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贏得了佈列顛尼雅人……贏得了那個蘇誠呀……怎麼可能呀……不可能的……”
在鹿格發出這滿是委屈、痛苦、不甘的呻吟時,他的父親、赫萊部族長那盧的房間——
“荷特部他們都不參戰?!”那盧的咆哮聲充溢着整棟房屋。
“是的。”站在他對面、名爲亞馬的年輕戰士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我跑遍了每一個部落了,以荷特部爲首的27個部落,全部選擇了投降,不願反抗佈列顛尼雅人。”
“拉戈部、齊科部、馬荷部這3部不表態。既不表示要抗爭到底,也不表示要投降。”
“目前爲止,只有可蘭部這一部明確表示了要和我們赫萊部攜手,共同抗擊佈列顛尼雅人的侵略……”
“可惡……”那盧咬了咬牙,從齒縫中擠出一聲滿是不甘、憤怒的呻吟聲,“這幫懦夫……一箭未發就選擇了屈服嗎?!他們還有沒有骨氣了?!”
“……族長。”亞馬沉聲道,“荷特部的族長還要我帶句話給你……”
“什麼話?”
“他說……他希望你也投降,不要做無謂的犧牲……爲了種族的延續,還是乖乖地投降佈列顛尼雅人吧……”
……
……
2個小時前。
卜拉山,荷特部。
“不行,我不同意。”
“不同意?”亞馬一臉詫異地望着坐在他面前的荷特部族長——塔卡。
“塔卡族長,您難道打算就這麼乖乖地屈服於佈列顛尼雅人的淫威之下嗎?!”亞馬有些激動地喊道。
“沒錯,我就是打算要乖乖地屈服於佈列顛尼雅人的淫威之下。”
塔卡族長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十分坦蕩地承認了。
“我們就算抗爭了又有什麼用?和佈列顛尼雅人拼,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我們萊克人的32個部落全部聯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會是佈列顛尼雅人的對手。”
“我們就算是全部拼光了,也無法阻止佈列顛尼雅人佔領卜拉山的。”
“我不會讓我荷特部的年輕人,陪你們赫萊部的瘋子們去白白犧牲。你回去吧。”
荷特部和赫萊部之間的關係一向友好,兩部的關係親如一家,兩部之間還經常互相通婚。
自接到佈列顛尼雅人的宣戰佈告後,赫萊部的族長那盧便決意抗爭到底。
派了他們部落最能說會道的戰士——亞馬前往各個部落,遊說各個部落讓大家暫時放下彼此的仇恨,32個部落結成同盟,共同抗擊佈列顛尼雅人的侵略。
結果,在亞馬出發開始遊說各個部落時,卻發現幾乎就沒有哪個部落有響應他們赫萊部的號召。
除了可蘭部明確表示了要暫時放下和赫萊部之間的仇恨,和赫萊部結成同盟,共同抗擊佈列顛尼雅人之外,其餘的部落不是在猶豫不表態,就是明確表示了要投降,不會跟着他們赫萊部的人一起反抗佈列顛尼雅人。
亞馬在剛纔剛來到荷特部時,原本還對荷特部抱有着很大的期望。
畢竟荷特部和他們赫萊部之間的關係一直友好,認爲荷特部應該會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和他們赫萊部站在一起。
結果,荷特部的族長——塔卡的回答讓亞馬感到絕望了。
亞馬緩緩攥緊了雙拳。
強烈的不甘涌上了他的心頭。
亞馬凝視着各位於塔卡雙眼眼角下的黑點。
“塔卡族長……”亞馬沉聲道,“您也是一位臉上刺有圖騰的戰士……您雖然今年55歲了,但您年輕時也是一位英勇不遜於我們那盧族長、敢於徒手搏虎的勇士,您當年的英勇到底哪去了?”
