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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如你所願,我這把老骨頭就好生頤養天年,但衆朝臣卻仍是惦念我,看來我還不是歇息的時候,”蕭太后看着完顏赫,“我兒是不是有些失望?”

“是兒子不中用,不能讓母后您安養晚年。”完顏赫與蕭太后對視。

“我兒怎會不中用呢?”蕭太后笑着走了過來,拉住完顏赫的手腕,“我兒就是太過能幹,讓衆朝臣很不放心呢。”

完顏赫不再說話,嘴角始終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笑意,隨着蕭太后一道兒往定坤宮走去。

定坤宮前,宮人又換成從前伺候的,完顏赫派去的人皆都替換了。完顏赫只當未見,扶着蕭太后緩緩進了定坤宮。

“大金與宋國的戰事如何了?”剛一落座,蕭太后便問。

“宋國有意議和,兒臣正在等對方的最終議和書,之後再做決定。”完顏赫如實回答。

“議和?”蕭太后一聲冷笑,“打鐵還趁熱呢,何況是打老虎,自然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議和無非是每年進貢,又怎比得上宋國遼闊豐富的土地,有了他們富饒的資源,誰還稀罕他們每年進貢的那點東西。”

“我已提議讓宋國割讓城池,待他們傳回消息不遲。”完顏赫淡淡答道。

“割地能割幾許?大金的天下全是先人們在馬背上掠奪而來,我兒你也曾戰功赫赫,怎的如今卻謹小慎微起來?”蕭太后嘴角的笑是冰冷的。

“無需士兵死傷,便可得宋國城池,兒子認爲甚好。”完顏赫沉聲應着。

“你認爲甚好,那便甚好,左右現下這大金天下你說了算,不過朝臣們也怕你位高權重,日久會生異心,攝政王這個位子,決定每年進行一次大選,有能者當選,算算,一年將近,又該是重新大選的時候了。”蕭太后的目光望向遠處。

“母后心中可有人選?”完顏赫不動聲色地問道。

“論文韜武略,血統貴重,這大金誰能比得過赫兒你呢?”蕭太后說着,在完顏赫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多謝母后看重。”完顏赫笑了笑。

“但你也知道,朝中之事盤根錯節紛繁複雜,赫兒你雖獨大,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團結朝中勢力纔是正道,母后費心爲你娶了兩房王妃,已夠你籠絡朝中半數勢力,但母后聽聞,你卻並未用心待你兩位王妃,你這個樣子,讓萬家和蕭家如何全心全意地幫襯你呢?”蕭太后對完顏赫旁敲側擊道。

說起自己府中那兩位,完顏赫便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男兒生於世間,要立得住地撐得起天,有情自然是好,但太過癡情卻要不得,何況那個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嗎?爲了那個女人,你連母后都囚禁了,也該解氣了。”蕭太后的目光重新盯在完顏赫的臉上。

完顏赫面無波瀾,仍舊未言。

“聽母后的話,放下過去,好好對你府裡那兩位,讓她們儘快爲你誕下子嗣,有了子嗣,你在朝中的根基纔會穩固下來。”蕭太后語重心長道。

完顏赫仍是未言。

蕭太后嘆了口氣,“就快大選,你自己掂量着,像萬家與濟國公那樣的家世,即便是兩位王妃從你府中出來,照樣可以風光再嫁,而你卻會因此失了根基。”

完顏赫微微笑了笑。

“聽說你這次從雁城回來,還帶回一個女子?”蕭太后話鋒一轉,問道,而後也不管完顏赫回不回答,又道:“新鮮幾日便罷了,免得惹着萬家和濟國公不高興,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兒子知道了。”完顏赫終是沉聲應了一句。

蕭太后聽了,微微一笑,再未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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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完顏赫回了凌霄閣,站在迴廊上的顏兒忙迎了上去,二人挽手相視一笑。

“待用過午膳,我們便去草堂罷?”顏兒擡頭問道。

“不如現在便去,在草堂用膳,白妙春的廚藝也是值得稱道的。”完顏赫乾脆道。

顏兒聽了,自然高興,忙回房將面紗戴上,而後隨完顏赫一道兒出了門。白日裡人多眼雜,未免閒話,完顏赫與顏兒一道坐着馬車去了草堂。

靜水湖邊,芒草茂盛樹木蒼鬱,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中,景象美麗。

顏兒挑了車簾,向外看着滿目蒼翠,想到即將見到露香,面上不由帶着欣喜之色。完顏赫在一旁靜靜看着顏兒,看着她露出這幾日難得的笑容,心裡既酸楚又歉疚,未避免節外生枝,這幾日顏兒便需入住草堂了,爲了準兒,他必須再度奪得攝政王之位。

到了草堂,完顏赫將顏兒從馬車上抱下來,而後牽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草堂的臺階。草堂的院子裡,一個女娃娃在院子裡舉着一個風車跑着,忽而見到完顏赫與顏兒便停了下來,對一個正在擺弄着藥材的女人奶聲奶氣地喊道:“娘,咱家來客人了。”

那女人回頭看去,當即放下手中藥材,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手,迎向完顏赫,“奴婢露香給攝政王請安。”

完顏赫嗯了一聲,示意露香平身。

而後露香纔將目光房子完顏赫身邊蒙着面紗的女子,端詳片刻,不覺睜大眼睛,“王妃?”

