鎮紙石。”

那塊石頭是小朋友們砸出來的,有個小西瓜大小,灰不溜秋的,表面怎麼看怎麼不起眼,她當初也是仔細觀察才發現異常,石頭中間有一小團顏色與其他地主不一樣,老實說,目前她也不太清楚裡面是什麼寶貝。

“嗯嗯,做鎮紙石不錯,哪天讓小榕陪你去小赫那裡切割,小赫愛玩石頭,有切割機。”蘭姨並無多少驚奇,小閨女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做事隨心所欲很正常。

一老一少倆一塊一塊的欣賞,把石頭放白紙上面,給它拍照,單拍羣拍,弄幾個造型,自娛自樂,悠然悠哉。

玩得太開心太投入,以至當電話響起時,蘭姨才如夢初醒,急急的跑去接聽,嗯嗯啊啊幾句,掛斷電話,站在放固定電話的桌子邊沉思。

“蘭媽媽,是不是大叔有事找你啊?”蘭媽媽半天沒動靜,曲小巫女好奇的詢問。

“不是,小閨女,賀老問我你是不是在施教官這裡,我說是,他說要來拜訪,我就納悶兒,賀老怎麼會在小榕不在家來拜訪。”

“蘭媽媽,賀老何許人也?”

“賀老啊,他是三軍前總司令,現退任頤養天年,他的外孫女你可能認識,就是那天在軍醫院踹小赫辦公室的那個姓劉的女青年。”

劉大嬸的外公?

“蘭媽媽,這個賀老對大叔好不好?有楊上將對大叔那麼好嗎?”曲七月瞭然,劉大嬸氣數未盡也因有親人庇護,能庇護到一個人的後臺必然很硬,有個曾爲三軍總司令的外公也不奇怪。

“楊總參對小榕可是不摻假的,哪是其他人可比的。”

“蘭媽媽,你對大叔的好也是不摻假的,大叔對你對楊上將的好同樣是不摻假的。”

“哎喲,小閨女說到我心坎兒裡去了,知我者小閨女啊。”

小姑娘一語中的說中真相,令蘭姨聽得非常受用,滿心歡喜,也不糾結賀老來幹什麼,先去燒水,準備泡茶招呼客人。

曲小巫女繼續玩賞自己的石頭,那誰來就來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他是來幫外孫女出頭的,還是來當和事佬的,她的態度依來者的情況而決定。

燕京的天自數天前雨後轉晴,這幾天也一直維持晴朗狀態,白天平均二十幾度,原是最適宜的溫度,因地理位置原因,空氣較乾燥。

已近十點,太陽掛在天空,是個適宜出行的時刻。

賀老沿着軍區大院縱橫交錯的道路散步似的漫走,他已八十幾的高齡,看起來跟七十幾歲的人差不多,平日也常煅練,身體硬朗。

雖說秋高陽暖,老人家也不逞強,穿長袖衣裝,哪怕中午熱了也可以挽起袖子,也不怕涼着。

沿小道徐徐緩行,很快走到施教官住的樓房外,門敞開,裡面靜靜的,賀老不急不忙的走到樓前,踏上兩級臺階,喊了一聲:“小蘭-”

來了!

曲七月並沒擡頭,仍然擺弄石頭。

“賀老,你老請進。”蘭姨聽到聲音從廚房快走到客廳來招呼。

一手提只小巧水果籃的賀老,笑呵呵的進施教官家,他以前也偶來走走,雖然不常走動,一年少說也來個七八回的。

走進廳,目光飛快的掠巡,看到深受施教官寵愛的小姑娘坐在客廳裡端那頭的一邊,見到他來扭頭望了一眼,笑笑又低頭。

因有沙發等阻擋,他也沒看清小姑娘在玩什麼,不忙也不緩的走向沙發那兒去入座。

蘭姨迎着接了賀老提來的水果籃,笑得一團和氣:“唉呀,都是熟人,賀老來坐坐還帶什麼禮物嘛,這教人多難爲情。”

“呵呵,我是來找小姑娘,第一次正式見面,總不能空手嘛。”賀老完全自來熟,走到沙發坐下,發現小姑娘正在玩石頭,才坐下不禁站起來,快步跑去觀看。

“喲,小姑娘還是奇石收藏家?”老人風風火火,爽朗至極。

蘭姨把水果籃子放到擺電視的桌臺上,把招呼客人的水果盤和糖果盤放桌几上,再去廚房提水泡茶。

“不是啦,我就看着漂亮,所以撿回來觀賞,沒事看看心情也好啊。”曲七月淡定的笑笑:“你老坐,我不愛喝茶那種斯文事,就不去陪您老品茗嘍。”

“我這把老骨頭也來欣賞下小姑娘的藏品。”

賀老行步矯健,叮咚叮咚的跑到小姑娘對面,盤膝坐在蘭姨曾坐過的地方,跟着觀賞石頭,越看越驚訝:“哎喲,小姑娘有眼光,冰蝕石,岩溶石,綠松石,這個像紅珊瑚石,唉喲唉喲,這個我也叫不出名來,小姑娘從哪找到這麼多漂亮的好石頭,舍不捨得轉讓呀?”

