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披着羊皮的色狼
顧天擎只是就這麼遠遠的凝視着她不說話。
言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有惱怒，有責備，她衝過來，看着他胸前風衣上白白的一片雪團殘渣，擡眸盯着他被雪團砸過溼潤的臉龐，又氣惱又心疼，掄起粉拳錘他。
“你不是很能嗎？不是高高在上的軍官嗎？不是子彈火炮都不怕嗎？爲什麼不躲？爲什麼像個二貨一樣傻傻杵着讓一個女人撒氣？”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嗯咽的哭音，“你這個笨蛋！”
顧天擎看着她凍得發紅的手眸子一縮，從口袋裡拿出手，將她的手密密綿綿的包裹在手心裡。
“冷嗎？氣可消了？”他嗓音低沉而有磁性，非常好聽，而他手心的溫度透過她的手暖到了她的心底。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溫柔，這麼好？叫她還怎麼生的起氣來？
言曦越想，心中越發委屈，這麼好的男人偏偏不是他的。偏偏還對她這麼縱容，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將他得到，一股強烈的無力無助感侵襲了她，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求而不得之苦。
“丫頭，別哭……”顧天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滾滾落下的淚珠，砸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他彷彿被燙到了一般，手背一抖，心，猛然一悸，那滴淚正砸在他的手背上，暈染在他手背的皮膚上，燙了他的手，也顫動了他的心。
“顧叔，既然你不愛我，就別對我這麼好，求你！”言曦梨花帶雨的俏臉看起來分外讓人感覺到憐惜，溼漉漉的眼眸中帶着濃濃的無助和祈求以及深深地愛戀。他的好對她來說就是戒不掉的毒，如那罌粟花一般美麗而危險，一旦沾染必將萬劫不復。
他曾對她說和他在一起危險重重，萬劫不復，可她現在覺得，和那些看得見能防範的危險比起來，他的溫柔寵溺對她來說纔是真正的萬劫不復！
“……”顧天擎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是不由自主的做了應該對她做的事，爲什麼她會反應這麼大？他大惑不解，他對她好難道也是錯嗎？他只是不想看她抑鬱寡歡不開心，想她消氣開心起來，看到她的璀璨笑顏，他做錯了麼？
他怎麼可以這麼無動於衷？言曦從他手中一寸寸縮回手，咬緊脣瓣，她真不想在他面前哭，這樣會讓他愈發感覺她像個遇到事情只會哭鼻子的孩子。
顧天擎突然做出了一個讓她出乎意料的舉動，他蹲下身，輕柔道，“來，我揹你回去。”
言曦怔愣在地，有些不敢置信他會這麼做。
顧天擎看她愣在那不動，不由得輕笑挑眉，“怎麼？不要？”
言曦回過神來，迅速趴在他背上，抱緊他的頸項，嚷嚷着，“要要要！”
顧天擎穩穩的兜住她的臀部站起身，忍不住調侃道，“你這樣叫可是會讓人誤會的。”
言曦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俏臉一紅，調皮的探頭去咬他耳朵，“我是發現了，你就是一隻披着溫柔羊皮的色狼！”
色狼？顧天擎挑眉，這倒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評價他。
“我？像嗎？”
他騰出一隻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只用一隻手兜住她，言曦差點兒從他背上掉落下來，惹得她輕呼一聲，“你幹嘛？”
“顧叔，其實只要你以後對我好，我也許就考慮以後不叫你色狼了呢。”她眨巴着水亮的眼兒，故意誘惑他。
顧天擎頓了頓，故作疑惑的問，嘴角的笑意卻不自覺的加深，“你不是求我不要對你太好嗎？你這是在自打嘴巴。”
言曦楞了一下，將頭靠在他的肩頭，語氣幽怨，煩躁的抓了把頭髮，“唉，我也很矛盾，又想你對我好，又想你對我不那麼好……”
顧天擎聞言，有些忍俊不禁，這丫頭，想法真是稀奇古怪的。
“都怪你，要不是你對我態度不明，我至於如此糾結嗎？”知道又被他笑話了，氣惱的伸手去捏他的耳朵。
