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荒女王也是有弱點的。陳逢時相信她就是隻好逸惡勞的菌魔,怕辛苦勞動自然就是她的弱點。
陳逢時不由琢磨着,回頭針對這個弱點逼供的話,能不能更快問出更多信息?
荒女王不敢吱聲了,但並不真的安份,開始的時候趴着,目光爍爍的盯着陳逢時,好一會,沒回應;然後又變成側臥,無精打采的看着陳逢時,開始還拿手玩自個,可是,陳逢時仍然沒理睬,於是她就很無聊的嘆了口氣,仰面朝天的躺那。
悶屋子裡無聊,結果出來了,還是無聊!
可是,就一聲嘆息,陳逢時聽見,頭也不擡的說了句:“覺得無聊就來挖沙。”
“呼……呼……”荒女王閉上眼睛,用不大不小的呼嚕聲作爲明確的回答。
然而,陳逢時連這也嫌吵,於是又加了句:“再打呼嚕就過來挖沙。”
荒女王的呼嚕聲立即就沒了,靜靜的假裝閉着眼睛,等了幾秒,又眯眼偷看,確定陳逢時沒理睬她了,這才轉身背對他,喝着冰水,睜着眼睛到處亂瞄,只當是一個人在海邊休閒了。
陳逢時也好久沒幹過這種力氣活了,記憶中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時,有次心血來潮在地裡玩似的幫忙,結果胳膊痛了兩天,自此就知道了,什麼農耕女織聽起來很浪漫的生活情景,現實中根本就不美!
相比之下,幸福的城市生活應該是:男打遊戲女追劇。
力氣大跟耐力好是兩回事,陳逢時挖出深達半米的坑了,還是沒有發現,但他料想荒女王不會無的放矢,只能服了最初挖坑的人,到底是謹慎呢?還是無聊沒事幹?半米他還沒發現,那原始的坑得有多深啊?
海面,小安鑽出水面,在一波波的海浪拍打下走上溼軟的沙灘,她脫了蛙鞋,取下面鏡,呼吸管,甩了甩一頭溼長髮,拿了瓶礦泉水沖洗頭髮,臉和脖子,免得水乾後留下讓人不舒服的鹽粒。
小安脫下累贅的氧氣瓶等設備,一對鳳眼看着沙坑,流露出困惑之色。“你一直在挖同一個地方?”
“荒女王很確定會有收穫。”陳逢時心想若非如此,他早就換個地方了!還能挖到現在?
“你確定她的話可信?”小安有些無語,突然發現陳逢時也有天真的時候。
陳逢時覺得荒女王應該不敢胡扯吧?
於是繼續挖,沒幾下,沙裡突然出現金屬的反光,他俯身撿起來,發現是枚戒指,不禁懷疑是否分手男女丟下的鑽戒。如果價值不菲,也不枉費他挖了這麼深,連忙喊小安拿礦泉水過去。
小安沒什麼表情的彎腰倒水沖洗,發現陳逢時在她彎腰時視線飄到了戒指上方,然而,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也懶得說他。
沖洗乾淨了,戒指上面本來應該鑲嵌鑽石的地方,竟然什麼都沒有!
“我去!掉哪了?”陳逢時伸腳在沙裡挖呀碾的,想找到失落的鑽石,看鑲嵌孔個頭很大。
小安實在看不過眼了,直接說:“你見過銀戒指鑲嵌鑽石?”
陳逢時愣了愣,視線重新回到戒指上……好吧,果然是銀質的色澤,不是鉑金,不是鉑金,不是鉑金……
這就是荒女王所謂的收穫?
陳逢時的胸腔裡,燃燒着怒氣,火熱的目光,移到荒女王臉上。
後者吸着冰水,施施然笑着說:“來呀,乾死我呀!”
陳逢時把鏟子一丟,跳過去,催動金霧吸了荒女王一秒,然後伸手一指,叫道:“挖沙!”
“喂!能不能別這麼粗魯!”
“你能別那麼下流嗎?”陳逢時反問了一句,然後重複了聲:“挖沙!什麼時候挖出結果了,什麼時候停。”
“……這個位置,沒多深。”荒女王乖乖拿着鏟子,插一個新的位置,意思很明白,這次她保證不說謊,只求別讓她動手挖。
可是,陳逢時當聽不懂,繼續催促說:“趕緊挖!”
“喂,別這樣嘛,這次保證沒騙人!”荒女王一臉可憐狀的哀求,可是,陳逢時不爲所動,態度明確的說:“馬上挖!今天給你上一課,騙過我一次就再也別想重獲完整的信任感!”
荒女王只好動手挖了起來,臉上淌着淚,嘴裡抱怨着說:“什麼男人嘛!這麼對待一個美女,一點風度都沒有,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陳逢時坐那喝着冰凍飲料,邊自悠然自得的糾正說:“你是菌魔,不是美女。如果你是美女,憑你的顏值和身材,這樣的玩笑我肯定忍了!這個教訓是告訴你,別在我面前玩兒美人計,因爲你是個菌魔——不是美女!根本沒有施展美人計的基礎,明白了嗎?”