老人越看越驚訝,滿眼綠光,嘖嘖稱奇,拿哪塊都愛不釋手。

想搶姐姐的寶貝?

兩小童哼哼哧哧的甩冷眼,他們姐姐大人辛苦的幫神山解除麻煩,山神作爲答謝告訴他們去撿石頭,這是姐姐的辛苦費,誰想打主意揍誰。

“賀老,你老還是別眼紅石頭啦,小閨女寶貝着呢,連小榕也不許碰,誰想勻她的石頭,小閨女跟誰急。”

蘭姨端茶出來,聽到客人的話不禁忙忙接過話茬,小閨女寶貝着她的石頭呢,聽說做夢都叨唸了幾回,朝海特意交待她別磕着碰着,碰傷了小閨女會傷心。

“啊喲,我就說說,君子不奪人所愛。”賀老笑着把石頭放下,回去喝茶。

曲小巫女沒去,她懶得附庸風雅,懶得委屈自己做不喜歡的事,裝模做樣的裝斯文太累心。

蘭姨陪客人喝茶,喝水果瓜子,閒話了好久,才問客人目的:“賀老剛纔說找小閨女,可是想跟我們小閨女做個忘年交?”

“我這把老骨頭想跟小姑娘做忘年交,怕被嫌,就不厚臉皮去煩小姑娘。我來想向小姑娘求個卦,看看心願能不能得成。我知道小姑娘是奇人異士,那天晚上在活動館,我這把老骨頭也在,我見過小姑娘,小姑娘是今天第一次見到我。”

被蘭姨提及目的,正煩惱着如何開口的賀老大喜,就坡下驢的把來歷給說了出來。

求卦的?

蘭姨眼裡的笑容不覺增濃,還以爲是幫他外孫女說好話的,原來是求卦啊,嗯,這可以接受。

“小閨女,你今天算卦不?”

有人送毛爺爺來嘍!

“今天可以算,超過下午三點免談,不過要先奉上卦金。”曲七月眼角飛揚,精神振奮,有人送錢錢來,當然不客氣的接收了,來吧來吧,多多益善。

“小姑娘,卦金多少?”賀老老眼精光閃閃,滿面紅光。

“賀老,你老一會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

“真話。”

“想聽摸不着邊兒的話,三千六,想聽真話,好說,一萬二千三百六十,要現金,不見現金不排卦。”

唉喲!

蘭姨被驚到了,小閨女好生猛,一開口就是上萬,這數字好嚇人,以小閨女的卦金爲標準,像軍部那些大佬們若一個月請人算二回卦就得喝西北風。

賀老會給不?

懸啊,她覺得有點懸,記得當年北宮給人算卦一向不收卦金,小閨女不收卦金不算卦,賀老琢磨着會氣得炸肺吧。

一萬二?

賀老暗驚,小姑娘的卦金好高!

以前北宮給人算卦不收卦金,那是因大家彼此熟了,他跟小姑娘還不熟,自然沒理由讓人白送情面,也早有備而來,卻也沒想到卦金這麼高。

“小姑娘稍候,我所備現金不足,通知人送來。”心中震驚,面上未露聲色,夷然自若的出去打電話。

不會根本沒帶錢吧?

轉眸望望蘭媽媽,見她笑得古怪,曲七月頓有所悟,估計賀老或某些人以前找人做啥從不會被人落面子,這次十有*可能沒帶錢。

找人算卦不準備給卦金,別人會不會幫算那是別人的事,小巫女這裡免談!

