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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你娶了王妃,爲何不見一同前來?”完顏霆問道,他不問完顏赫這三年的境況,不敘敘兄弟之情,倒是隻對完顏赫的新王妃好奇不已。

“顏兒身子不適,故而未能前來。”完顏赫解釋道。

“顏兒?”完顏霆回味了一遍這名字,而後笑道:“好名字,二弟你一向有豔福。”

完顏赫只笑笑,未再理會這個話題,轉而問道:“聽聞鄭國派大軍往邊關來了……”

“誒,這些事自然有母后與大臣們商議,莫要提,聽了便覺心煩,你我兄弟好久未見,不如讓歌舞伎歌舞一番,暢飲幾杯。”完顏霆打斷完顏赫的話。

“顏兒患病,臣弟不甚放心,既皇兄無何緊要事,臣弟便先告退了。”完顏赫拒絕道。

“二弟如此緊張那女子?聽聞她昨夜刺傷了你,可有此事?”完顏霆說起此事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皇兄我倒是從未見過這樣有膽識的奇女子,她爲何刺傷你?”

“我已跟母后解釋了其中的誤會,皇兄便也忘記此事罷,倒是我府中那三個不懂天高地厚的侍妾,不知是否在皇宮內?”完顏赫問道。

“不在。”完顏霆肯定道。

“皇兄可知她們去哪兒了?”完顏赫又問。

完顏霆對完顏赫笑了笑,“朕也不知。”

他對完顏赫撒了謊,因爲那三個侍妾仍在宮中,住一個邊角宮殿,蕭太后原本是要將她們送出宮中,是他求着蕭太后留下她們,他還正想着哪天去見見她們,挨個睡一遍。完顏赫府中的女人,他都比較感興趣。

“既如此,臣弟先告退了。”完顏赫再次請退。

“也好。”完顏霆點了點頭,而後目送着完顏赫退去的背影,漸漸隱了笑意。

完顏霆十分不喜完顏赫,他的存在時刻提醒着自己有多窩囊,他不如完顏赫有勇有謀,不如完顏赫在母后心中的份量,他雖是皇帝卻不如完顏赫這個驍勇大將軍在朝中有影響力,他處處不如完顏赫,以至於他覺得完顏赫府中的女人都比宮中的好。

這種痛苦一直伴隨着他,令他窒息,故而,睡完顏赫的女人成了他最大的樂趣。

當年完顏赫一紙休書休了原達,完顏霆便想納原達爲妃子,被蕭太后厲聲制止。

便是蕭太后不制止,那原達也是不肯,她知道完顏霆不過是個傀儡皇帝,在宮中跟着那樣的皇帝,倒不如自己在宮外,獨居一府來的自在。

如今,若皇帝招幸,原達便入宮應付他一下,而她自己的府中,也秘密養着男寵,那些年在完顏赫那裡未能滿足的**,她要從別的男人那裡得到。現下,她是她自己的女王,不必如往日哀哀等着別人來招幸。

說起完顏赫,原達便是一腔的仇恨,她嫁進郡王府三年,他便在戰場打了三年仗,偶爾回府,也很少來寵幸她,府中侍妾衆多,竟要排隊等着般。

原達從16歲到19歲,這三年最美的年紀竟是荒廢了。

也正因如此,爹爹生辰那晚,身體荒蕪飢渴的她纔會受了皇帝引誘,做出了背叛完顏赫的事……這一切,原達認爲,自然都是完顏赫的錯。

故而,此番見到完顏赫,她心底的恨意蔓延,覺得非要與完顏赫對峙一番纔好。

待完顏赫進了皇宮,原達便坐在馬車裡,等在完顏赫回府的必經之路上。

*****

完顏赫回府途中,正策馬而行,卻冷不防路中間閃出一個人影攔住他,他一勒繮繩停住馬,擰眉看着路中間神色侷促的婢女。

“郡,郡王萬安,我家主子有請。”那婢女見了完顏赫一臉不悅的神色,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人人都道完顏赫會用活人去餵養他的青狼,她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墮入狼腹。

完顏赫仍舊擰眉看着那婢女,嘴角含着一絲不耐,誰家調教出來的不成事的下人,連個家名都不報,誰又知你家主子是何人?

完顏赫也懶得詢問,便打馬準備從側而過。

那婢女慌了,卻也不敢再喊,急的在原地直跺腳。原達在一旁的馬車裡瞧得分明,暗罵真是不爭氣的東西,卻也顧不得那婢女了,自己掀開馬車的簾子道:“赫郡王好大的的威風啊。”

完顏赫應聲扭頭看過去,見是原達,不禁冷笑一聲,更是懶得搭理,打馬便離開了。

原達摔下簾子,在馬車裡氣惱地將手中絲帕狠狠絞着,完顏赫剛剛那神情明明便是不屑,她寧願他恨她,也見不得他對自己的不屑。

見不得又如何,那完顏赫早已打馬走遠。

原達在馬車裡平了平自己的情緒,纔對車伕道:“回府。”

*****

完顏赫回到郡王府,一下馬便是匆匆往內院而去,只分開近一個時辰的功夫,他便急着想見到夏展顏,也不知她是否用過早膳?有否用藥?此時在作甚麼?是否還未昨晚之事傷心?

