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凡長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滿面愧色,“傷他之人便是小可。”
傅青雲眼前閃過驚詫,不敢相信的飛快看了看末凡,老臉也有些發熱,玫果未醒那些年,他長駐弈園,竟沒看出那時的小末凡竟有這能耐,他這一輩子,閱人無數,竟把常圍在身邊之人看走了眼,但算是塊老薑,僅是片刻間的失神便又再坦然。
“如此甚好,有你與你母親換着,該是不會問題,這些日子只需步步按我的安排行事。”
末凡垂首恭敬的應了,起身吩咐人準備單架,等安排妥當,又再看向懸崖,眼裡的痛濃得無法化去,這山谷有多深,沒有清楚,有一點卻再明白不過,從這崖上落下去,想有生還,是萬萬不能,雖然母親已吩咐人去尋找她的屍骨,但他的心如何能安?
щщщ●тt kдn●¢○
轉頭見傅青雲正四處亂看,知他是在尋玫果,但玫果跳崖之事,卻如何願意說出口,“神醫如何會來?”
“我接到鎮南王妃的急報,便.連夜趕了過來,我那搗蛋小徒兒呢?”他這話想問許久了,眼下準備下山,也不見她的人影,難道說她根本沒來?可是冥紅卻明明在這兒,望向冥紅,冥紅紅着眼圈,別開臉。
傅青雲到這時候已聞出了味道,收了笑,“她怎麼了?”
末凡長嘆了口氣,沒見她的屍骨,.雖然明知她不可能生還,卻不肯承認,神色黯然,現在離子時尚遠,他要自己親自去確認,“王妃真是天人,萬事都料事如神,如非王妃,舍弟只怕……神醫先隨家母回行宮休息,末凡去去便回,至於果兒之事,稍後,小可會一一向神醫稟明。”
擡頭望虞國方向,不知王妃可.料到果兒已出意外……如果得知果兒死訊,將會如何?只怕是再也容不得燕國了。
寒宮婉兒對末凡和玫果心中有愧,雖然她並不懼.怕虞瑤,但是她深知喪子之痛,而玫果是她唯一的女兒……自小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寵着愛着,如今卻死在燕國,還是爲了自己兒子跳崖,於情於理,她都無處站腳,長嘆口氣,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痛。
猜到末凡是想下崖尋找玫果,雖然此崖極險,但阻.止他的話卻說不出口,好在風兒命懸一線,不必再擔心凡兒會捨下他求死,也不攔他,上前一步,柔聲道:“你要小心。”
末凡木然的點了點頭,“神醫和二弟就交給母親罷,向傅青雲拱了手,便走回場中拾起地上重劍,交於母親,又拾了銀槍在手,剛要起身,又見地上擺着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想起這是弈風交於玫果之物,當時玫果忙於搶救弈風,過於傷心,竟沒收起這物。
弓身拾起,輕柔.的拭去上面灰塵,小心的象那東西是個活動,怕重些便弄痛了它,待擦拭乾淨,小心的重新放進弈風懷中,雖然此物是玫果之物,但在他處取出,只怕是他們之間的見證,他不能貪。
目送母親和神醫護着官兵擡着弈風下山,使着輕功,從玫果跳下處,快速下滑,
這山谷比他想象中還要深,一路下來均不見玫果身影,越往下越寒冷,到了後來,以他的內力都有些抵不住,直到日落,才下到谷底。
谷底是一汪寒潭,潭極大,也不知下面水有多深。
他繞着潭轉了一圈,不見玫果屍骨,只在十幾丈高處的從石壁伸出出來的樹丫上看見一小片白布在寒風中飛揚,忙躍上那石壁,攀上樹枝,取下那片白布,入手柔滑,正是玫果身上撕裂下來的衣衫碎片,心臟瞬間收緊,她果真落了下來。
低頭看了下去,腳下正對寒潭,死去的心,升起一些希望,如果這潭夠深,或許……
再也不假思索,攀下石壁,脫了靴子,躍下寒潭,潭水冰冷刺骨,心裡又是一黯,她如落下,不知能不能抵得這冰水。
潛入水中細細的搜查,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胸中抽乾空氣,纔出水換口氣,不肯有片刻停留,又迅速潛入水中,如此兩個時辰之後,直到天色已暗,在水下無法視物,纔出了水。
心中一片灰暗,活了的心又再死去,她就算落下,這麼長時間,沒見出水,只怕也是沒得活路,如今唯一想做的便是尋到她的屍體,送還虞國,她是虞家的人,王妃定然很想最後見女兒一面,這罪該他去領。