被大叔捉去幹白工就算了,那是公事,現在人家上門來求卦,這是私事,還想要她乾白工,堅決不幹。

最討厭讓小巫女做白工的傢伙了。

曲小巫女皺鼻子,輕手輕腳的把石頭碼到一堆。

蘭姨似笑非笑的笑了笑,視若未知般的等人回來。

賀老到施教官住處之外打個電話,也沒進去坐,在外面等着,不稍一刻,一個人開車而至,送來一疊票子。

那人並沒有跟隨,仍上車等候,賀老拿着票子返回施教官家,自個識趣的走到小姑娘面前坐下,清點出卦金數目,如數奉上。

哼哼,算老傢伙識相。

金童玉童呲牙咧嘴,敢不給卦金,他們不介意送他飛吻。

蘭姨好奇,也搬個小椅子坐一邊圍觀。

把紅紅的毛爺爺碼成一紮橫放面前,曲七月慢吞吞的翻小腰包,必備家當隨身攜帶就是方便,隨時可以上工。

找出裝古錢的小袋子,取銅錢握護在手,坐正身,不急不忙的正眼相看,之前已大致看過賀老,大抵心中有數,現在是細察細看。

老人曾掌兵馬,軍權之身,命相自然不可能差,如今就算退任,運勢尚不至衰微,也即說他還能影響到某些人事。

饒曾是兵馬元帥,曾是軍中虎獅,如今虎威雖猶存,也只不過是一點聲勢而已,兇獅再兇業已老了,不管他承認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

觀其相,相其運,曲小巫女心中有數,捧卦上舉,唸唸有詞一番,伸至距地面一尺左右的高度,撒卦。

叮叮叮,古錢落地,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賀老、蘭姨的目光隨古錢移動。

古錢或直接躺正,或滾動或旋轉,各式各樣,過了幾秒滾動的側立的倒地躺睡不動。

兩小童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的觀卦。

觀卦,曲七月掐指演算一回,慢慢的撿古錢,聲音最是淡定不過:“汝所求之事,不成。”

蘭姨眼角動了動。

“不成?”賀老垂下的眼眸劃過暗光,微微擡頭,平視前方。

一一枚的把古錢撿回,裝進袋子裡紮好,放回小腰包,曲七月坐得端正,幽黑的眸子直視前方,定定的對上老人的眼。

一老一少,目目相對。

沒人退卻,沒人躲閃。

“賀老剛纔說要聽真話,我自然說真話,賀老求卦,不爲己身康泰平安,不爲子孫平安,爲的是某些人的前程,卦象結果總結爲一句話——想謀錦繡前程,難!如何難,賀老想必心中有數;自古忠言逆耳,還有些忠告,賀老可以選擇聽,也可以選擇不聽。”

“聽。”

“賀老,你老願意以德高望重,剛正不阿之名聲頤養天年到壽終正寢,百年後風光大葬,還是想臨到終老落個身敗名裂,受萬人指點?”

蘭姨震驚的望向賀老,小閨女說的好隱晦,難道賀老還想謀劃些什麼?

“小姑娘,瞧你說的,有誰不願意享盡天倫之樂,安然終老。”賀老老眼輕眯,露出一抹深長的笑容。

“既然想享盡天倫之樂,你老又何苦還執念於權,念念不忘?你都這把年紀了,說難聽點土都掩到了脖子下,何苦還想爲某些未知福禍的事孤注一擲的去賭?身在其位當謀其事,如今,你已不在其位,該放下的當放下,與其爲某些不着邊際的事費心費力,還不如真正的頤養天年,賀老,成敗皆在一念之間,是願留下生前身後名,還是想讓現有的最終化爲烏有,也不過在你一念之間,如何選擇也在你自己。”

賀老細細的咀嚼一番,點點頭,告辭。

蘭姨也不挽留,送客。

目送老人到了門口,曲七月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追問一句:“賀老,你的心裡是外孫女重要還是你孫子孫女更重要?”

賀老腳步頓了頓,語氣聽不出喜樂:“兒子女兒一樣重要。”

老狐狸!

曲七月眯眼,兒子和女兒是自己親生的,外孫女是女兒生的,自然也跟孫子孫女一樣重要,老傢伙還想護外孫女,哼,得問曲小巫女同意不同意。

小姑娘沒再說什麼,賀老神態自若的走出施教官家,走出一小段路,登上車子,揚長而去。

車內,賀老坐如鐘,面色深晦。

“爸,怎樣?”

“先擱擱。”

“爸?”

“別多問,成難敗易,賀家百年基業所來不易,不要輕舉妄動。”

“知道了。”

賀老暗歎口氣,望向窗遠,在其位當謀其事,他已不在其位,謀其事談何容易?當年尚且謀不成,何況現在,唉—

蘭姨目送賀老車子走遠折回,見小閨女眯着眼在沉思,伸手摸小姑娘的腦袋:“小閨女,賀老所求之事真難成功?”