他對她有太多的放心不下。

進了內院,見了婢女,完顏赫沉聲問道:“王妃用過早膳麼?藥用了嗎?”

婢女忙屈膝應道:“回郡王,王妃用過早膳,藥也用了。”

聽了這話,完顏赫心裡便一安,往臥房內走去。

他以爲夏展顏此刻定是在牀上臥着,卻不料一進臥房,便見她盤坐在大廳中央的方桌前,手持畫筆,正在爲露香畫像。

那露香從未有過畫像,此番王妃竟許諾爲她畫一張,簡直開心極了,連完顏赫進了臥房的門,她也是後知後覺,慌忙起身問安。

“平身,坐好。”完顏赫一邊說着,一邊坐到顏兒身邊,端詳她畫的畫像,那畫紙之上,筆筆皆可見功力,露香微胖的身子已經有了三分模樣。

“郡王不去用膳嗎?”夏展顏依舊用心作畫,又嫌完顏赫坐在一旁礙事,便輕聲道。

“你還知道我未曾用膳?”完顏赫心裡一暖,問道。

“你在這兒妨礙到我了。”夏展顏冷聲道。他在她身邊,她的精神便不能集中,下筆便不夠從容了。

“左右這幾日沒事,你的腳也大好了,我帶你去庫裡如何?”完顏赫並不在意夏展顏對他的驅趕,自顧自問道。

夏展顏嘴上未說,心裡卻嘀咕,庫裡,庫裡是何鬼地方啊?

“你不說話,我只當你是應了,我們便明日啓程罷。”完顏赫兀自下了決定。

夏展顏便無法再忍了,恨恨看着完顏赫,擰眉道:“不去。”

“庫裡是我出身的地方,很美的草原,到時我教你騎馬,顏兒你會喜歡的。”完顏赫說着,伸手在夏展顏的眉頭處撫了撫,“莫要皺眉,都變醜了。”

夏展顏很想怒斥完顏赫一番,但礙於露香在此,也不好發作,便只好氣的小臉都紅了,對完顏赫低聲道:“你走開啦。”

露香也很爲難,她坐在那裡,眼看着郡王與王妃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在爭吵,看着卻又親密,她這雙眼簡直無處放了,想着自己該回避,但王妃正在爲她畫像,不好擅自離開……左右爲難,便只得低下頭去。

完顏赫也吃準了夏展顏顧忌下人這一點,愈發得寸進尺,伸出大手攬住她,“何時也爲我畫一張像?我竟不知你畫的這般好。”

夏展顏掙扎,卻也不敢太用力,她怕碰到他的傷處。

她的小心思,完顏赫全然都懂,見她扭着嬌柔的小身段,愈發想要逗一逗她,便對露香道:“你先下去罷。”

露香得了令,簡直如特赦一般,起身便忙退下了。

夏展顏警惕地看着完顏赫,將畫筆握在手裡,對着他,彷彿爲自己立起一道屏障般。

完顏赫愈發忍不住笑了,右手支在桌子上,歪着頭看着夏展顏,“就這般防着我?我們現在可已經是夫妻了。”

夫妻二字惹到了夏展顏,她將畫筆在完顏赫面前戳着,“強盜,卑鄙,無恥,誰要與你做夫妻。”

“不做也已經做了。”完顏赫朗聲笑了起來。

笑聲傳出臥房,反倒令長廊上的婢女們有些不安,赫郡王竟笑得這麼大聲,真是比他板着臉時更可怕。

*****

完顏赫的話令夏展顏想起昨晚之事,恨意又起,便將畫筆往完顏赫面上戳去,完顏赫向後一躲,順勢帶着夏展顏的小手,拽着她倒在白色的羊毛毯上。

夏展顏撲在完顏赫身上,右手重重按在完顏赫的肩胛處,完顏赫受了痛,悶哼了一聲。

夏展顏忙縮回了手,準備起身。完顏赫卻不願意放開顏兒,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膛上,輕聲道:“別動,顏兒,就陪我這樣靜靜躺一會兒。”

完顏赫的語氣有些疲累,有些荒涼,夏展顏的心一軟,便真的不動了,伏在完顏赫的身上,靜靜感受着從他身上傳遞而來的溫度。

“顏兒,安心與我在一起好不好?”良久,完顏赫又道,聲音裡竟含了連他自己都詫異的乞求之氣。

“不好。”夏展顏輕聲回答道。這兩個字一出口,卻是鼻子一酸。

而完顏赫,聽到夏展顏的回答,心裡也是一酸,卻並未再言語,只伸出自己的右手輕輕撫了撫夏展顏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