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巧了?
這是什麼意思?鬱夫人微微怔了怔。
她想到了這女孩子可能說的很多話很多反應。
一個年輕的未婚女子,被人突然說成他人的媳婦,不是該質問,該憤怒,該委屈,或者該羞澀?
當然這個女子跟其他女子不同,豪爽颯然,心中有大義,也可能該淡然一笑說句江湖兒女不要在意這些小事。
只是沒料到她會是這麼一句,而且她的神情不喜不怒不悲不驚,似乎有些想笑。
不是似乎,而是她真的笑了。
君小姐擡袖子掩住嘴眼睛彎彎,是想要竭力的忍着,偏偏又忍不住,扭過頭越發笑的起來了。
鬱夫人看着她,並沒有因爲她這莫名其妙的反應而不耐煩,跟着微微笑了笑。
“怎麼巧?”她問道。
這巧細想起來有些微妙。
君小姐笑着看着鬱夫人。
“巧的是夫人這樣說。”她說道,“巧的是..”
她說到這裡又笑起來伸手掩住嘴。
巧的是朱瓚也差點這樣說,巧的是她也說過。
那時候在京城被陸雲旗逼迫,如果不是寧雲釗突然出面,朱瓚大概也會說自己和他有什麼關係。
比如未婚妻什麼的。
而且他後來見了自己,沒好氣的問自己幾個丈夫,自己回答他三個。
“三個?還有誰?”
她抿嘴一笑,伸出的手指點向他。
“你呀。”她說道。
想到這裡,君小姐再次笑起來。
鬱夫人沒有因爲聽不懂想不明白,被君小姐這樣笑來笑去而半分惱火,神情始終平和認真。
“鬱夫人,我一直沒有對你自我介紹。”君小姐收了笑說道。
鬱夫人哦了聲。
“這個君小姐自便。”她含笑說道,“英雄不問出身,我只是請君小姐做事。”
真是母子,朱瓚不也是這樣。
在京城請她給懷王治病,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是什麼目的,我只要你治好懷王,只要你治好懷王,我保你性命。
君小姐抿嘴笑了笑。
“我姓君,名九齡。”她說道,看着鬱夫人,“不知道夫人聽過沒?”
君九齡?
鬱夫人神情一怔,旋即驚訝打量君小姐。
“原來是你啊。”她又恍然笑道,帶着幾分讚歎點頭,“果然是上醫,能醫萬世之民。”
這是誇讚她種痘之舉,君小姐眼微微轉了轉。
“鬱夫人知道我九齡堂?”她說道。
鬱夫人笑着點頭。
“九齡堂種痘濟民,世間誰人不知,我雖然在偏遠北地,也是久有耳聞。”她說道,“只是沒想到竟然這樣遇到了君小姐。”
她說着也是一笑。
“真巧。”
君小姐眼神閃閃,微微歪頭。
“夫人只知道我這個?”她問道,抿嘴笑,“還有別的嗎?”
除了種痘,朱瓚就沒有給她提過自己嗎?就算朱瓚不提,作爲一個母親不關注兒子的消息嗎?
在京城有關朱瓚的消息,多少也會提到她吧。
至少因爲她,朱瓚跟陸雲旗在京城也是鬧的沸沸揚揚,而且傳聞也不怎麼好聽。
看起來鬱夫人似乎真的不知道。
鬱夫人神情幾分疑惑,想了想。
“很抱歉,別的我真不知道了。”她坦然笑道,“我有點忙,也很少跟人閒談。”
看來真沒提過,朱瓚沒提過,而鬱夫人也沒有打探過兒子的消息。
不過對朱瓚來說,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一筆交易而已。
君小姐抿抿嘴一笑。
“我跟世子爺認識。”她直接說道。
鬱夫人一怔,哦了聲。
“怪不得。”她笑了,“我說嘛,君小姐認識我。”
當初表明身份時,她就疑問過,因爲這個女孩子的反應分明就是一副認識她的樣子。
君小姐笑着點點頭。
“也不能說認識,久仰的是成國公夫人大名,以及世子爺的母親。”她笑道。
鬱夫人看着她,再次笑着點點頭。
“那這還真是巧。”她說道。
君小姐也笑着點點頭。
“既然你們認識,那這件事還請君小姐多擔待了。”鬱夫人說道,並沒有問朱瓚和她怎麼認識的,似乎這根本就無關緊要。
這件事?說自己是朱瓚未婚妻的事嗎?
她沒什麼,不過如果朱瓚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想到那場面,君小姐忍不住掩嘴笑了。
“當然,如果妨礙到君小姐,還請不要客氣,我會給大家說明給大家解釋,絕不會耽擱了君小姐,給君小姐帶來麻煩。”鬱夫人接着說道。
君小姐笑着搖頭。
“所以我說了,夫人您真是沒有聽過我的其他消息。”她說道,意味深長一笑,“如果說說我是別人的未婚妻,與人有婚約就是耽誤,給我帶來麻煩的話。”
她伸出手對鬱夫人比了三根手指。
“那這您和世子爺,只能排在第三位。”
第三位?
那這意思是說,她已經當了別人兩次未婚妻了?
有意思,鬱夫人看着她,神情並沒有驚訝鄙視或者疑惑,只是饒有興趣。
“果然人不可貌相。”她笑道,在椅子上一坐,拍了拍扶手,“來,講來聽聽。”
…………..
正月過半已經初春,但過了大名府向北,觸目所及越發的荒涼。
那些原本是肥田沃土的也都荒草叢生土凍水枯。
而路邊大樹很多都已經被剝皮,顯然是被過往的饑民吃光了,再看路上都是成羣結隊逃荒的民衆,一個個神情惶惶面黃肌瘦。
“離開不到一年,再回來就已經換了天地了。”
一個男人聲音啞澀的說道。
他身後幾個男人神情亦是悲憤。
路邊坐在自己黑破被捲上歇息的老漢聞聲看了眼,他走了一路這樣的感嘆也聽的見的多了,不過那多是當官的讀書人有錢人武將什麼的,眼前這幾人,穿着破襖,扎着草繩,頭髮鬍子亂蓬蓬,除了身子結實魁梧,其他的跟逃難的人沒什麼兩樣。
“好多了。”他輕咳一聲說道,“先前這路上餓死的人一片一片的。”
這幾個人男人聞聲看過來。
“怎麼現在就好多了?”其中一個問道,“因爲停戰了嗎?”
問出這句話他的神情很複雜。
戰是百姓苦,但這不戰實在令人悲憤心痛。
老漢擺擺手。
“不是,是多虧了青山軍。”他說道,“青山軍沿途施粥,好多人得以活命撐到下一個城鎮,還有啊,青山軍又在北地救護逃民,很多逃民都不再長途奔襲,留在當地也能熬過這個冬天了。”
施粥,是能讓災民存活的機會,而能讓民衆留住不奔走更是能活命的保障。
不過…
“青山軍?”那男人一挑眉,“這麼厲害?初次耳聞啊。”
能施粥可是花費很多錢,如今的軍餉還發不全,人和馬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裡有剩餘的米糧錢給逃民。
而能讓逃民留住更是不可思議。
雖然說要議和了,但割讓三郡,金人就會更接近,那邊的民衆惶惶不安,都恨不得向內地逃來。
得有多大的威信才能安撫民衆的不安,讓他們留在當地不懼?
能做到這兩點,絕對當得起厲害一說。
說起青山軍老漢有些激動。
“當然厲害了。”他激動的說道,“那可是成國公世子夫人的人馬。”
誰?
幾個男人瞬時愕然,而問話的男人更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誰啊這是?誰這麼不要臉啊!”他瞪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