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年五月,劉湘將兵力從一百二十多個團增加到一百四十多個團準備發起第四期總攻。紅四方面軍再次收緊陣地,主動放棄通江等地。
紅四軍三個師也分別在三個不同地方作戰,部隊抓緊時間挖掩體、蓋溝、加固工事、砍樹做滾木、搬運大石頭做滾石等各種防禦措施。
七月中旬,敵人開始總攻,先是用飛機大炮向紅四軍陣地猛烈轟炸,山崩地裂的炮火將陣地連成一片火海。接着是多路出擊,先發制人的敵軍多次進攻也沒奪下一個陣地,敵兵的煙癮發作再也熬不住都躺在山下抽大煙,被紅十二師三十四團一營搞了個突然襲擊,一個旅的“雙槍兵”大敗而逃。
兩軍戰鬥到白熱化的程度,各師都打得很堅決。只是夏天林中的蚊蟲很多無法驅趕,又熱又悶的天氣引起暴雨連下了好多天,戰壕裡積着深到小腿的雨水無法排出,戰士們的腳泡在雨水裡腳氣更加嚴重,奇癢無比。
爛腳病幾乎人人都有,發燒嘔吐的戰士越來越多,一個傳染一個,炎林和大家心急如焚,軍長問有沒有辦法解決。他們用轎子把七十多歲的老中醫擡上陣地,經他看後開出一副偏方,讓山裡的藥農帶人在山上採回大量的草藥熬水給戰士們喝才把病情控制下來。
大家的軍裝上都沾着鮮血,陣地上的蒼蠅多如黃蜂,撲天蓋地飛來沾在身上。炎熱的天氣中敵人的屍體在陣地下方腐爛惡臭,難聞的味道讓飢餓的戰士們連野菜也咽不下,條件很艱苦。
紅四方面軍與敵作戰中機動靈活,變被動爲主動,此消彼長,敵人每況愈下。
八月,方面軍大反攻開始,由三十一軍二七四團戰士攀崖爬壁,出奇不意出現在敵人面前,他們勇猛的與敵搏鬥、進攻,與後續部隊一起殲滅敵師大部,拿下青龍觀,撕開一道道防線,又繼續向前突破。
火辣辣的夏天,戰士們卻有秋風掃落葉的痛快!徐向前率領紅軍攻下青龍觀,再戰五臺山,高舉紅旗一步步向前推進。
頭上的飛機嗡嗡地響個不停,敵機不惜血本丟炸彈,倒下的戰士鬆開了手中的槍支,擔架隊員衝上前背起傷員往後奔跑,在炮火連天的戰場已分不出前方還是後方,炎林和救護隊員身上血跡斑斑,那是無數傷員流下的鮮血。
炎林和師團醫護人員忘我的搶救傷員,搶救一個擔架隊擡走一個,炸彈在周圍炸響也只當是高分貝的戰地進行曲......
戰場
上不僅有血淋淋的場面,也有戲劇性的小插曲。
反攻中前衛二十八團快到達縣時休息待令,黑燈瞎火的晚上二十八團竟和逃跑的敵旅摸到一處住宿,雙方都睡下了。一個去小解的戰士和旁邊一個蹲着的士兵聊上了,“老兄!我說這龜兒子的也真不經打,跑得比兔子還快!”
“兄弟!格老子的要不是我們溜得快,早就被共軍幹掉了!”戰士忍不住笑了,他警覺起來,借夜空閃爍的星光低頭仔細辯認確定是敵人,想回去報信。
他穩住神沉着的問道:“老兄,我們長官叫啥子名字?”
