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銀子聽着,也份外難過。
金子雖然對於作惡的人渣覺醒者從來不留情,也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但是對於同伴,一貫很剋制。有爭執從來停留在動嘴的程度,哪怕吵的再兇,也不會想着動手打人。殺死正常的同伴這種事情,在過去,對於金子也好,銀子也好,都是不可想象的罪惡!
可是,誰都知道,今天金子儘管殺了那麼多覺醒者,但實際上他沒有錯,一點錯都沒有。
金子很努力的避免,但到後來已經沒辦法避免,總不可能要求他不反擊的讓別人殺啊!
金子很顯然沒錯,銀子都不想強調這一點去安慰他,更因爲她知道,金子的悲痛不僅是罪惡感!
是他做對的事情,卻又無奈殺死這麼多同伴的事實。
這本就是一個悲哀的事實啊……
“金子,金子你別難過,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你,但我們都知道你沒有錯,你已經竭盡全力避免死傷了,你是在自保!我知道不該漠視生命,但我必須說他們是活該!他們爲了殺你才導致了這種結果……”
“我知道——銀子,我都知道!”金子帶着哭腔,仍然無法平復情緒的說:“可我不知道我們堅持清流團的理念,到底還應不應該、值不值得!還會有下一次嗎?還會有下下一次嗎?如果你遇到這樣的情況,你會被他們殺死啊!可你做的是對的事情,爲什麼非得不是我們死,就是這麼多人死?”
銀子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做的是對的,可金子這麼想又沒毛病,倘若沒有他們清流團的堅持,是不是諸如此類的死亡就避免了?
況天城的雨,還下着。
聯盟裡,鬧騰的更厲害了,盟中盟的人叫喊着聯盟無道,迫害盟中盟的人,清流團連番屠殺那麼多‘無辜’的覺醒者,作爲聯盟長的小安還有內安部卻都不作爲,許多盟中盟的滅魔會會長大叫着:“聯盟無道,我們還留在聯盟裡做什麼?等着被迫害麼?”
一時間,竟然有不少與事無關的滅魔會積極的跟着其中,還有幾個勢力很大的大滅魔會也跟着叫嚷。
原本應該只是盟中盟強力施壓的手段,結果竟然迅速演變成一副聯盟即將解散的燎原之勢。
陳逢時默默記錄那些,不屬於盟中盟,而且本不該積極起鬨的滅魔會名字。
看起來這些滅魔會很可能是爲了迫使清流團被消滅而故意附和,但陳逢時心裡明白,許多滅魔會的利益決定,他們不會用聯盟解體作爲施壓的方式。但凡勢力範圍大的滅魔會,自身利益就決定了,聯盟各大會之間的協商結果,就是確保他們自身利益的有效辦法。
如果沒有聯盟的約束力存在,大滅魔會的勢力範圍那麼多,圈養的菌魔本體根本不可能守的過來,必然面臨被混亂偷殺的處境。過去的半年,已經證明了那種混亂帶來的損耗結果就是:大家都不划算,勢力範圍越大越是如此,還不如大滅魔會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一起安穩圈養菌魔,收割第二本體。
所以,這些本來不應該希望聯盟解體的滅魔會叫喊的超乎尋常的積極,就足夠讓陳逢時懷疑,這些滅魔會裡存在新菌魔僞裝的覺醒者。
除此之外,很不應該的就是一人滅魔會。
現如今聯盟裡已經很少數人滅魔會的存在,基本都歸入了大聯盟。反而是一人滅魔會,因爲一人既會,有想法的覺醒者就以附屬的方式加入大滅魔會,一旦找到菌魔本體,就圈養起來,變成監察員,獲取核心的效率就很高了,一顆上交工會,一顆歸他們自己。
一人滅魔會如果沒有大滅魔會作爲依靠,想也知道,必然成爲別人攻擊的目標。過去半年裡,最多的就是一人滅魔會的滅亡和新建,這類不會希望聯盟混亂,因爲他們是聯盟解體的直接受害者;更因爲按時間計算,絕大多數一人滅魔會監察員負責的菌魔本體制造的第二個本體核心都處於即將收穫和還沒收穫的階段,這時候他們比誰都希望天下太平。
可是,卻有不少一人滅魔會在積極的附和,這種會的會長是怎麼想的呢?
陳逢時當然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種一人滅魔會的會長,就是新菌魔僞裝的覺醒者。
陳逢時把這些滅魔會的資料都記錄保存,忙完剛鬆了口氣,一瓶水遞了過來,他順手接過就喝,又遞回去。
他盯着屏幕裡面的信息又看了會,覺得很累,打了個呵欠,回神的工夫才發現,新菌魔況天城還老老實實的坐在側前方……那麼,剛纔遞水的是?
