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最忌諱出身低微,因此凡事都以大家嫡女來要求自己,熟讀女戒,自信是正妻典範,不屑去用什麼計謀在夫妻之間,然後十幾年的情分,輸給一個青樓女子。
她縱然再滴血,也只能默默看着他們調笑。
所以有時候,欲迎還拒也是一種不錯的手段。
“給邵世安送去。”
秀娟的小楷越上宣紙,筆勢恍如飛鴻戲海,穠纖得中,輕重協衡,以法度立極,故最姿韻秀逸。
邵世安反覆的看了幾下,笑了,只因紙上寫了半句詩。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句詩很不錯,是一種稱讚,對朋友的激勵,乃至自豪。可這些都掩蓋不了一個意思。
送別。
聯想到越來越猛烈的風言風語,邵世安暗暗琢磨,這是惱羞了?
他壞壞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髮簪,忽然聽門扉響動,立刻收入懷中,卻還是沒逃過來人的眼睛。
紹輝落座,沉吟良久,還是道:“庶女配你,委屈了些。”
邵世安端坐,面上帶着一抹恭敬的笑意:“母親一開始也只是父親的側室,承蒙不棄被扶正。若是父親當日沒有,兒子不也是庶子麼?況且父親帶着兒子前來幷州,爲得不就是接觸一番,好不湊成怨侶。說到底,無論是嫡女還是庶女,都是低門媳婦,所成全的,無非就是祖父與邵家祖父的一個約定。”
紹輝多看了他兩眼:“難爲你喜歡,既然如此,婚事還是早早的定下吧。”
邵世安垂首,心底卻是冷笑,這定下幾十年的婚約,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大哥成親之後才提出來。
而三弟小自己兩歲,卻被藉口稚子年幼。還不是不想毀約,又不想犧牲了寶貝的兩個兒子。
他睫毛微顫,嘴角含笑。
時間不公平事太多了,想要公平,那就得自己爭取。
施以煙這麼想,邵世安也是這般。
夜很黑,但是會迎接到黎明。
第二日一早,前院便傳來消息,說大少爺回府了。
施家大郎名叫長生,是大夫人之子。再他之前,本還有好幾個男孩,奈何都養不住。後聽白馬寺一多大師之言,寄養在親族之中,如此方纔長大成人。
但因爲養在外,和府裡的人都不親和,卻意外的和施以煙關係很好。前世因爲施以炘嫁給邵家大公子之故,站錯了隊伍,後死的淒涼。施以煙有心幫助,卻無能爲力,一直都深以爲恨。
她望着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叫箬竹抹上厚厚的粉,又仔細的描了眼眉,如此精心裝扮一番,略微就有些遲了。
шшш ✿тtkan ✿¢〇
簾子一掀開,便見着了人,卻只能按耐住心情,先賠了禮。
兒子回來,李氏顯然沒時間和她計較,說了兩句,話題就繞到了施長生的身上。
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儒生長衫,白玉帶,端的是形相清癯,丰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聲音像是九月的天氣,低沉,帶着秋的蕭瑟與沉寂:“兒子給母親請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