亞馬將他心中的所有怨氣都凝成了這一句話。
在聽完亞馬他這滿是挑釁的話後,塔卡卻並沒有面露憤怒之色。
而是淡然一笑。
這抹平淡的笑容中,還蘊藏着幾分的苦澀。
“年輕人,你不知道佈列顛尼雅人有多厲害。但是我知道呀。”
“米迦勒騎士團團長蘇誠——這個人之前可是以‘增進兩族友好’爲理由,將我們32個部落的族長都請到了阿瓦隆要塞呀。”
“在這場宴請中,我們看到了佈列顛尼雅人的強大。”
“佈列顛尼雅人有着8000萬以上的人口,100萬以上的戰士,他們的戰士每人都有着完善的鐵器裝備,還有着攻城弩、投石機這樣的神兵利器。”
“我們萊克人就算全民皆兵,老弱婦幼一起上陣,總兵力也不及佈列顛尼雅人的一個零頭。”
“打這種毫無勝算的戰爭根本毫無意義,所以我不會讓我的荷特部參戰的。”
塔卡的話音剛落,屋外便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喝:
“族長!”
隨後,幾名臉上同樣刺有圖騰、荷特部的年輕戰士闖入了塔卡的屋子中。
剛纔的這聲大喝,正是這幾名年輕戰士發出來的。
“你們進來幹什麼?”塔卡皺着眉頭望向這幾名突然闖入他屋子裡的年輕戰士,“給我出去!”
“族長!”這幾名戰士的爲首之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讓我們參戰吧!我們不怕佈列顛尼雅人!”
“胡鬧!”塔卡怒聲斥責着他們,“佈列顛尼雅人有多厲害你們知道嗎?!你們不怕有什麼用?你們不怕就能打贏佈列顛尼雅人嗎?!”
“族長!就算打不贏,我們也要打!我們怎麼能一箭不發、一刀未拔就投降佈列顛尼雅人呢?!”
“沒錯!就算打不贏也要打!就算此戰必輸,我們也要打!讓佈列顛尼雅人看看我們萊克人的骨氣!讓佈列顛尼雅人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族長!你就這樣投降的話,那些選擇參戰的部落,會瞧不起你的!覺得你是一個懦夫的!”
“瞧不起也沒關係!”塔卡朝這幾名突然闖入他屋中,七嘴八舌地請求參戰的年輕戰士怒喝着,“他們罵我是懦夫也沒關係!我寧願被人指着脊樑骨罵懦夫,也不想要讓你們這些年輕的生命白白流逝掉!赫萊部的戰士呀!你請回吧!”
塔卡族長的後半句,是跟亞馬說的。
亞馬已知,塔卡族長的立場很堅定,根本就說不動他。
忿忿不平地站起身後,亞馬便朝屋外走去。
在亞馬剛起身時,塔卡便再次朝亞馬出聲道:
“年輕人,幫我跟你們的那盧族長帶句話吧,讓他也投降吧,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爲了種族的延續,還是乖乖地投降佈列顛尼雅人吧。投降雖然屈辱,但最起碼還可以活着。”
亞馬沒有理會塔卡的這句話。
筆直地、大踏步地往屋外走去。
似乎連一秒鐘也不願在這間屋子裡停留。
隨同着亞馬一起走出屋外的,還有那幾名剛纔闖入塔卡屋中的年輕戰士。
在離開塔卡的屋子時,這幾名年輕戰士中的其中一名,用滿是不屑的語調狠狠地說道:“哼,真是受不了這個已經沒了脊樑骨和雄心壯志的老東西,讓這樣的懦夫做我們的族長,真是我們荷特部的不幸,他就這麼怕死嗎?他還算是我們萊克人的戰士嗎?該死的懦夫。”
……
這名年輕人並不知道,儘管他已經壓低聲線了,但還是被感官敏銳的塔卡給聽到了。
聽到這名年輕人的斥責和辱罵後,塔卡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落寞之色。
原先直挺挺的脊背像是瞬間失去了骨頭一般,軟塌了下來。
臉上除了落寞之色之外,還有着滿滿的疲倦之色。
剛纔的他,還是一名威風凜凜、英氣勃發的老人。
但現在的他、現在屋內只剩他一個人的他,卻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般。
像一個無助的老人一般。
像一個孤獨的老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