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嘯軍比宋漫雲還要小兩歲,今年不過五十出頭,五官乾淨利落,濃黑的劍眉如同狼般帶着殺氣,眼神幽黑而有神,目光炯炯看着便讓人發顫。鼻樑高挺如他性格般剛毅而不服輸。嘴脣略薄,微抿着,面露濃濃的憤意。
白家人素來是俊美的,但白嘯軍多了幾分殺氣和剛毅,他半分不顯老,隻眼角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跟文軒相比彷彿隔了十幾歲似的,事實上他比漫雲只小一歲。
“是你……”白志昆嘴脣微顫,十分慌張。
“是我。”白嘯軍坐到他對面的古椅上,“你難道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回來嗎?”
“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怨,都可以衝我來。”明志昆急急忙忙說,“你放過文軒,放過我的孫子嗎?他們是無辜的。”
“明家人有無辜的嗎?”白嘯軍帶着諷刺一笑。
“我的孫子們都是無辜的,他們沒有傷害過別人。”明志昆想撐起身體去抓白嘯軍,卻被白嘯軍反握住手。
“我爸也是無辜的,凝兒也是無辜的,馨馨也是無辜的,你們明家中曾放過他們?”白嘯軍抓着他的手問道。
明志昆突然失了力,表情悽楚。
“我回來的那天就想,絕不可能放過明家人,一個都休息。”白嘯軍譏誚的看着明志昆,“不過明家人還真沒讓我失望,我幾乎不用出手,你們自己就作死作的看着很爽快。”
白嘯軍的話戳中他的心窩子,其實他不是不知道,明家會變成這樣都是自己作的。
“你來做什麼?”明志昆問。
“今天明文軒審判,這個懦夫,居然用自殺來逃避。不過懦夫就是懦夫,連自殺都下不了狠心,最後今天不還是要被判刑嗎?你猜猜看,明文軒是被有期還是死刑呢?”白嘯軍問道。
明志昆頓時明白了白嘯軍的用意,他是故意來刺激自己的。
“你知道文軒是無辜的,他沒有殺人。你瞭解文軒,他的性格其實很軟弱,他怎麼會殺人。” 明志昆激動的說。
“那又怎麼樣?”白嘯軍說,“我要的就是這樣,當年你冤枉繆鵬博泄密,可有想過他在監獄裡是什麼滋味?繆鵬博嘗過的,今日也得讓你兒子嘗一嘗?”
明志昆萬萬沒想到,白嘯軍竟是這個目的。
“怎麼了,沒話要說了嗎?”白嘯軍問。
明志昆又是絕望又是痛苦,只低聲說:“嘯軍,所有的罪都是我犯的,你都衝我來,衝我一個人來,我的兒子,孫子真的是無辜的。”
白嘯軍對明志昆的哀求無動於衷,只靜靜的看着他,然後放開他的手:“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當年你放火燒白家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天。”
兩個人正說着,護士端了溫水過來,看到白嘯軍很是疑惑。
“明老先生,這位是您的朋友嗎?”護士警惕起來,這人穿着黑色的長款風衣,五官太過凜冽,帶着幾分殺意,看着讓人心底發毛,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白嘯軍只是站在原處,不說話,倒是想聽聽明志昆的回答。
“對,他是我的朋友。”明志昆抹掉淚水回答,“太久沒見的朋友,又意外又驚……喜,我纔會掉眼淚。”
“原來是這樣呀!”護士這才放鬆笑,“您喝水吧!”
明志昆感受到白嘯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接過水杯放到脣邊,也許是白凜軍在自己面前給自己的壓迫感太強,他手一抖水倒出來,倒了他一身上。
“唉呀,水都灑了。”護士趕緊的將水杯拿開,“您衣服都溼了,我推您回去換衣服吧!”
“趕緊回去換衣服吧,您年紀大了,還得好好多活幾年,可別感冒了。你這個年齡,一場感冒都可以要你的命!”白嘯軍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個人怎麼這麼說話呀!明明是明老先生的朋友,護士看着這的人的表情,心裡頭打怵,也覺得他說話真的很過分。
還是趕緊的推老人進去吧!護士有照顧明志昆的責任,這麼一想便趕緊的推老先生回去。
白嘯軍並沒有跟上,只是目送明志昆被推進去。這期間,明志昆還一臉不安的回頭,看到白嘯軍的深沉眼神心更沉了。
等明志昆的身影完全看不見時,白嘯軍轉身打算走,結果他一轉身便看到明懿站在他身後不來遠處。
白嘯軍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明懿會出現。今天明文軒審判,他身爲人子居然可以不出席。
明懿一臉平靜緩緩的走過來,目不轉睛的看着白嘯軍。
他不曾見過白嘯軍,甚至很早之前他都不太清楚這個人物,白家大火的時候他剛出生沒多久,還養在傅家,根本不知道那些事兒。現在看白嘯軍,雖然知道他也是軍人出身,大概是白家的基因很強大,他的眼睛和嘴脣和馨馨有幾分相像的。氣質屬於剛毅的,但漂亮的眼睛和嘴脣愣是多了幾分俊美。
白嘯軍對明懿已經是非常熟悉,心道他應該是不認識自己的,便打算擦身而過。
“白先生不聊兩句嗎?”明懿立即開口。
白嘯軍轉頭看向明懿:“我和你應該是不認識的,沒必要聊。”
“我認爲我們之間應該很有聊。”明懿道,“我的妻子也是你很重要的人,我的兒子及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親人,就憑這個我們不可以聊聊嗎?”
