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沒有再逗留,也沒有再攻擊老凱,甚至沒有說任何羞辱老凱的話。
因爲他沒有這樣的習慣,更因爲,他心裡只剩下灰色的天空。
老凱跟他想的不一樣,也跟他女神說的不一樣;他的女神跟他想的不一樣,也跟老凱說的不一樣,他們認識的她,到底哪一個纔是完全的她?
小火離開了山頂,給小安發了一條信息:“謝謝會長。”
“小事,你怎麼樣?”
“我挺得住。”小火回了這句,他覺得自己不會有事,因爲他根本感覺不到情緒了。
那種整個人空空的感覺,特別奇怪,特別不可思議。
小火下山,上車的時候,給他的女神發了條信息:‘我認爲自己給你最好的祝福就是,從此在你生命裡消失,再也不打擾你,時間會讓你慢慢忘記過去。而我,會一直、一直記着——最愛的你。’
發完這條信息後,小火把他女神的號碼加進了黑名單。
他整個人都空空的,整個事情,這樣的結果……他理不出個明確的所以然來。
只是他很肯定一件事情,這裡面的三個人,包括他自己,好像都跟他原本想的不一樣。
他過去沒想過會失去女神,如果非要說想過,那就是看悲劇愛情故事的時候有過短暫的瞬間,每次這種瞬間他都相信,如果失去女神,他會活不下去。要麼用盡一切辦法感動她,追回她,甚至默默守護她,爲她付出餘生及一切;要麼就直接從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噢,現在他跳樓很難死了。
跳海吧?
該死,他會游泳!
小火想着,笑了。
笑過,突然又哭了起來。
他猛的喝酒,肆意的哭,然後又突然莫名其妙的笑,接着又哭。
搖姐喝着酒,看着小火,有同情,有憐憫,但不強烈。
因爲她從不相信純粹的美好,知道那些都是虛幻,尤其是愛情裡,男人女人都愛把對方幻想的完美,然後還堅定不移的以爲,自己愛着的那個人,就是超凡脫俗的獨一無二。
搖姐知道這很荒謬,因爲她曾經犯過這樣的錯,狠狠的栽了跟頭。所以她知道了,盲目的愛很愚蠢,結果也只能是悲劇收場。沒有人是完美的,愛可以,但請把愛着的對方當人看待,而不要希冀對方是完美的聖人。
再說了,聖人也不完美,以爲聖人完美本身就是種幻想。
小火又笑,然後喝酒,又如爛泥般趴吧檯上哭。
搖姐湊過去,大聲喊着說:“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煞筆!但我從來不會安慰這種煞筆!你沒完沒了的發病狀態,讓我很爲難!你自己繼續,我閃了!”
小火笑了,看搖姐不耐煩的站起來要走,突然一把抓着她胳膊,醉眼朦朧的說:“我想跟你睡覺。”
“什麼?”搖姐聽到了一點,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聽錯了,所以把耳朵湊近了過去。
“我說——”小火放大了聲音,又喊叫了一遍:“我想跟你睡覺!”
吧檯周圍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看着小火,表情各異。
搖姐笑了笑,然後,一耳光抽在小火臉上,直接把他從吧檯上抽的摔倒在地上。“女人到處都是,找別人去!我沒有拿身體安慰煞筆的愛好,酒醒之前滾遠點!”
搖姐長髮一甩,轉身走了。
出了夜場,她給酒精撥了個電話。“在哪?”
“喝酒,慶祝曇花行動的首勝,你們怎麼樣?”
“還沒開始,因爲有個煞筆的女神沒了,現在處於失戀加心裡扭曲狀態,叫嚷着要女人,你把他撿回去好好安慰?”
“小火?失戀了?”酒精的語氣裡透露出吃驚的情緒,然後又變成終於等到這一天似得心情。
“第一夜吧檯,來嗎?”
“本來身邊有帥哥,既然是小火,勉爲其難特殊照顧吧,十分鐘內到。”酒精喝乾了酒,站起來就走,本來聊挺好的男人伸手拉住她,酒精笑着說:“滾。”
“不是,美女你這算什麼意思?”那男人很鬱悶,也不甘心眼看着到嘴的美味飛了。
一邊桌上喝酒的柳樹直這時候趕忙跑過來,惡狠狠的瞪着那男人,那人看他那一身健壯的肌肉,慫了,默默鬆手坐了回去。
酒精附耳柳樹直交待說:“你自由活動,小火有事,我過去一趟。”
“哦,那我直接回去。”柳樹直答應了聲,跟酒精一起下樓,他單獨開了輛車出來,開的還不是很好,但一般情況都沒問題。
酒精沒想到,之前打擊小火時說的話,竟然會變成現實。
夜已深,小火還睡着。
酒精穿着睡袍,走出陽臺的時候,看見旁邊有菸頭的火光,突然消失。
“金剛?”