“你問哪個長官喲?”士兵滿口川話,蹲在那裡頭也不擡。
“格老子的,還有哪個嘛?”通江入伍的戰士也是滿口四川話。
“哦,你說旅長範紹曾哪?”範紹曾做夢也沒想到,他的手下在一個特殊的地方一語暴露天機,戰士心裡有數了,他們遇上了一個旅的敵人。
“對頭,龜兒子的就是他!”戰士很想把這個“舌頭”捉回去讓團長再審審,看他還在解手決定行個方便,便悄悄摸回來向團長報告緊急情況。
王近山一聽來了精神,他果斷向幾個營長下令:“要快!趁敵不備趕快打!跟我去抓俘虜!”兩袋煙的功夫,敵旅被打得七零八落,頑抗之敵被殲滅,大部分投降做了俘虜。
一個晚上,行軍中的徐總指揮和軍長騎馬走在部隊後,前面傳來口令:“前方有匪!趕快去追!”後面部隊想加快腳步卻快不起來,徐向前納悶了,大部隊遇到土匪兩下消滅就行了,怎麼還向後傳話,也聽不見槍聲,他和軍長騎馬奔到前面一探究竟。
來到前面見部隊穩穩的前進,並沒有準備戰鬥的跡象。尋問後方得知,前面傳出的口令是“前方有水,挽起褲腿。”徐向前又好氣又好笑,前面有一條兩尺多深、二十多米寬的小河,他從前往後一路詢問前進中的戰士,“剛纔傳的口令是什麼?重複一遍!”終於查清是一個戰士把水聽成了匪,後半句也照自己的理解傳下去,隊伍太長遇上了耳背的。
徐總指揮跳下馬用馬鞭在路邊狠狠抽了幾下,把這個戰士叫到跟前對他說道:“口令一定要聽清楚再傳,沒聽清可以再問一遍嘛,不然就可能誤了軍機大事啊!”戰士被批評的心服口服。
八月底,紅四方面軍欲血奮戰粉碎了敵人的六路圍攻,劉湘損兵折將八萬餘人,紅軍傷亡兩萬人,方面軍收復失地
,從而結束了歷時十個月的殘酷戰鬥。還殲滅一架敵機,繳獲上百門火炮和大量武器彈藥。
炎林跟隨主力部隊凱旋而歸,軍醫院轉移到平昌境內的鎮龍觀,這是一個古樸秀麗的小鎮,古老的街道透出幾分滄桑。一眼望去街邊全是傷員,條件只有這樣,紅四軍醫院收治了大量傷員,反六路圍攻結束後,傷員更是多不勝數。
炎林回到軍醫院沒兩天,院長找他談話,“軍長來過電話,調你到警衛營。”炎林心頭一喜。
“你哪也去不了!你已被提爲看護長,下午宣佈任命。”院長的話一驚一乍,這是接到軍長電話後他和政委決定的。
醫院傷員多,炎林一回來就感到人手遠不夠用,政委徐立清開會動員道:“同志們!我們要拿出百倍的幹勁和熱情投入到救死扶傷中,黨團員要帶頭!同志們兩班倒很辛苦要合理安排休息,做到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救治傷員!”
炎林想到了杜醫生,她原來就是個很稱職的醫生,雖然曾犯過別的錯誤,下放當看護依然很敬業。炎林一直很尊敬她,讓她擔起部分責任,杜醫生工作很出色,給炎林幫了大忙。
軍醫院同志在院長和政委帶領下克服困難搶救傷員,出色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受到軍部和方面軍總部表揚。
十一月,方面軍在通江毛裕鎮開過黨政會議後,許世友來四軍任軍長,陳錫聯也調回四軍十師任副師長。
剛提爲副師長不久的陳錫聯在軍醫院住院,不到二十歲的他還帶着幾分孩子氣,看護一來換藥他就大聲嚷嚷做出一付很痛的樣子,聽他叫喚的看護都不敢下手換藥了。
看護向炎林反映情況:“看護長!我們給副師長換藥他就喊叫,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們手重態度不好。”看護滿臉的委曲。
炎林檢查陳錫聯的傷勢,既沒有感染也沒有滲血,紗布包得好好的,正在奇怪是哪裡出了問題,陳錫聯忍不住哈哈大笑,“嘿嘿,我在逗他們呢,整天繃着臉那麼嚴肅看着怪悶人的,哈哈......”炎林哭笑不得,當副師長了還那麼調皮,這以後都是炎林來換藥,換藥時陳錫聯總跟他有說有笑的。
看護好生奇怪,“都提副師長了還怕痛,虧他還叫小鋼炮呢!看護長一去他就不吭聲了,真奇怪?”
炎林笑笑,“他能怕痛嗎,他是做樣子逗你們玩,這還看不出來?”他想起翻秦嶺雪山時陳錫聯爲學兵連加油的情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