荒女王一邊挖,一邊抹淚,一邊控訴:“沒風度,渣男,女人公敵,男人敗類……”
小安喝着水,看看荒女王,又看看陳逢時,忍不住說了句:“你是挺狠的,怎麼捨得這麼對待她?”
“這不是反襯了你的吸引力的可貴嗎?”陳逢時隨口扯了句,說完,就後悔了。
小安沒做聲,喝着冰水,注意力在荒女王身上似得。
但是陳逢時自己也覺得不自在,本來這種玩笑他是對小安扯慣了的,但是現在小安的反應都太不配合了,用異常的沉默對待,倒讓他覺得寧可不扯這類話了,於是強行改變話題,問了句:“海里有發現嗎?”
其實小安回來的這麼快,半天也沒說什麼,照理說應該不會有發現。
但是,小安的回答卻出乎他意料。“發現了三輛轎車,裡面都有人,情況應該跟橘子類似。或許還有別的車,但車型不同的話,很可能飄的更遠。”
“你也太淡定了吧?”陳逢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聽了都恨不得潛海里一窺究竟,小安坐半天了竟然不疾不徐?
“沉海里一時半刻又不會跑,檢查了也沒別的東西,裡面的屍體都只剩皮,被海水泡漲了,很噁心。沙灘這的情況確定了,再決定是讓黑陽像辦法打撈呢,還是報警。”小安的敘述倒讓人理解了她淡定的理由。
陳逢時卻對沙地下面的情況更急於知道真相了,擡頭看見荒女王消極怠工,不禁催促喊道:“動作快點!不然挖完了還罰你一邊接着繼續挖!”
荒女王生氣的把鏟子一甩,淚眼迷濛的瞪着陳逢時說:“你這麼對我,一定會後悔!”
陳逢時剛想嘲諷兩句,轉念一想覺得不妥當,正要碰碰小安示意她唱白臉,沒想到小安已經開口說:“要不這樣,你把沙灘下面埋了有價值線索的地方都說出來,我保證你可以坐這喝冰水,他不挖我挖。”
這交易,荒女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拿着鏟子在沙灘上在五處地方分別挖了一鏟子做記號,很確定的說了句:“下面都埋了人。”然後就跑小安身邊,可憐兮兮的看着雙手,叫喚說:“我可憐的皮膚,都磨成什麼樣了,都磨成什麼樣了……”
陳逢時真覺得太扯淡,就菌魔的恢復力,還在乎皮膚磨損?這帶入程度,這演技,逼真的讓他越來越懷疑人生。
但是,沙還得挖。
陳逢時提着鏟子上陣,先朝荒女王沒挖完的位置下鏟。
小安自顧回車裡換衣服,看來並不打算再下水。
陳逢時又一鏟子下去,感覺碰到硬邦邦的異物。
他深吸了口氣,其實已經有所預料可能會發現什麼,但他可不是久經屍場的人,只是想想就覺得莫名驚秫。他極可能看見屍體哎……屍體啊!
可是,他不能慫!尤其旁邊還有個荒女王在看着,不能讓她發現,原來他這個自稱把菌魔當食物的強悍男人,竟然看見屍體就嘔吐發抖恐懼?
這當然不行!那樣的話,他在荒女王印象中的威懾力豈不是大打折扣?
陳逢時悄悄深呼吸,用假裝小心謹慎、唯恐破壞了線索的細心模樣,輕輕的、一片片的抹去沙粒,這一刻,他真希望能長一點。
但是,沙下的真相終須面對,當兩次深呼吸後,他加快了抹去沙的幅度和頻率,以免異常的謹慎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慌。
抹去了沙粒,首先讓陳逢時清楚看見的,是被沙填滿了的嘴……
是的,沙下有人。
準確說,是屍體,是屍體,沙下有屍體,還是類似橘子那樣的皮包骨般的屍體!
噢……
真正看見了屍體,陳逢時不由自主的想像着這具屍體的主人活生生時的模樣,是個積極熱情聰明如橘子那樣的人?還是個埋頭拼命工作但求生活更好,肩負家庭責任而不敢奢望個人享樂,如小家碧玉那樣的人?
陳逢時緩緩站了起來,跳出沙坑,故作淡定的在小安身邊坐下,本來躺着的荒女王坐起來,打量着沙坑裡的情況。
“失蹤的人看來不是在海底,就是在這裡了。”陳逢時故作沉着,小安其實也不想過去看,於是說:“後面的調查取證我另外安排人吧,靠我們三個忙不完。”
她說完,想了想,還是站起來,走到沙坑邊查看情況。
荒女王這時已經跳下去,用腳踢碾沙子,最後勾住屍體的腰部,發力一勾,那屍體飛揚着沙,飛出沙坑,恰好拋向坐着的陳逢時——
這個瞬間,陳逢時本該驚駭的避開,可是,就在身體本能的站起、要跳開的瞬間,他的理性卻讓他不但沒有逃走,還伸出雙手,直接把拋飛過來的乾屍抱住!
是的,他不能避開。
可是,他抱着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