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沒再說什麼,儼然一副反正她的態度已經明確。
陳逢時也沒繼續糾纏這問題,以他跟小安的情況,接受好意其實就是一種沉默的關係緩和。
兩個人發動摩托車,按照地圖程序表明的目標菌魔邊緣區域,突襲了一個又一個的魔將,陳逢時幾乎是全程陪同,只需要他在一定距離內,小安的原生生命之力就能變化爲金色生命之力,於是擁有輕鬆解決魔將的戰鬥力。
陳逢時和小安的清除戰鬥行動很順利,小火和酒精的效率雖然低很多,但也沒有遇到什麼大麻煩。
原本他們都防備到了整點的時候,菌魔本體發現連接的子將數量減少,會有強力的防備手段。
可是,一個整點過去了……又一個整點過去了……他們的清掃行動仍然沒有遭遇太有利的抵抗,只是突襲的那些魔將身邊陪同寄生體數量增加了很多。
這情況反過來等於證實了荒女王提供的信息可靠性——子體的上級會把這種情況首先判斷爲其它菌魔同類的攻擊,因此會採用預設的方式進行應對。也就是說,這情況菌魔本體其實並不清楚,本體只會在一級級的信息彙總中得到‘哪裡受到同類入侵搶佔資源’這樣的報告。
小火和酒精的配合下,連續清除了四個目標魔將後,兩個人覺得這種程度完全能夠獨立行動,這麼一來也能加速清除的週期,還能一起提升生命之力的強度,於是跟小安彙報,得到批准後,兩個人化整爲零,變成獨自行動。
而這時,陳逢時已經陪着小安解決了第十八個子將。
因爲發現子將核心能夠提升生命之力的強度,小安的清除也就全奔着效率去,每一次戰鬥後也都有記錄驅逐菌魔的時間變化,以及她在原生生命之力狀態下的力量變化。
變化是驚人的,提升的幅度很快。
小安記錄的十八次數據結果顯示,她的原生力量提升幅度一直呈遞減狀態,也就是最開始提升的幅度特別大,後面則越來越少,但即使如此,對比最初的變化來說,不精確的力量增幅變化也超過了百分之六十。
如此驚人的變化面前,無論是小安,還是小火和酒精,甚至是沒有生命之力的殘月和黑陽,都產生了共同的感嘆——如果早知道……
是啊,如果早知道這些,滅魔會,不,甚至已知的所有互助會的基調都必然會調整。
但是,她們當然沒辦法早就知道。而這麼多有價值的信息,全都來自於荒女王的提供,這無疑證明了合作的巨大價值。
只是,這也意味着他們很可能更難以擺脫對荒女王這個合作者的依賴性,而這種依賴性就代表着未來的危險性。
面對滅魔會夥伴們生命之力的提升幅度,陳逢時不禁閃現出個疑問:菌魔之間的互相吞噬,是不是也會帶來力量的提升?這會不會纔是菌魔同族內鬥的最重要因素?
這很容易推想,因爲以菌魔的智慧,如果單純是資源的爭奪,那麼在距離資源掌控飽和之前,最聰明的做法本該是避免過早內鬥,至少也該儘量避免過激化的內鬥耗損。
荒女王是他們必須考慮的危險因素,但現階段又必須藉助她提供的信息。
陳逢時提了這種推想,然後試探性的問小安說:“對於荒女王的事情,將來的情況你有什麼打算?”
“信義是人生的立足之本,既然答應和平,除非她破壞了信約,否則我們滅魔會就一定要堅守約定,哪怕她是菌魔也不例外!”小安義正言辭的說完這番話,陳逢時看着她臉上嚴肅的表情,卻忍不住笑了。“我不信。”
“我又不是宋襄公!”小安臉上的嚴肅突然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對陳逢時試探的不滿嘲諷。“荒女王可不天真——她一定會留着信息,一點點的吐,以免利用價值過早喪失。”
有這番話,陳逢時就放心了。
高尚的情操只能是屬於個人的,歷史透露的真相就是:文人粉化的聖人總是完美的,英明的領導者總是憑藉很單純的高尚德操拔地而起。然而,這類聖人即使被歷史一次又一次的供奉起來,可聖人又總不是引領潮流的英主。
所以啊,陳逢時覺得,人心裡有道德很重要,意味着精神美;但不能單純的拿美好的精神去理解世界。世界是複雜的,這意思就是,包含了所有的單一,而不被任何單一所代表。
如果宣城最後一個菌魔是荒女王的時候,他一定會主張幹掉!