“啊,我、我抽菸!”那頭柳樹直忙不迭的答應着,菸頭已經在他掌心被按滅。
抽菸?
這種時候?
酒精精於人事,立即意識到柳樹直的真實狀態。
“金剛,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我們是拍檔,我不希望涉及男女之情。如果說你對我的身體有想法,我可以讓你得償所願。但是,如果你對我動情,千萬別!我不會成爲誰的私有,也憎惡被男人佔有。如果你已經動情了,趁早滅了念想!找一天,我們睡一晚,然後——我給你找二十個不同的女人,那之後你就會知道怎麼滅了念想。”
“我、我,我……我不是,不是……”柳樹直不知道說什麼,他的幻想纔開始,就被酒精如此直接,又幹脆的迎頭重擊。
“要繼續當拍檔,就得接受我的安排,否則,結局會更悲傷。”酒精說完這句話,回房。
酒精看着靜靜熟睡的小火,想着柳樹直,她能猜到他的心情和感受。
正因爲可以,她才必須這麼做。
電話響了,搖姐打來的。
“怎麼樣?恢復正常了嗎?”
“還在睡,哪那麼快?你既然這麼關心他,幹嘛不自己給他治療?”酒精喝着酒,什麼也沒想。
“他只是我的拍檔,我沒那麼容易動情。只不過現在很高興身邊少了個煞筆而已,會裡還剩下一個咯!不過,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吧?到時候還是你療傷?”搖姐說的是陳逢時,至於殘月,那叫無邊幻想症患者,直接不被考慮在內。
“不,恐怕不止一個。”
“……金剛?”
“還能有誰?”酒精笑着,會裡就這幾個人,會出狀況的,總不可能是咖啡。
“那就麻煩你幫忙治療了。”
“我突然成治癒聖母了?”酒精笑着,幾分自嘲。
“不然的話,還有誰?”
“是啊……也沒誰了。”酒精喝乾了杯子裡的酒。“睡了。”
她放下電話,抱着膝蓋,在黑夜裡,靜靜的屈腿坐着……
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小火醒了。
看見酒精屈腿坐着,他很吃驚的發現,他光着。
然後,他努力回想着喝醉後的事情,慢慢的想起來了越來越多,從搖姐抽他,到酒精扶着他上車,回基地,以及……
“酒精我……”小火想說點什麼,說不出的心慌,他沒想過會跟酒精發生這種關係。
“這有什麼?你忘了?我說過,作爲朋友,如果有一天你失戀了,醉着要爬上女人的牀,我肯定會多留你幾晚,三天吧,我的新鮮感最多維持三天,到時候我怎麼着也得找點新菜調劑幾天。”
“不是、我、我是說,我願意……願意負責!”小火覺得很慚愧。
“……小火你怎麼還在犯傻?負責?不是你願意,別人就願意。我只是安慰你,你以爲我是愛上你了?千萬別這麼想,我會怕的!”酒精打了個呵欠,爬到牀上,躺下的時候,小火不由自主的縮到了牀邊,看着她。
“我還要睡,要不要抱抱?不要呀?那別打擾我睡覺。”酒精閉上眼睛。
小火看着她,想着他的女神,又想起昨晚跟酒精的事情。
他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淚,可是,他沒有哭出聲音,只是肆意的流淚……
酒精感覺到了小火肩膀的聳動,她知道他在哭。
但她沒有睜開眼睛,更沒有說話。
因爲她知道,有一種病,就得這麼治。
她有種理所當然的滿足感,然後,又覺得索然無味。這樣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體驗,這時候的小火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新鮮感,因爲她知道接下來小火大約會說什麼,做什麼,還會哭一次又一次。
相較之下,酒精現在期待着什麼時候治療另一個跟昨天的小火同樣煞筆的男人。
她和搖姐口中的另一個早晚如小火一樣變成煞筆的陳逢時,他根本不想變成小火那樣。
但是,小夥以前也沒想過。
本身想不想,是不是影響不了結果?
陳逢時聽說了小火的情況,不是小安說的,是殘月。
他只能表示同情,但他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男人,最重要的是,輪不到他安慰,而且他現在也沒有很主動的意願去安慰小火。
他只是心有慼慼,卻並不想自己也有那一天。
陳逢時在等沈愛出現,他們約了見面。
準確說,是沈愛約他。
昨天在學校門外,沈愛就突然對他特別熱情。晚上的時候,約了他今天出來喝茶。
雖然又是在齊家樓,但陳逢時即使覺得這裡很宰人,今天他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