提到這裡,白嘯軍浮出怒意,這是他回來後接收到的最讓他不痛快的事情,馨馨居然嫁給了明懿,還給明家生了孩子。
“那又如何?我不想跟你聊,而且馨馨未必一直跟你關係,她生的孩子也不姓明。”白嘯軍說道。
明懿聽着這話只道:“白先生回來多時,也應該去見見馨馨,如果她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人,她應該會很開心。”
“這也與你無關。”白嘯軍冷聲道。
“那白先生回來如此玩弄我父親,跟我也無關嗎?”明懿問道。
“明先生不是跟明文軒斷絕父子關係了嗎?難不成是扮家家鬧着玩兒的。”白嘯軍反問。
“不是鬧着玩,但是有人這麼玩鬧明家,我也不會任由那些人鬧着玩兒。”明懿回。
白嘯軍當然知道,明家最厲害最有手段的人就是明懿,他也一直很提防明懿。
“你今天來找我爺爺,無非是想告訴他,當年他冤枉了繆鵬博坐牢,害他在獄中自殺,今日你也要以牙還牙,讓他兒子也嚐嚐這滋味。”明懿道。
白嘯軍神情一凜,他沒想到明懿竟然全都知情。
“我猜你今天一定會來這裡,要提醒我爺爺,當年他做過的,他的子孫在嘗。所以,我想我今天在這兒等你,應該是可以等到的。”明懿又道。
白嘯軍冷笑:“等到我你有如何?你能改變什麼?今天明文軒一樣會被判刑,等他進了監獄,他便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地獄。”
“不會的,我父親不會坐牢,也不會被判刑。”明懿回答。
白嘯軍神情微變,實在是明懿的眼神太篤定。他其實已經暗暗跟明懿交過手了,這人太深不可測了,馨馨嫁了一個非常了不得的男人。
“據我所知白先生跟我父親應該算髮小,雖然經常打架但對彼此應該很瞭解纔是。”明懿淺笑,“你應該知道我父親十六歲的時候捲入了一場羣架中,當時有個人拿着刀在他的左右手上各砍了一刀,把手筋都砍斷了。之後,他的左右手都不能施重力。那場羣架,你是帶頭人之一,你忘記了嗎?”
白嘯軍臉色大變,他想起來了。他和明文軒明雖經常打架,他看不慣明文軒的書生意義,明文軒看不慣他像個流氓。但年少的時候誰敢欺上來,也是一致對外的。他是一個愛打架生事的主兒,有一次惹上了地頭蛇,人家拿着刀過來跟他打架,自己掛了不少彩,明文軒差點殘廢。
也是因爲那件事,白父下定決心要把他送到部隊裡去。
“這次他會出自殺之所以只能割一個淺小的傷口,一方面他膽小,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的手根本不能施力,根本沒有能力用眼鏡片割有破大動脈。我相信,現在這份體要檢報告已經呈上了法庭。”明懿繼續道。
白嘯軍憤怒的握緊拳頭,他太大意了,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古伯身上的兩個傷口,一個傷口很淺,完全不致命也是因爲我父親沒有這個能力傷人。”明懿緩緩的道來,“所以很抱歉,這次你的目的不能達成了。”
白嘯軍聽到這裡,不由笑了:“不錯,不錯,明懿,你果然厲害。”
明懿反擊了白嘯軍,並不覺得爽快,所以臉上也沒有笑容。
“你一早應該就知道這點,如果這一點提出來,你父親根本不用上庭接受審訊。”白嘯軍說道。
“他如果沒起殺心不會帶刀,也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而且他的確需要受點教訓。”明懿說。
“只怕不是這麼簡單,你這麼精心的佈局,讓你父親受這牢獄之苦,無非是想引我出來罷了。”白嘯軍說道。
明懿沉默,算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