顧天擎左右躲閃着她的手，低斥，“別鬧，小心掉下來。”
言曦哼了一聲，住了手，“顧叔，你有沒有這樣背過別的女孩子啊？”
顧天擎一邊邁開步子往前走，一邊將她往背上託了託，輕笑一聲，“爲什麼這麼問？”
言曦不爽的拍他，“你一個大男人，哪有那麼多爲什麼？直接回答我就是了。”
“沒有，怎麼了？”顧天擎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果然回答的很直接。
言曦得到滿意的答覆，趴在他的肩頭嘻嘻直笑，心裡美得很，卻也不說破，搖搖頭，“沒什麼。”
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湊近他的耳朵，有些認真的交代，“顧叔你要答應我，你是我的專屬，以後可不能再向這樣背其他的女孩子。”
顧天擎嘴角漾起，沒回話，卻下意識的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言曦沉浸在心中的喜悅中，不管以後他會不會愛上她，至少現在他在她身邊，她實實在在的擁有着他的寵愛，這就夠了，不是嗎？
這麼想着，她伸手更緊的摟緊了他，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呼吸着只屬於他的獨特氣息，忍不住嘴角微彎。
他現在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正在這樣美好靜逸到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刻，她兜裡的手機猛然響起，將她驚醒。
“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接起電話，她發現是母親打來的，有些迷濛的問道。
“你還知道現在很晚了，怎麼還不回來？在哪兒呢？”徐麗連連問道，語氣難掩擔心。
言曦有些不耐的咬了咬脣，“媽，我又不是小孩子，馬上就回來了，我跟顧叔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趕緊回來吧，這麼晚了，媽擔心。”徐麗聽到女兒說和顧天擎在一起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她儘快回去。
“好啦，我知道了。”言曦心不甘情不願的。
“馬上回來，不然我就叫沐陽來接你。”
言曦心中一急，看了顧天擎一眼，趴在他背上的她卻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神色，連忙對母親說道，“不用麻煩沐陽哥了，我馬上就回。”
聽到女兒已經乖乖聽話，徐麗這才放心的掛了電話。
心中還是不愉，這孤男寡女的兩人這麼晚了待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言曦手中握着手機，有些鬱悶的嘟起脣兒，對顧天擎說道，“顧叔，送我回去吧，我媽在催了。”
她多不想和親親顧叔分開啊。
可是她知道自從母親上次暈倒出院回家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她看得特別了，生怕有人將她的寶貝女兒給拐跑了似的。
難道是母親的更年期提前到了嗎？越來越沒安全感了。
“好。”可憐天下父母心，他當然懂身爲母親的徐麗的護着女兒的心。
所以他理解，點頭將她從背上放下來，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顧叔，我要你送我回去。”言曦坐上車，抓住顧天擎的手不放。
顧天擎苦笑，這個依賴他的丫頭啊，真是拿她沒辦法。
在那楚楚動人的美眸期盼下，最後只能依了她，跟着她也上了車。
窗外依舊飄着漫天大雪，密密綿綿，朦朦朧朧。
言曦爲自己衝了一杯奶茶，雙手捧在手心，靠在窗前，眸子看着窗外，卻不知不覺已經遊神天外。
突然好想念那個總是帶點興味的含蓄笑容、溫醇的低沉嗓音、像有兩簇小火焰在跳躍的深沉眼眸……
輕輕地對着玻璃窗面哈了一口氣，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上面寫下他的名字。
最近經常這樣，一個失神就會忍不住想起他，然後會有更長的恍惚，整個人像是被浸在溫暖的酒裡，昏沉沉，懶洋洋……
