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家樓,附近車庫有銀色戒指的硅膠衣嗎?”陳逢時沒有囉嗦,這種緊急事件面前,正常人都會爭分奪秒。如果最近的車庫沒有沈愛的,那就直接去有的車庫。
“直接過去。”小安沒說多的,讓黑陽發了隱藏車庫的位置,就沒聲音了。
兩月戰事期間很忙,調查菌魔勢力範圍的情報工作需要很多人手,單靠滅魔會和荒女王的魔將都根本不夠,黑陽還聚集了許多線人的力量,甚至還動用媒體,假裝索取新聞,其實是蒐集特定的線索痕跡。
所以,那麼多隱藏車庫裡的配備說有不齊全的,完全可以理解。
但事實證明陳逢時還是小看了黑陽的能力,連齊家樓最近的車庫裡,裝備也都齊全,這位置跟之前消滅菌魔的所有戰鬥都不相干,離的還都挺遠,附近的車庫絕對是優先級低、很不重要的那類。
陳逢時很快換好了,沈愛挑了張看起來跟她本來容貌類型相似的硅膠面具,因爲硅膠衣的關係,她很介意身形徒增了一圈。
上了車後,她還會觀察腰腹,也會爲坐姿頻繁調整,但沒忘記默記這張臉匹配的名字和身份信息。
陳逢時一路超車,快到機場的時候沈愛電話響了,她正在看隨身攜帶的設備裡基地發來的、目的地最新情況的影像,就開了免提。
“我已經到機場了,你在路上了嗎?”
是情聖,不出陳逢時意料。
聽他的聲音,對於被沈愛拒絕的事情,似乎完全沒有影響。
不過,陳逢時想想也覺得理所當然,情聖大學期間都不知道表白被拒絕過多少次了,大約抗打擊力能力早就非比尋常。
“嗯,還有三千米。”
“那好,一會見。”情聖電話裡倒沒囉嗦,但陳逢時就覺得挺不爽的,這傢伙是不是帶着跟沈愛外出旅遊的期待心情啊?
可是……沒辦法,他們是同組,而且這種局勢面前,還能把爭風吃醋放在救命的大事之上?
當然不能,但是,能不能不吃醋呢?
陳逢時把沈愛送到機場的時候,情聖就在外面等着,看見沈愛下來的面具,他並不認識,情聖帶的也是張新臉,於是沈愛直接進去了。
情聖等了一會,覺得應該早到了,這纔給沈愛電話,聽說她進去取機票了,連忙進了機場,兩個人保持通話,終於見到陌生臉的彼此,都覺得硅膠面具的易容效果槓槓的,讓熟悉的人能一次次體驗面對不相識的滋味。
情聖想幫忙,但是,沈愛什麼行禮都沒帶。自從被拒絕後,他只是照例給沈愛每天早晚信息問候,還沒有太多的交流。
他也是人,雖然努力調整情緒,但這也需要時間不是?調整情緒的意思就是,本來也有很大的情緒起伏。
情聖當然有想法,他想不通爲什麼被拒絕,本來他覺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從沈愛力量覺醒之後,他們兩個人就經常見面,兩月戰爭期間更是除了睡覺,都在一起。
他幾年的執着足夠證明誠意和真心,近期的相處那麼愉快又足以說明他們很合適,價值觀,家境,對生活事物的很多看法等等,基本都在一個層面。
可是,他還是被拒絕了!
這都畢業了啊!
他還是被拒絕了!
他能不反反覆覆的思考爲什麼?
登機的時間還沒到,情聖考慮着,說:“剛纔想了想,後悔沒有堅持去接你。”
“沒關係的,剛纔是金色血人送我,他去吉城順路。”
金色血人……這四個字,讓情聖有點不開心。
兩月戰爭期間,沈愛對金色血人是特別熱情的,他知道,但那時候他覺得,出於對金血七前輩的感恩,這很正常。
但是,當他被拒絕後,又想不出個自己能信服的理由之後,就覺得這不太正常了。
他短暫猶豫之後,問了句:“你拒絕我,是因爲他嗎?”
“啊?”沈愛很吃驚,完全沒想到情聖會這麼想,回過神後,很認真的說:“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當時明明說的很清楚,因爲我很在意別人的傲慢,坦白說除了這一點以外,我真的覺得你各方面都很好,但恰恰傲慢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會逐漸改正。我會表現的對更多不同層次的人具備一樣的態度,我會嘗試尊重那些做着低端服務工作的人的勞動成果,我會……”情聖嘴裡這麼說,但其實根本沒覺得他自己傲慢,至於一般同學這麼說,他根本不以爲然,覺得那是低階層的天然自卑心理作祟。
所以他雖然很願意爲沈愛改,但他苦苦思索,想到的內容好像並不被沈愛所認可。
“傲慢是一種觀念,不是忘了說謝謝,或者是忘了說對不起之類的禮貌。我真的相信你很願意改正,但我不得不很直白的說:我真的不認爲一個人長期建立的觀念能夠很快顛覆,我想這不是你認爲的那麼容易,更不會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
“可能我的確還沒認識到傲慢的本質,但這是不是說,在你沒有選擇別人之前,就是我改正的時間?”
