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婚也纏纏 送花給她
爲了慶祝元旦,部隊裡特意舉辦了聯歡會,其實戰士們每天都在一起相處,也無所謂聯不聯歡的了,但大家仍舊是十分高興,不是因爲能喝酒添菜,而是因爲能跟家屬團圓,元旦和春節是家屬探親最多的日子,戰士們都能解一解相思之苦。
這一次前來探親的家屬中,最遠的有從東北農村來的,那是一個連長的妻子,自身是一名民辦教師,帶着兩歲的兒子,先是坐汽車進城,然後才能轉火車,坐了四十個小時纔到了雲川,又一路顛簸纔到了部隊,前前後後加起來整整折騰了三天三夜。一月份的東北已經是冰天雪地,而云川卻還不怎麼冷,出發時是棉衣,抵達時換單衣,辛苦自是不必多說,一家三口團圓時,都哭了。
葉星辰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她就在軍區醫院上班,所以他們都在一個城市,不必兩地分隔,雖然每週只能見一面,有時候甚至不能,但比起其他大多數人,已經幸福太多太多了。而這樣的幸福,值得好好珍惜。
特種大隊裡,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他們的規模也沒有普通部隊那麼大,一般來說,普通部隊的一個連有一百多人,但特種大隊的一個連只有四五十人,總體從上到下,算上炊事班什麼的,加起來也不過幾百號人,但這幾百號人每一個都不可小覷,他們戰鬥起來,以一當十,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大隊長引以爲傲的孩子。
大隊長武烈上了臺,虛假客套的話不屑於說,只實實在在地敞亮說道,“孩子們吃好喝好,完了大家一起去看文藝表演!”
臺下的掌聲如雷鳴般響起,戰士們穿着迷彩服坐在桌子前,背脊挺直,熱烈地鼓掌,吃飯前按照規矩唱起了軍歌,今天有些煽情,一首《想家的時候》唱出了不知多少人的眼淚。
想家的時候很甜蜜,家鄉月就撫摸我的頭/想家的時候很美好,家鄉柳就拉着我的手/想家的時候有淚水,淚水卻伴着那微笑流
想家的時候不說話,爹孃悄悄走到我身後/想家的時候不睡覺,鄉愁淡淡融進杯中酒/想家的時候有憂傷,也把力量悄悄藏心頭
葉星辰不禁又想起了那一次樓犀反反覆覆看軍事新聞的事情,電視上那個下部隊去慰問戰士們的首長應該就是他的父親,千里相隔,他怎麼可能不想家,可竟只能用看電視的方式來尋求一絲慰藉,這樣的他,這樣的軍人,怎麼能不叫人感動,怎麼能不叫人心疼?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軍長,而現在她知道了,所以那一份心疼更爲劇烈了,因爲不僅他自己是軍人,再怎麼思念也身不由己,他的父親更是,身爲軍長,比旁人更多了些責任,逢年過節軍長必須到基層去慰問戰士們,舍小家顧大家,她無需問,也可以想象的出來,這些年來他們家裡或許沒有一個新年是能夠全家團圓的,各自有各自的責任,各自有各自的崗位要堅守,每逢佳節倍思親,可是穿上軍裝他們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心湖再次震顫,一抹叫做心疼的漣漪無聲無息地盪漾開來,一圈圈,擴散、再擴散。
大隊長一聲“開動”,下面的人開始準備用餐,可剛拿起筷子,就有小兵來報,說是軍區司令員帶一行領導來視察了。
大隊長筷子上夾的肉還沒來得及吃,就“蹭”地起身,帶了幾個人連忙出去迎接,不過卻是囑咐下面的人,說道,“你們吃你們的,該幹啥幹啥!”
樓犀自然也是出去迎接司令員了,他沒時間說話,只目光望向了葉星辰的方向,她亦是目光追隨着他,兩人隔空對視了下,這一刻,無聲勝有聲。
軍區司令員帶了一行領導來特種大隊,沒有提前打招呼,名義上說是給大家來個驚喜,過節了來慰問慰問,可背地裡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突擊檢查。逢年過節本應該是放鬆心情的時候,可最放鬆的時候,就是最危險的時候,歡樂的氣氛容易使人沉醉,從而放鬆了警惕,而部隊裡,任何時候都不能有一絲鬆懈!
軍區司令員等人看了看訓練場,那裡仍然有一羣戰士在加練,因爲他們在白天的障礙越野考覈中落後於其他人,雖然只是落後了幾秒,甚至是一秒,一秒都不到,但仍舊是落後了,所以必須加練,不管是不是過節,不管是不是家屬來了,都責無旁貸。
司令員看到這情形,滿意地點了點頭。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爲了那未知的一時,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全力以赴。
領導們又看了看別的,無一不滿意,饒是過節,軍營裡也依舊是有規有矩,該站崗的站崗,該巡邏的巡邏,該訓練的訓練,而該吃飯的也正在吃飯。
“食堂裡挺熱鬧?咱們也去瞧瞧!”司令員大步走進了食堂。
戰士們齊刷刷起立,虎虎生威地喊道,“首長好!”