當何沐陽悄無聲息的從身後走近她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窗邊林某靜思的她，好像在發呆，又像在沉思。
水漾眼眸閃爍醉意，脣際合着甜得膩人的淺淺笑出息。下午的陽光破雲而出，灑在她身際，映着那白裡透紅的粉嫩臉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那不是以前單純可愛、帶着點稚氣的言曦，那分明是個戀愛中的小女人。
只有在思念心上人的時候，纔會有那樣的嬌美與醉意。
只是，她在想誰？
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聯絡或見面，他還是放不下她，所以他今天正好有空，所以就來了，他在門外站了好久，久到他都懷疑她站在那是不是被凍僵成了冰雕，言曦都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小曦。”何沐陽終於忍不住，悶悶開口。
言曦聞聲轉頭，卻好像還在夢中，被陽光映成淺褐色的大眼睛瞅着他，迷迷濛濛的，一點也不似他印象中的澄澈清朗。
“你……”過了好幾秒，她纔回過神來，猛然一驚，將窗戶上的名字給抹掉，蹙起眉輕聲道，“沐陽哥，你怎麼會來？”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你了，今天正好有空，來看看。”何沐陽無法掩飾自己的落寞與猜疑，“你最近還好嗎？”
“很好，你呢？”粉嫩臉蛋涌起淡淡紅暈。
最近她的時間被顧叔佔得滿滿，就算沒有見面，滿腦子也都是他，哪有空餘想到別人……
“還不就那樣，煩心的事情太多了。”何沐陽難掩失落，他低着頭，深呼吸一口。想找甜美的心上人談談，撫慰在莫澤那受到的鬱氣，卻老是被那人糾纏着，不能來找她，現在好不容易有空來找她，見了面她又是這麼失魂落魄，沒有一點驚喜的模樣，甚至對他冷冷淡淡的，她的眼裡早已沒了他。
何沐陽難受得不想多說話。
“啊？真的？”言曦蹙眉，有些心不在焉，源於他從小到大兄妹般的情分，努力想着措辭要安慰，“沐陽哥，世間總是有很多磕磕絆絆，不可能永遠是一帆風順的，平常心過了這個坎就好了。”
“沒關係，我想找你出去走走。”何沐陽甩甩頭，努力想要讓自已開朗一點，“週末要不要出去玩？看電影？還是……”
言曦猶豫着。
下個禮拜就是農曆年，顧叔說這週末他要她陪她回一趟A市，她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但她還是很期待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何況再來放年假，她要在家陪媽媽，就好一陣子見不到顧叔了。私心裡，她也想把握機會跟顧叔相處……
“我這週末不太方便。”推托之詞居然就這樣順暢地冒出來，她咬住櫻脣，水眸微閃。
“要陪徐姨嗎？”何沐陽自顧自地說着，一如以往的強迫推銷他的殷勤。“徐姨對我一直很好，我也想多陪陪她。”
“不用。”言曦猛然回絕，嗓音忍不住提高，惹得何沐陽一臉錯愕的看着她。
言曦有些尷尬，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是說我有別的事，沐陽哥大可不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何沐陽的臉色有些冷鬱，卻還是好脾氣的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怒氣，“小曦，你變了。”
“是人都會變得，沐陽哥不也是如此？”言曦垂下眸子，貌似先背叛這段感情是他纔對吧。
“不，我永遠是你的沐陽哥，我一直在原地等你，而你已經越走越遠了。”何沐陽眯起眸子，意有所指。
言曦沒再開口，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了，這樣拖泥帶水不像他的作風。
她不喜歡這樣的他。
最後她才嘆了一口氣，“沐陽哥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臉色有些陰鬱，深深凝視了嬌美卻明顯一臉疏離的言曦一會兒，這才告辭離去。