“你不能把注意力轉移嗎?”沈愛這話讓情聖覺得很打擊,難道說,他的追求,對她來說竟成壓力,而不是愉快的享受?“我讓你這麼討厭嗎?”
“是你的傲慢,每每不經意中流露的時候,都讓我覺得非常難受。”沈愛迴應的很直接,因爲她覺得這時候如果委婉,很容易讓人誤會。
“你對傲慢的這種排斥,是不是一種偏見?”情聖覺得很難受,每個人都會有缺點,可偏偏他的缺點,就讓他愛的女神無法接受。
如果他的缺點是別的,如果沈愛無法接受的缺點是別的,那麼,現在也許會不一樣。
“也許是這樣,我想我也應該嘗試改正這種偏見。但現在我還做不到,我想,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沈愛並沒有否定,而是自我反省。
這在情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因爲現在的事實就是如此。但也正因爲如此,他才感覺特別悲哀……
他需要時間,沈愛也需要,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變自己的傲慢和放下自己的偏見。
“如果我的缺點不是傲慢,而是別的,你會接受我嗎?”如果是過去,情聖絕不會這麼問,但現在,他真有一種,他很難追到沈愛的挫敗感。
“會的。”沈愛的答覆很肯定。
情聖聽着高興了一些,很期待的問:“是因爲,你其實對我也有很強烈的喜歡?”
“不是的。我不喜歡這種短暫的強烈激情,產生這種感情的時候我會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因爲我相信因爲激情做出的決定很難維持長久,是不可靠的判斷基礎。接觸是爲了彼此瞭解,沒有原則性的認知衝突,才能夠進一步培養感情,可靠的感情是與日遞增,靠時間積累和培養的。”
情聖笑了,沈愛本來就應該會這麼想,是他問了蠢問題,但他還是有點不信,追問說:“你真的能一直做到嗎?”
“你不是也可以嗎?”沈愛微笑反問,她當然知道自己可以。
否則的話,只是情聖的追求,就有過幾次讓她感動的瞬間。除此之外,遠的不說,近的如那天在電影院,陳逢時用身體當盾,讓一羣人圍毆的情景,當時她的情緒就特別激烈。
但是她能讓自己冷靜,知道那是所謂的‘吊橋效應’,有了正確的認知,自然能很快冷靜面對。所以她回想此事,對陳逢時有的是感激,但與愛無關。
更近的如金血七,那天突發事件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的用身體爲盾,阻擋子彈,爲此額外承受了許多傷害。她非常感激,感激的也願意用生命爲代價去報答,但是,這也跟男女之情無關。
情聖微微一笑,點點頭。
是的,他不該質疑。
那未免太小看他自己至今爲止付出的真心。
這一點的看法上,他跟沈愛是相同的,愛情不能因爲一時的激情衝動做出決定。所以,雖然也有追求他的異性,曾經不止一次的在瞬間打動了他,但是,他仍然明確自己的目標,沒有動搖。
他是這麼過來的,許多人暗戀的沈愛又何嘗不是這麼走過來的呢?
這麼想着,情聖又止不住覺得悲哀的感嘆說:“該死的傲慢,可惡的偏見。這樣的相遇,真是一種讓人倍感無力的悲哀。”
沈愛認可這句話,實際上,這就是她的感受。
情聖跟她,過去,現在,以及不出意外的將來較長時期內,都是這種悲哀的狀態。
別的都很好,就只一點不好,可偏偏這一點不好,就讓她接受不了,而別的那些好,又沒辦法讓她忽略這點不好。
那就只能,這樣了。
“如果你戰鬥只是因爲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沈愛這句話一直想說,她不希望因爲自己,讓情聖拿着命拼。
“開始是,但後來不僅如此,保護你、陪伴你本來如果是百分百的理由,那麼在戰鬥過程中這已經逐漸下降到一半的理由。我們有這樣的能力,就應該做點事情,比起在事業上磨練自己,以便早日繼承家業,很顯然我們做的更有意義。”
“是的,我也這麼認爲。”沈愛也這麼覺得。雖然她還是認爲,加入互助會,讓沒有參與戰鬥的同伴們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團結起來做點事情更適合她。但現在做的,她也認爲很有意義。
登機後,他們發現彼此的座位距離較遠,最糟糕的是,他們旁邊的位置分別是一對夫妻和情侶,也就是說,不可能接受換位這樣的事情。
情聖本想升艙,但想到要改改傲慢,而且他一個人升艙也沒意義,於是作罷。
飛機起航。
陳逢時在路上。
“如果知道你的女神跟你的情敵在飛機上坐在間隔三排的位置,你是不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