司令員回了個軍禮,說道,“繼續吃吧!”
“是!”
衆人又整齊地坐下,繼續狼吞虎嚥。
司令員也還沒吃飯,於是有意思留下一起吃,大隊長武烈卻是有點不樂意,瞄着他碗裡的那塊肉,十分憂傷,後悔剛剛怎麼沒先吞下去,又望了望他的那杯酒,更憂傷了,早知道剛剛應該先喝一杯的。
司令員瞪了瞪眼,立即看出他的心思,訓斥道,“你自己身體什麼樣你不知道啊?還在這喝酒吃肉的?那個什麼,軍醫呢?一會兒給老武做個檢查,報告我要親自過目!”
“是,首長!”羅嵐和肖政委都憋不住樂,早就勸大隊長悠着點,他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有司令員制他!
樓犀更是火上澆油,向司令員彙報道,“大隊長前陣子心臟病犯了,不如再做一個心臟檢查?”
司令員當然同意,不過也瞭解特種大隊的情況,眉頭一蹙,問道,“這有心臟科的醫生嗎?”
“有!”樓犀立即把葉星辰拉了過來,向司令員介紹道,“我老婆,軍區醫院心胸外科的醫生。”
“神醫!我的命就是葉醫生救的!”李毅也連忙彙報說道。
葉星辰頓時羞紅了臉,連忙向司令員敬禮,“首長好!”
司令員看了看她,十分滿意,“你一會兒給老武做個檢查,他要是不配合,你跟我說,我收拾他!”
“是!”
一羣人暗爽,大隊長苦不堪言。
司令員等人留下吃飯了,跟戰士們的菜色一樣,沒有任何特殊待遇,也啃白麪饅頭,邊吃邊感慨,“這條件是比從前好太多了啊!”
戰士們異口同聲,“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衆人慷概激昂地吃飯,飯後,司令員又帶一行人去戰士們的宿舍看看,檢查檢查衛生,也權當散步了。
約莫消化得差不多了,便讓葉星辰給大隊長檢查身體,於是一行人到了醫務室。
醫務室不大,平時只有羅嵐一個人辦公,一張樸素的桌子,幾把木質椅子,一張蓋着綠色牀單的診療牀,大隊長不情不願地躺下,解開衣服,靜候“審判”。
葉星辰從羅嵐那接過醫療器具,給大隊長檢查了一番,還做了個心電圖,情況不如上回體檢的時候好了,是跟前陣子犯病有關係,日後必須更爲小心地調養,煙肯定是不能抽的,這點倒是好說,因爲軍營裡戒明火,而喝酒吃肉也必須嚴禁,大隊長一聽,頓時黑了一張臉。
檢查完了,司令員狠狠警告了大隊長一番,然後又帶人去了會議室,門一關,那就是軍事機密了。
葉星辰自然是不能跟進去,她連忙趕回去找舒嬈,文藝表演要開始了。
此刻舒嬈和思思,還有小惡魔還在食堂,因爲兩個小丫頭吃飯速度慢,所以還磨磨蹭蹭着呢,不過也吃的差不多了。
思思一聽要去看文藝表演,很是興奮,她最喜歡看演出了!
小惡魔卻是有點興致缺缺,“那些唱歌跳舞什麼的一點都不好玩,有什麼好看的啊?”
葉星辰知道小惡魔是有點鬱悶了,因爲樓翼沒能趕來參加聯歡會,小惡魔正不爽呢!
“心心,你爸爸不是說了嗎,他晚點會到,別不高興了,嗯?”
“等他來了,黃瓜菜都涼了!”小惡魔拿筷子扒拉扒拉菜葉。
葉星辰和舒嬈都忍不住想笑,安慰了幾句,抱着思思,牽着小惡魔,一起離開了食堂。
文藝演出在大禮堂舉行,葉星辰和舒嬈帶着兩個孩子,在第三排坐下,前面五排本來應該是留給領導們的,但他們特意讓給了家屬,可謂周道。
周圍都是家屬,大家說說笑笑,等待着演出開始。
八點整,臺上的大幕徐徐拉開,文藝演出正式開始。
一開始是個大合唱,軍區藝術團的女孩們各個漂亮又不失英氣,葉星辰和舒嬈都忍不住羨慕,思思倒是不覺得,只覺得馬麻最漂亮,不過聽歌聽得倒是挺認真的,只有小惡魔眼皮耷拉着,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也不看一眼,還覺得那歌聲鬧得慌,心裡跟貓爪在撓一樣。
演出開始後半小時左右,葉星辰看到部隊裡的領導們陸續前來,顯然是開完會了,領導們坐在左側預留的座位上,樓犀坐在最邊上靠走道的位置上。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從演員身上轉移,他坐得端正,目視前方,位置和角度的關係,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舞臺上閃爍着的燈光明明滅滅,照耀在他的俊龐上,卻是模糊了他的表情,她有些看不清楚。
“星辰,這個唱得真好!”舒嬈小聲地說了一句。
“嗯?”葉星辰微微一愣,連忙收回視線,繼續看節目。
臺上,一個身着軍裝的女孩子正在唱歌,還邊唱邊跳,歌聲美,舞姿美,人更美,臺下的戰士們掌聲雷動,今日大家圖開心,也就不講究那麼多規矩了,所以還有人上臺獻花,握手,擁抱什麼的,臺下鼓掌鼓得更歡了,甚至還有人戲謔起來,“那個誰,趕緊要電話號碼啊!”