走到門口才意味不明的說道，“多陪陪徐姨吧，她需要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望着何沐陽的背影，言曦鎖起了兩道秀眉，小臉上開始有着煩惱的神色。
A市
顧天擎將言曦帶回了A市，參加家族年關宴會。
雖說是家宴，可宴請的卻是A市上流社會的各界名流，顧家家大業大，涉足軍政商三界，是令人仰望矚目的名門望族。
顧家社會地位比較高，但爲人處世卻是分外低調。
很少參加各色宴會，所以也就讓人很難有機會巴結結交上，所以每年的顧家年關宴會就是一個人人趨之若附想要接機與之結交的大好時機。
言曦和顧天擎相攜而來。
言曦一雙水眸流轉耀眼光芒，亭亭玉立，小禮服的款式保守低調，但剪裁極出色，把她有致的身材襯得益發姣好，貼身但不緊繃的絲料順着柔潤動人的曲線而下，從細緻的頸項鎖骨開始，飽滿的豐盈，細細的柳腰，一路到如雲般及膝裙襬下一雙白嫩修長小腿，精緻的腳踝……
身邊的男人看着言曦裸露出的白皙肩膀，微微蹙眉，拿出一條貂皮披肩給她披在肩膀上。
顧天擎一身莊重筆挺的綠色軍裝，胸前掛着的軍勳章閃閃發光，亮了她的眼，他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十足，俊挺非凡，言曦環顧一下大氣奢華的顧家宴會大廳，挽着他的手臂緊了緊，被顧家邀請的人非富即貴，她有些緊張。
顧天擎感覺到她的緊張，伸手拍拍她的手，“不過是家宴而已，不用怕。”
走進才發現設筵在小型宴客廳，供應豪華的中式自助餐，旁邊有大廚伺候。廳裡已經抵達的人們，個個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因爲都是親友的關係，交談熱絡而融洽。
這些人……都是顧叔的親友呢。
言曦仔細觀察着。他們家族的人都長得好。
“嗨！”一個爽朗熱情的嗓音加進來，打斷言曦的胡思亂想。
言曦擡眸向聲音來源處望去——
一張完美俊逸的迷人俊臉，細碎的長髮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一襲優質亞麻米白襯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細膩肌膚，他款步走來，帶着可親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邊，一手閒適的插在褲兜裡，一手優雅的搖晃着高腳酒杯，正大剌剌地打着招呼，“兩位介意我加入嗎？”
好俊的男人！言曦在心裡讚了一聲此男好皮相，在他對她和顧天擎打招呼的時候，驚訝地睜大眼睛，轉頭看向身邊的顧天擎。
而顧天擎面色不變，沒有詫異或不快的表情，只是在看到男人的同時，修長的手指扶着額，嘴角掛着無可奈何的苦笑。
“阿遠，別胡鬧。”顧天擎搖頭嘆息，肅着臉對男子說。
“大哥你不厚道，有了媳婦兒都藏着掖着不讓我們知道，我又不跟你搶。”男子有些責怪的瞪了顧天擎一眼。
不待顧天擎說話，男子卻直接向言曦露齒一笑，面向妙妙，身子前傾，不理自家大哥嚴肅下來的俊臉，很認真地介紹，“你不用怕我，我是他三弟啦！我叫顧思遠，就是思念遠方情人的思遠。你叫什麼名字？”
原來是顧叔的三弟啊，言曦收回驚豔的目光，嘴角漾起一抹甜美的笑，“言曦，你好！”
“名字很可愛呀，跟你一樣。”顧思遠笑得開朗，還很自動地握了握言曦柔若無骨的小手，厚實的大掌包着言曦的手，上下搖了搖，“很高興終於認識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是大哥藏着掖着不將她帶出來曝光，他還不知道該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呢。
“咳！”顧天擎咳嗽一聲，起身打斷顧思遠太過熱情的相見歡，“你別嚇人了，她膽子很小的。”
他說着，另一手很自然地從顧思遠手中把言曦的柔軟小手救了出來，然後穩穩握住。
言曦暗中狠捏了顧天擎的手心一把，她哪裡膽小了？
正在這時一道低沉帶着一絲威嚴的嗓音在言曦身旁響起，“阿擎，這位是？”
言曦轉首望去，不知何時剛走進來的這位年長威嚴，氣度不凡，而連大哥的眉目輪廓，簡直和他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爸，這位是大哥的女朋友哦。”不待顧天擎和言曦說話，一旁的顧思遠先聲奪人的對走過來的顧原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