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玲臉色一變,喝道:“老公,這個女兒我不認了。今天就把她趕出去。”
“好!這樣的女兒,我也早就不想要了,乾脆讓我打一頓出出氣。沒見過這麼不孝的女兒。”
陳有財和李美玲前後判若兩人,像是變戲法似的,一會兒兇,一會兒好,一會兒要動粗,陳可蓮對他們剛剛存在的一點好感與真誠立馬消散了。
“好,我走。”陳可蓮抱起娜娜,站起身來。
“走可以,留下娜娜!”李美玲使了一個顏色,陳有財立馬走上前去硬生生把娜娜搶了過來。
男人的手勁太大,搶奪之下,弄疼了娜娜。
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成人的世界是複雜的,外界的衝突對孩子的傷害是很大的。
娜娜的哭聲又起。
“孩子給我!孩子是我的!”
陳可蓮動手去搶,論身體她不行,陳有財一個巴掌就把陳可蓮打倒地上,李美玲冷眼旁觀。
“孩子給我!”陳可蓮拽住陳有財的衣服大叫道。
此刻的感受,陳可蓮覺得彷彿三年前被人侵犯一樣,無力,掙扎卻毫無效果。
“去你的吧!”陳有財毫不留情,擡起一腳,將陳可蓮踹到在地上。
地上的陳可蓮感覺腹部陣痛。
“媽媽!”被強行擄走的娜娜,大聲哭喊着,亂抓着。陳有財是熟人,但也是陌生的,娜娜幼小的心靈裡也從未對兩個外公外婆有過安全感。
陳有財粗魯地抓住兩個亂抓的小胳膊,兩條粉嫩的胳膊被攥在一隻手掌中。
“孩子給我,你把我們這個不孝順的女兒扔出去。”李美玲接過孩子,在孩子身上使勁擰了一下,留下了一道青色的印記。
娜娜哭得更厲害了,卻不亂抓了。
李美玲兇狠地瞪了一眼娜娜,嚇得娜娜只剩下啜泣了。
“生個孩子都這麼鬧騰,再鬧,把你喂狗。”
另一邊,陳有財從小小的臥室裡像脫狗一樣,拽着陳可蓮往外走。中間打翻了一些東西,那些東西隨意地灑在地上,小小的臥室完全是娜娜的空間。房子裡放不開娜娜的玩具,陳可蓮就放在牀頭,牀頭放不開,就放在牀邊。一個臥室除了一個小桌子,就是一張牀了。對於娜娜而言那是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有媽媽陪伴,有玩具,有溫暖的被子……
折騰之下,散亂一地的玩具,沾上了塵土,有的玩具掉了胳膊……
娜娜停止了哭泣,發呆地望着地上的玩具。
陳可蓮一瞥,看到娜娜癡呆的表情,心疼不已。
來到門口,陳有財一個用力,把陳可蓮扔出了房子。陳可蓮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外面的塵土暴起一片。
……
李三波,不少人又叫他李三伯,扛着鋤頭哼着歌兒,從山裡走回來,這一日地早晨倒是在地裡發現了一些藥材,挖了出來就要帶回家。
回來的路上也碰到同是去山裡挖藥材的村民,他們打招呼問好,對這個村子裡的老好人,認識的村民從不吝嗇笑容。
李三伯,扛着鋤頭,心情正好着呢,忽然聽到大喊大叫外加哭聲。
他細細聽去,那聲音卻是在陳有財家那附近。
陳有財爲人好財,基本沒幾個願意挨着他的鄰居,那一片的屋子倒是很少。
李三伯放下鋤頭連忙趕去,心想不會是那陳有財家的女兒出事兒了,除了這件事他想不到還有什麼意外會發生?