陳逢時很放心,小安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在路邊喝了點礦泉水,吃了些東西補充,然後騎上摩托車,繼續突襲下一個點。
目的地在一間酒吧,此刻正值最熱鬧的時候。
“留後面吧,人太多。”陳逢時覺得這裡留到凌晨人散了再來更合適,小安也覺得沒有非得迫切先解決的理由,於是兩個人沒有下車,直接開往另一個地方。
但下一個地方,就值得他們更小心了,因爲從地圖程序的整體來看,她們等於完成了最外圈的掃蕩,只剩下那間酒吧。往內,就是深入一公里的第二圈目標勢力範圍,儘管這不等於立即會遇到更高級的子將。
可是,每深入一圈,就意味着地圖程序上標註的信息距離現在更久,過時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荒女王並不知道目標菌魔本體到底駐紮了多久,他們也就無法精確計算出各等級的魔將的總數,再者如荒女王提供的信息來看,菌魔之間的衝突也會導致子將死亡,於是精確計算就更困難了。
陳逢時和小安的摩托車停在了路邊,這裡就是地圖程序裡標註的、過去互助會發現魔將所在的位置。
“辦公樓?”陳逢時覺得這就不靠譜了,表述的時間是白天,下午,工作日。現在這時間,魔將極大概率沒加班,而是回家了啊!
“也許是辛勤創業的老闆?”小安下了摩托車,打算上去看看,因爲地圖程序上配了樓層,窗戶位置信息,而她對比後發現,那扇窗戶亮着燈。
陳逢時打量周圍情況,不遠處有攝像頭,這個難以避免,反正他們戴着頭盔,身形也憑藉泡沫棉進行僞裝,並不怕被發現。這棟辦公樓不高,但裡面監控很可能有。
只是,他們沒打算走大門。
兩個人從大樓側面進去,找到目標樓層有開着的窗戶,直接一躍而起,跳了上去,抓着窗框,輕鬆翻越進去。
這是女廁所……
雖然不出意外,但陳逢時作爲一個有道德感的人,還是覺得很不自在,他這是偷入女廁所哎!
可是,還沒到他來得及好好平復這種衝突的情緒,就從聽見關着的一扇門裡發出來些異常的響動。本着探索精神,他輕手輕腳的走近過去,側耳傾聽。
小安這時候翻越窗戶,看見陳逢時站一扇門外側耳傾聽,正覺得下流時,她也聽見了奇怪的響動,於是也走過去,靠近聽的真切了,裡面分明有粗重的呼吸聲,還有人可勁吸吮手指頭似的聲響……
小安扯扯陳逢時,示意別偷聽了,趕緊走。
陳逢時拿手比劃示意,嫌不明白,又取出手機輸入了一行字:‘試試驅散他們,萬一是正主呢?’
小安直接走出洗手間了,很直接的用行動表示,她嚴重不滿陳逢時的道德感!
陳逢時猶豫了一秒,也跟着出去了。
走道里,絕大多數辦公室的大門都關了,也是,這麼晚了,理當沒人。
於是陳逢時覺得很好奇。“你說,他們爲什麼不選辦公室?不是更私密更安全嗎?特殊癖好?”
“你就一門心思在關心這個?”小安受不了陳逢時的焦點,末了又補充句:“你就沒想過她們辦公室加班的人多?”
“那就該忍忍了啊——人多還相約洗手間,等着被人撞破?”
“……請把注意力放到正經事情上。”小安說完了,自己又忍不住拉回話題問了句:“真受不了你們男人這德性!”
“說的好像這種活動男人一個人能完成似得,好像只有男人需要似得……”陳逢時話沒說完呢,小安就直接做手勢打住。
拐過彎,一眼過去的走道,除了路燈,兩邊的那些玻璃門全關着,仍然沒到目標辦公間的區域。
陳逢時想着洗手間裡的兩個人,強迫症似的覺得不放心,於是說:“你等我會,我還是回去驅逐了試試,萬一一個疏忽,結果正主正在裡面的話,回頭會想抽自己耳光。”
“喂!你知不知道別人做這種事情,你去打擾有多不道德?”小安受不了,總覺得陳逢時的焦點不是安全,而是想目睹裡面的情況。
陳逢時很乾脆的搖頭:“沒試過,不知道有多不道德,你試過的話給我科普下?”
“……”小安氣結,她纔沒試過呢,但想想也知道的事情,非得試過嗎?於是忍無可忍的說:“就算是正主也根本無影響,無非是折回去一趟。”
“好吧,我明白了,你不相信我純粹的出發點。”
“說對了,我是不相信。”小安毫不掩飾,陳逢時也就不說話了。
兩個人在直道盡頭拐彎,終於看見了一間亮着燈的辦公室了。
他們直接走了進去,入眼能看見的、隔着的一張張辦公桌上都沒有人,亮着燈的,是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外面的牌子寫着:董事長室。
小安走進去,掃了一圈,然後很鬱悶的掩着頭盔的擋風板,惱火的說:“人不在。”
沒人……辦公室裡沒人,也就是說,洗手間裡的很可能就是正主!
陳逢時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往回跑!
小安的心情很不好,不甘心的繼續查看辦公室裡別的房間,但門都鎖着,然後她發現,辦公室牆壁上的畫裡,裝了針孔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