夏展顏便笑了,上前拉住露香的手,“虧你這樣都還能認得我。”

“奴婢侍奉王妃許久,光看眼睛便可認出您來。”露香說着,眼圈便紅了,“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簡喜仰着稚嫩的小臉看着夏展顏,伸手拽拽露香的裙身,“娘,她是誰啊?”

“我是你孃的妹妹,你叫我小姨吧。”夏展顏蹲下身來,對簡喜道。

“王妃,這怎麼敢當呢?”露香聽了,忙道。

“往後莫要再喊我王妃,左右我親人不多,你便做我姐姐罷。”夏展顏輕聲說道。

露香便不再言語,只哽咽着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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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春呢?”見主僕兩個說的傷感,完顏赫便問露香道。

“白神醫一大早出診去了,這個時辰應該快回了罷。”露香邊回答邊往外看去。

“顏兒從前住的屋子可有打掃?”完顏赫說着,便往那間屋子看去。

“自然,這草堂從裡到外,奴婢每日都要打掃呢。”露香說着,便對夏展顏道:“王妃請隨我來。”而後露香便意識到自己又喊錯了,忙捂着嘴笑道:“奴婢叫習慣了。”

夏展顏笑笑,沒有說什麼,隨露香一起走進屋子。

不大一會兒,白妙春便回了,見到完顏赫也是一驚,隨後便對完顏赫彎身施禮,“攝政王,好久不見。”

完顏赫笑笑,也不與白妙春客套,“午膳用過了嗎?我有些餓。”

“那您稍等一會兒,我也未用,很快便好。”白妙春說着便往膳房走去。

完顏赫跟在後面,邊走邊挽起了袖子,“我也做碗陽春麪。”

陽春麪?白妙春微微一愣,心裡忽而想起夏展顏,卻也知道此刻提起夏展顏,會令完顏赫傷心,便未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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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午膳做好,完顏赫將陽春麪端走,白妙春纔有些奇怪地跟上去,當他在那間做客房的屋子裡見到正和露香拉着手聊天的夏展顏時,不由目瞪口呆。

“白神醫?”夏展顏見了白妙春,笑了笑,“好久不見。”

“哦?哦?”白妙春張了張嘴,“王妃,您……”白妙春扭頭看了看完顏赫,欣慰地笑笑,夏展顏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她活着,攝政王的心便也是活着的。

“別哦哦了,快去用你的膳吧,”完顏赫對白妙春嫌棄了一句,而後對顏兒道:“我做了陽春麪,你過來嚐嚐。”

露香見了,忙退下了。白妙春也不再打擾,先去用膳了。

完顏赫與夏展顏便在房間裡,一同吃麪。

“這味道,真的與陳大哥做的很像。”顏兒吃了幾口,不由想起陳望,她與他住在一起的日子裡,他時常爲她做陽春麪,“也不知陳大哥現下有沒有準兒的消息。”

聽顏兒念起陳望做面的味道,完顏赫本來還酸酸地不自在,又忽而聽顏兒提到準兒,便不再言語了。

定時沒消息的,若有,他會想方設法將消息傳回來。

現在,完顏赫密切希望的便是宋國的議和書趕緊返回來,若宋國真的擄了準兒,他們便會以此爲條件要挾完顏赫,如此便能確切知道準兒的下落,而後再做對策。

見完顏赫不語,顏兒也不再言語。完顏赫比她承受的要多得多,她自然知道。

“顏兒,你在草堂住些時日可好?”一碗麪見底,完顏赫對顏兒道。

“嗯。”顏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都不問爲何?”完顏赫見她應的痛快,不由一笑。

“有何好問的,你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知道也罷,左右草堂也是個極好的住處,你要做什麼,儘管去做。”顏兒輕聲回道。

顏兒始終是冰雪通透,完顏赫的大手撫上她素白的小臉,“委屈你了。”

“只要能將準兒尋回來,我受些委屈不算什麼,事實上,我現在很後悔,當初不該離開你,若我不那麼執拗,準兒便也不會失蹤吧。”顏兒說着,垂下眼眸,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