眼前浮現那個曾經在上學路上打招呼的小姑娘,李三伯連忙小跑了過去。
……
“胳膊破了……”陳可蓮迷迷糊糊地發現胳膊一片血紅,不過忽然一滴紅色,接着是一縷縷紅色從上面灑下來,陳可蓮摸摸頭,暈乎乎地自言自語道:“原來頭破了。”
額頭上鮮血如注,娜娜看着媽媽竟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了,娜娜原本那揮舞的手變得僵直。
“啊哈,你出血就了不起了,滾……滾吧!”陳有財出手過重,心虛得很,口中大大咧咧,心裡卻祈禱,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他大膽小懦弱如此,拳頭攥得緊緊的,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流。
咋呼的陳可蓮沒反應了,只是無力地趴在地上,想要起來,然後又趴下,像是折了腰的動物。
“怎麼還不走,再不走,我就把娜娜送人。”李美玲也沒想到她那膽小怕事的老公下手這麼重,不過都已經下手了,戲就得接着往下演。
陳可蓮迷迷糊糊的聽到“娜娜”,迷糊的意識終於清醒過來。她發覺身體沒有力氣,她明白這都是自己營養不良導致的,今日流血被打後,身子也支撐不住了,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一個拳頭都沒有力氣,身子骨好像散了,她勉力爬起來,胳膊支撐着身子。
今天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小塊饅頭,和些許鹹菜,這樣的飯食待遇已經有三四個月了。陳有財和李美玲發覺陳可蓮從不往外拿錢,便索性給她來了些狠的。
於是每日的餐食變成了饅頭稀粥和鹹菜……
“求……求你們,把娜娜給我吧!”陳可蓮說了半句,就已經泣不成聲。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人好難受,生活根本無法掌控在手裡。
一個人的沒有路可走是什麼感受,陳可蓮頭再次深刻體會到?
爲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一件事,爲什麼會出色在這樣的家庭,爲什麼會被那樣醜陋的男人糟踐?
“哭,哭就解決問題了。從此娜娜我們接管了!”見陳可蓮逐漸恢復了狀態,陳有財安心了,生平頭一次把人打出血,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女兒,於是他的氣勢又上來了,只要她沒事,做父親的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該罵還是要罵。
“走吧,什麼時候把這三年十個月的撫養費湊全就再回來住。”李美玲接過話頭,她心裡打得好算盤,只要娜娜在手,那個神秘的父親就怕不出面,而陳可蓮就不可能不出錢。
“我……我……”陳可蓮一陣激動,胸口憋悶,說不出話來。
“你們算什麼父母?”忽然聽到一人大喊。
李三伯扔下鋤頭和籮筐,連忙跑過來,扶起了陳可蓮。惡狠狠地盯着露着膽怯的陳有財和李美玲。
陳有財後退一步,重新拾起氣勢道:“李三波你一個老頭,自家都管不過來,管什麼閒事,這是我家家事。”
“就是,你一個老頭來我家幹什麼,走,別妨礙我們處理家事。”李美玲倒是不怕李三伯,不就是一老頭麼。
“娜娜……”陳可蓮終於從憋悶中喘了一口氣,伸手指着娜娜。
“我就是管了你能怎麼樣?”李三伯氣不打一處來。
靠着他的這個姑娘還是那個放學有些害羞但是還微笑的女孩麼?一臉的愁苦,青絲飄散,血淚相交,讓他看了難受。
李三伯扶着陳可蓮坐在院裡的一處石頭上,回頭拿起鋤頭就衝了過來。
李三伯氣勢洶洶,鋤頭上的金屬光澤耀眼,太陽生氣,配合起來,那鋤頭衝過來就顯得嚇人。
“你個李三要幹什麼?”陳有財後退三步,乾脆叫起李三伯的小名來。
“幹什麼?gan你!”李三伯一鋤頭就要輪下去。
李美玲哪裡想到這個李三伯和陳可蓮無親無故卻管了這等閒事,那鋤頭從天上掉下來,李美玲竟邁不開腿,哎呀一聲,跌倒在地。
陳有財倒是能邁得開腿只是推得太急,被門檻絆倒,與地面貼面親近了……
李三伯放下鋤頭,他氣氛卻知道不能傷人性命,李美玲坐在地上,冷汗淋淋。幸好娜娜沒事還在她懷裡。
李三伯一把搶過孩子,順手狠狠踢了一腳陳有財的膝蓋,陳有財相比起李三伯身子單薄,發出一聲慘嚎。
“阿蓮有你們這樣的父母算是糟蹋了,你們要是再敢欺負阿蓮,看我怎麼收拾你?直接讓警察抓你們去。”李三伯狠狠地一陣恐嚇,倒是嚇得陳有財夫婦不敢吱聲。
“娜娜在這。”李三伯把受了驚嚇的娜娜放進陳可蓮懷裡。
陳可蓮一把抱過來,整個腦袋埋進娜娜懷裡,哭了起來。鮮血染紅了娜娜漂亮嶄新的衣服。娜娜沒有在意,那呆呆的眼神裡卻是盯着陳可蓮頭上的傷口看,終於驚嚇過度的娜娜恢復了常態,淚水先流,哇的一聲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