陳逢時扭頭,看見小安睜着大眼睛,等待已久的樣子。
“終於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沒看我聚精會神,不辭勞苦是爲了替誰分憂?”陳逢時又打了個呵欠,直接從小安身邊倒下去,就着她用過的枕頭一趟,被子一扯一蓋。完了,看小安坐到他剛纔的位置,對着筆記本屏幕,自然沒忘記把腳往她腿上一放,也不管冰的她直皺眉頭,還說:“寒冷就是我辛苦的證據。”
“切——”小安倒沒耍賴,等到陳逢時睡着了,他腳也暖和了,就沒必要推開了。
她看了陳逢時留存的資料,還有截圖的對應信息,很高興,無疑減少了她的工作量。
小安忙了一會,看陳逢時的手機閃呀閃,就解鎖擺旁邊掃了會,看見銀色戒指信息過來。
她想了想,決定使壞,左右壞人都當了,還何必心慈手軟?
於是發了條信息過去說:‘他還在睡。’
小安等了小片刻,又把信息撤回,但她知道,沈愛剛發信息,沒意外肯定會在等,剛纔肯定是看見了的。
銀色戒指確實看見了,她想了想,然後給小安的手機發了條信息過去:“好的。”
小安看了眼,切了聲,沒回。
她本想讓銀色戒指默默亂猜,然後心煩意亂,積壓着早晚有一天得爆發。
顯然效果遠達不到理想的程度,銀色戒指的回覆就等於是一種淡定的表態。
這只是插曲,小安順道攻擊一波,有效沒效都沒空耽擱太多時間。
此刻銀色戒指也不閒,原本的清除計劃推遲了,這還是小事。
金子遇到伏擊,慘烈的廝殺戰鬥視頻,她看完後,十分震動……
她接連看見了兩場可怕的屠殺,一個是綠巨人,另一個是金子;一個是自保加憤怒報復,一個是無可奈何的自保。
銀子給她發了信息,說了金子的狀態。
金子也給她發了信息,說:“抱歉,原諒我暫時不能繼續清除作戰,我需要時間好好靜靜。”
“嗯,我理解。但我會繼續作戰的,雖然我也有點迷惑,但我相信做對的事情,會得到對的結果!即使過程會讓我也產生疑惑,我仍然堅信不疑。”銀色戒指回了銀子和金子幾乎一樣的信息,這是她想說的,也是她的感受。
儘管實際上,她真的也在迷惑。
金子的心情她理解,當她被捆綁吊着,看見綠巨人肆意屠殺的時候,她的心情很觸動。
即使,綠巨人的綠色生命之力長期都會大範圍殺死很多寄生體,即使綠色生命之力基本都是這樣,但她從沒有習慣過。
她的心情是一樣的,她們做對的事情,遇到了意料之中的阻礙,又遇到出乎意料的陷阱,那麼多的死亡,是不是沒有清流團的堅持,就可以避免呢?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因爲,沒有清流團之前的半年,圍繞圈養菌魔的驚人死亡,又是不是可以說是因爲清流團沒有早一點站出來造成的呢?
所以,銀色戒指仍然迷惑,她沒辦法說是,也沒辦法說不是。她覺得必須走下去,既然是對的事情,那就走到底,也只有那時候才能知道答案吧。
“這是不是盲目的堅持?沒有清流團,就沒有這兩場大屠殺。我忍不住的想起,很多人對我個性的勸阻,如果我的堅持還會繼續造成這樣的傷害,而放棄就可以避免,那麼堅持的動機是對是錯,還有意義嗎?銀色戒指,是什麼讓你還能夠保持堅定?”金子很快回復了信息,此刻的他很迷茫,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今天以前,他那麼相信他心裡的善和正義。
“我不認爲這是詭辯或者自我安慰——如果清流團的對造成了錯誤的死亡,那麼,過去半年聯盟裡的死亡,是不是因爲清流團沒有早點站出來的錯呢?如果是,那麼我們現在站出來一定比未來再站出來,更及時;如果不是,那死亡也就無關清流團的堅持,而是因爲埋伏的人,不接受善而惡意傷害我們的那些人自己的責任了。”銀色戒指把自己想法如實告訴了金子。
片刻,金子回覆了一條信息,很簡短。“我想,我需要想想。但我覺得,需要靜靜的時間不會太久。”
銀色戒指深吸了口氣,振作精神,她不知道清流團能夠走多遠,但是她——決心竭盡努力!
聯盟裡因爲況天城綠巨人的戰鬥,還有金子的戰鬥,一片沸騰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