臺上的女孩子被弄得面紅耳赤,拿獻花擋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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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個!再來一個!”臺下的戰士們要求她再唱一首。
女孩子好像是軍區藝術團的團花來着,很能壓得住場,一手抱着花,一手拿着麥克風,又唱了一首。
葉星辰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麼歌,反正很好聽,應該是原創的那種,也忍不住讚歎起來,跟着戰士們一起鼓掌。
隨着最後一個完美收音,這首歌也唱完了,女孩子連忙跑下臺,卻是奔着領導們的位置去了,顯然是想把手裡的花獻給領導們。
本來這也是挺自然的事情,可軍區司令員在座,大隊長也在座,她卻是把花獻給了樓犀,這就不太對勁了!
葉星辰睜大了眼睛!
舒嬈立即很氣憤地來了一句,“招蜂引蝶!”
思思愣了愣,不太明白招蜂引蝶的意思,還以爲哪裡有蝴蝶呢,晃晃小腦袋,四處尋摸。
小惡魔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她老爸也經常這樣的,有啥可奇怪的?那羣文工團的姑娘們一個個都跟蜜蜂見了蜂蜜似的!
葉星辰瞧見那個軍藝的女孩子把花塞進了樓犀懷裡,然後滿臉嬌羞地跑了,心裡忽然有點不是滋味,倒不值得吃醋什麼的,但還是有點小小的怪異,忍不住又氣又笑,他怎麼就那麼人見人愛呢?
嘴角輕輕撇了下,收回視線。
臺上演出繼續,又換了一批水靈靈的姑娘,隨着音樂的節拍,跳着舞。
葉星辰左邊的那人正是從東北來的那名軍嫂,懷裡也抱着小孩,舞蹈進行到一半,葉星辰感覺到軍嫂動了動,隨即起身,她以爲是小孩要去衛生間什麼的,所以也沒有留意,可緊跟着,身旁又忽然有人坐了下來。
她一愣,扭過頭去看,迎面一束鮮花,很是眼熟!
順着鮮花再往上看,更熟了,不是樓犀又是誰?
“送你!”他把花遞到她面前。
葉星辰頓時漲紅了臉,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沒接,輕聲說道,“那是人家送你的,我要算怎麼回事兒啊?”
“呵……”低沉的笑聲響起,那笑聲讓她覺得很可惡。
“花花!”思思發現了,小手忍不住去夠。
葉星辰只好意思意思,揪下一朵,拿給思思把玩。
樓犀薄脣勾起,上揚了一個弧度。
葉星辰目視前方,故意不去看他。
臺上的舞蹈完了,一羣水靈靈的姑娘太迷人,又有戰士去獻花,然後又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了,這次更誇張了,竟然有兩個女孩子一起奔下舞臺,尋着樓犀原來的方向而去,到了跟前卻發現是空座,頓時尷尬,只好靦腆地把花轉送給司令員。
葉星辰嘴角抽了抽,忽然察覺身旁某人的手開始不規矩,一把握住了她的,雖然黑漆漆的沒人能看見,但她還是一驚,壓低聲音,問道,“你幹嘛?”
“不幹嘛。”他回答地十分坦然,大手卻仍然不放鬆,而且因爲有那束花擋着,他乾脆直接把她的手拉到他的腿上,葉星辰羞得不行,生怕被人發現,可又不敢掙扎,要是被人看到了,可就丟死人了,雖然不至於影響風紀,但還是很尷尬啊!
無奈,只好乖乖坐好,任由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十指緊扣。
葉星辰的右邊是小惡魔,她瞧見小叔都來了,自己老爸還沒來,心情更不爽了,豁得站起,說道,“我去洗手間!”
舒嬈挨着小惡魔坐,小惡魔要出去,她自然得給讓位置,不過又不放心小惡魔一個人去,於是說道,“我也去。”
小惡魔求之不得,拉着舒嬈的手就往外走。
兩人快速離席,舒嬈對環境不熟,所以由小惡魔帶路,可走了一段,她就發現不對勁了,“心心,這不是去洗手間的方向吧?”
小惡魔咧了咧嘴,一陣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