想是這樣想,卻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扎入冰水之中摸索,整張臉連着脣凍得烏黑,仍不肯上岸,直到日落西山,怕誤了子時給弈風渡氣,才無可奈何的上了岸。
這往後的日子,因爲弈風重傷,不能隨意移動,寒宮婉兒只得在行宮住了下來。
寒宮婉兒令手下將今日之事完全封鎖,雖不可能永遠不被普虞二國知道,但只盼能拖過這九九八十一天再論,否則一旦虞瑤追究過來,怕不能按時爲弈風療傷,又再送了他的性命。
至於寒宮雪被弈風一掌震斷了好幾根胸骨,內臟也嚴重受損,雖然有神醫在此,末凡卻不請神醫爲她看治。
只派宮中醫術算得上高明的太醫爲她醫治,就算寒宮雪過些日子清醒了,也挑不出她的毛病,萬一知道了神醫在此,只推說神醫不肯出手,神醫是玫果的師傅,不肯救她,在情理之中,寒宮雪也只得認。
如此一來,沒一兩年功夫,寒宮雪是難自行活動,暫時也不足爲慮。
爲防寒宮鈺使壞,將她受傷的消息也進行了封鎖。
派人將朝中必須她和末凡定奪的公務搬到了處事批閱,其他事務便暫時交給了親信處理。
如今對她而言,還有什麼比救兒子命更重要。
因爲玫果之事,對末凡更是愧對,這麼些年來,她哪能不知,這個兒子心中無求,唯一求的只有玫果,而玫果卻在他眼前生生的斷送性命,叫他對這世間還有何留戀,活着只不過是爲了責任,對天下百姓,對母親,對兄弟……
除了責任,哪怕是堆滿金山銀山給他,對他而言,都是一無所有。自己這些年因爲那個人苦不堪言,但那個人怎麼說還活着,恨他,愛他,他終是活着。而他心中的人卻化成了煙,已再無盼頭,這往後的日子,只怕比自己又不知更苦多少倍。
每次看到他總是溫言柔語,儘量小心不觸痛他心裡的那處傷口,雖然他仍如過去那般從容淡定,但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的笑,眼裡永遠少了些什麼。
每見他一次,寒宮婉兒就心痛一次,又不知如何是好,後來竟害怕見他。
手下無論是官還是兵,每個人見到末凡象是和以前沒什麼不同,但再看,卻又覺得不同,到底怎麼不同,卻又說不出來,時間長了,就發現他比過去行事更風雷火速,斷事更果斷辛辣,朝中議論紛紛,得出一個結論,如今的太子就是一個腦袋絕頂聰明的行屍走肉。
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做事戰戰兢兢,比過去反而更加賣命,小心,唯恐出錯,好在只要他們辦事得利,末凡也從不找任何人麻煩,只是每天不見蹤影。
這些日子,末凡每天除了給弈風渡氣和處理一些必須的國中事務,便是在寒潭邊走走停停的徘徊,潭上潭下的尋找,一日沒找到她的屍骨,一日不肯死心。
如不是仗着內氣深厚,又有神醫暗中用良藥爲他調理,只怕早已大病不知多少場。
傅青雲開始時也怪玫果因他們而死,但到後來,見末凡表面象是什麼事也沒有,暗裡不知壓抑了多少悲痛,才知,失去玫果最傷心的是他,慢慢對他的怨念也淡了,暗地裡不知弄了多少好藥與他進補。
反正末凡食不知其味,也不關心別人給他吃什麼,自己身何好也好,歹也好,也全不關心,那些藥物到是無阻的倒進他腹中。
再說玫果那果從崖上跳下,望着懸崖上的末凡,心下悽苦,他是她的夢,這個夢隨着弈風的死,而破滅。
其實她倒願意死的是他,那樣她會與他一起走的很坦然,可是天意捉弄人……
她無法願諒自己,也無法再面對末凡,看見他,眼前便是弈胸脯流出的鮮血,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既然弈要成全他,那自己何不隨着弈的心願成全了他?
三國繼承人只剩下他一人,早晚三國統一,這就是弈的心願。
可是看着他的焦慮的臉慢慢遠去,心裡卻無法釋然,雖然恨自己,也同樣恨他,也恨整個皇族,恨這個世界……
無論再怎麼恨,卻不肯轉開眼看向別處,就看着他的眼,直到看不見,仍死死的看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後背傳來重擊的巨痛……閉上眼……
弈,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等我,我來了……
弈,等我……
等我……
弈……
一定要等我……
全身刺骨的冷,極力睜開眼,尚未看見事物,雙目一陣鑽心的痛,便人事不知了。
明天到瑾睿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