“嗯,卦象不好,賀老人不在其位,氣運有限,他自個應該也是預感難度極大,忐忑不安,不敢貿然行事纔來求卦,這下估計要坐臥不寧了。”

“別管他,他坐臥不寧也好,吃不香睡不着也好,是他們家的事。小閨女還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那位劉大嬸現在如何了。”

“哦,你說賀老的外孫女啊,情況好多了,那姑娘還真是隻打不死的小強,生命力頑強的很,連做兩次手續竟然康復得不錯,再住個半個月,估計能拆石膏出院。”

“噗卟”,曲七月沒忍住,笑噴了,邊笑邊抹眼睛:“哈哈哈,蘭媽媽,你的形容詞好有趣兒,打不死的小強,好貼近的詞兒,劉大嬸和他外公聽到肯定氣暈。”

“管他們呢,我沒說她是打不死的蛆算是很給面子啦。”敢欺負可愛小閨女,哼哼,沒潑她洗腳水就不錯了。

“不行了不行了,蘭媽媽,我要笑死了。”曲小巫女笑瘋,打不死的蛆,比打不死的小強更上一層樓,蘭媽媽說話好有意思。

“小閨女,別笑得肚皮抽筋啊。”蘭姨一邊幫小閨女揉肚子,一邊一本正經的規勸。

曲七月笑得不行,揉了好會兒的肚子才止住笑,一把抓起紅紅的毛爺爺,涎着口水數票子,哇,錢錢啊錢錢,今天是個好日子,賺到一筆錢錢。

小姑娘數鈔票兩眼明亮,笑容燦爛,那財迷迷的小樣特可愛,蘭姨看得心情也跟着美麗,笑咪咪的打趣:“小閨女很愛錢?”

“嗯嗯,蘭媽媽,人家最愛錢錢了。”

“小閨女小小孩子家,賺那麼多錢幹什麼?”

“養家餬口啊。生活處處離不開錢,我自個是吃貨,我的小夥伴們也是吃貨,不賺多多的錢,養不過來的,將來還要買房子,更加需要錢,小閨女我肩上擔子好重。”

曲小巫女不靠父母不靠別人,要努力賺錢,買塊地置個自己的家,跟奶奶和小夥伴們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榮榮麼,好男兒志在四方,他長大了自然會有他的路要走,作爲姐姐,她不會束縛他,任他海闊天空的飛翔。

蘭姨憐愛的揉小閨女的頭髮,真是個自立的好孩子喲,小姑娘數錢數得開心,她也不壞人興致,笑咪咪的去張羅午飯。

“姐姐,你剛纔開價還可以再高點。”

“姐姐,下次咱們算卦三萬六起價吧。”

金童玉童把臉貼在姐姐臉上,用力的蹭啊蹭,爲了早點買到房子,要努力的幫姐姐賺錢錢,然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麼貴,會嚇跑人的。”

數票子數得小臉紅撲撲的小巫女,飛快的賞了小式神們一個爆炒粟子。

也是哦。

兩小童摸摸腦袋,悶悶的思考快速賺錢的方法,眼珠子轉了轉:“姐姐,藏西不是有上古神墓麼,我們去挖蘑菇吧,挖一隻蘑菇估計一輩子就不愁了。”

“嗯,我也是那麼想的,可是,你們確定就咱們仨夠用麼?”挖神墓好哇,挖一個就發達了。

“好像有點不夠用。唉,姐姐,你發現神墓啦?”

“我大約知道在哪些地方。等哪天能打得過那隻神鳥,咱們就去發財。”

“真的?”

兩小童興奮的流口水,神墓呀,姐姐真發現神墓啦,要發達了!

他們不求太多,財寶能足夠姐姐過三生無憂的生活就好,只有不擔心錢錢問題,姐姐纔可以安心的做善事,積贊功德。

正歡天喜地時又軟蔫巴拉了,神墓那是那麼好挖的,神鳥一隻腦袋就可以把他們和姐姐全乾掉,去挖神鳥主人的墓,找死呢。

“姐姐,我們還是驅邪捉鬼賺點辛苦錢錢算了。”挖蘑菇太兇險,還是老老實實賺錢錢吧。

唉-

望天,嘆氣,就說嘛,知道那裡有財寶,卻無能爲力,只能想財寶流口水了,好苦催的人生。

毛爺爺啊毛爺爺,你什麼時候纔會多的砸死偶?

曲小巫女默默的撫摸手裡的毛爺爺,以此安慰自己悲催的小心臟。

正憂傷着,電話鈴響,趕緊摸出來瞅瞅,發現是小顧先生的,小臉上立馬有了光彩:“小顧先生,你今天有空呀,不忙?”

清大校園內,顧君旭坐在寶馬裡,聽到小女生的聲音心情輕揚:“目前還沒大項目,不忙呢。小七月,上次你幫過忙的江先生介紹一筆生意,你有沒空接?”

哇,生意來了!

“接,當然要接了!”曲七月原本灰暗的心空頓然晴空萬里,美麗無比,毛爺爺啊,來得更猛然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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