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陣溼乎乎的腥膩,顧惜妍手掌蜷起,耳根燙紅。
屏蔽掉身側男人舒服的哼唧,顧惜妍打了個身起來,沒穿鞋,她不停歇地衝進了浴室。
洗手檯上流動的水很冰冷,確保將自己的手衝淨後,顧惜妍又開了少許熱水暖了暖手。回到牀上時,男人早已用紙巾處理好了他的下身和被子。
背對着男人,顧惜妍睡不着了。腦內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冷不丁的,男人從身後將她摟到懷裡。
身上沒着衣物,又是在沒睏意的情況下,想起自己方纔是第一次用手安撫枕邊的男人,顧惜妍便堪堪生出了幾分心尖輕顫的滋味。
喉嚨處似是噎着什麼話語,顧惜妍默了默,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惜,下午我和衛哲見面了。”男人不喜歡顧惜妍背對着自己的姿勢,將她掰向自己的方向,隨即他便開了口。
“嗯。”顧惜妍喉嚨處只溢出了這麼個音。
“惜,他很關心你。”商奕啓語調平緩無波,沒有醋意,沒有不悅。
“我知道,他告訴你我喜歡看星星是嗎?他告訴你我們在大冬天去遊樂園玩了嗎?”顧惜妍合上眼,聲音不大卻有種賭氣的情緒在內。她莫名地厭煩這個話題,這些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讓她有種被抓姦在牀的困窘。
“惜,你喜歡看星星,喜歡去遊樂場?”商奕啓在被窩中抓過顧惜妍一隻漂亮精緻的小手放到脣邊吻了吻,口氣中帶着低謔。
“我要睡了。”顧惜妍泥鰍一般滑溜地從商奕啓手中將手抽出,緊跟着,她的身子往被子裡鑽去,擺明了不想多言。
商奕啓卻是一個勾撈將顧惜妍重又置於自己身前,輕按着顧惜妍的小腦袋往自己胸前靠,商奕啓不再讓她避開。
“惜,如果你喜歡,以後我陪你去,還有嫣兒,我們是一家人。”商奕啓的左手就着顧惜妍柔曳的長髮往下順,直到了那襲秀髮的最下方,之後他的手便停駐在顧惜妍的腰際。
聽出了商奕啓的鄭重其事,顧惜妍的心房剎那間像是被一股溫熱的暖流擊中,心上的每一分田地都是暖的,熱的,溫柔的。他的意思是說,只要她喜歡,不管這些事和衛哲有沒有關係,他都願意陪她一起嗎?
“啓,謝謝你。”顧惜妍突地爬起身子,兩排貝齒咬到了男人的肩頭。
她咬得很用勁,用勁到她覺得自己的牙都有點疼有點麻了。淡淡的血腥味襲入了她的口腔時,她才做錯事般鬆開了口。
舌尖上殘留着鮮血的氣息,男人對她的舉動完全採取了包容的態度。顧惜妍傻愣了一會,驟然驚醒。俯下身,她伸出柔軟的小舌頭輕撩過男人肩頭的傷口。
她很專心,一下一下將男人肩頭的血漬都給舔開了。末了,她脣間晃出破碎的低音:“對不起,我錯了。”
“錯哪了?”商奕啓沒覺得肩頭這下子有多疼,甚至饒有心情地和她開起了玩笑。
顧惜妍又怔了怔,她……錯哪了?
“傻丫頭,靠過來。”商奕啓示意顧惜妍靠到他手臂上。
顧惜妍在想自己錯哪了,聽到商奕啓喚她,她乖實地便蜷近了他。
“我錯了。”兩人鼻尖相抵,顧惜妍重複了一句。
“錯哪了?”商奕啓還問。
顧惜妍答不出來。
“你沒有錯。”商奕啓問:“惜,我是否該認爲,你在我身上烙下這麼個印記,是在宣誓主權?”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顧惜妍立馬否決。可是,不是故意的,那又是什麼呢?她才表示完自己的謝意就又留了道傷口給他,好不講理呢!
“妍妍,你是故意的吧,小狗呢!雪納瑞狗狗,你好啊!”
“給你蓋個章,哲,你以後千萬不能喜歡上別人了哦,不然,不然我……我和狗狗都會不要你的。”
手一顫,心瑟然一縮,顧惜妍合上眼,眼角不爭氣地灑下了一滴淚。
她還記得,有一次他帶她在街上游玩時碰見了一個帶着兩條可愛的雪納瑞狗狗的年輕男子,從那時候起她就喜歡上了雪納瑞這個品種。後來她對他說她結婚後想買一條雪納瑞狗狗來養,他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動物,但他同意了她的請求。那個時候,她就是對他道完謝後又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幼稚地說要在他身上留個永久的印記。
後來她才深深地領悟到,再痛再深的印記,即使是烙印在了心底,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結痂。更別說,只是一個身體上的小傷疤。
而今,歷史驚人的相似地重演了。不,倒底還是不同的,他,和他……
“惜,你哭了。”身邊男人的臂彎恰好接收到了沿着顧惜妍側頰滑落的一點淚花。
“唔,困的。”臥房內黑漆漆的,誰也看不見誰,顧惜妍打馬虎眼,確信矇混過關不是難事。
“說實話。”男人沒被騙到,敏捷地翻身壓到了她身上,他一把擒住了她的下頷。
“想起了點舊事,一時間心有所感罷了,沒什麼。”她不該低估這個男人的,自己這點小伎倆,擱到他眼前,那就叫班門弄斧。
“惜,你答應過要向前看的,人不能總活在過去。”商奕啓沒扣住顧惜妍的那隻手的五指緊縮成拳。心裡已是風暴陡升,他的語氣卻依舊溫良無害。
“啓,我會的。”顧惜妍的下巴被扣得老緊,晃動了下腦袋,她表示自己難受。
商奕啓察覺了她的不適,頓了頓後,他也便配合地將手挪開。
“惜,我對衛哲說我們很快就會有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了。”商奕啓本不想說這話,這會兒卻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他這是……怎麼了?
“嗯,爲什麼這麼說?”顧惜妍又一次聽到‘孩子’這個話題,此刻她的心態已平和了下來。
“惜,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你不想要個寶寶嗎?你能感受到他在你身體裡成長的每一點足跡,等寶寶快四個月的時候,你能感受到胎動。他出生了,你可以親他抱他喂他乳汁。他長大了,會喊你媽咪,就像嫣兒那樣……”商奕啓第一次這麼源源不絕地吐露着有孩子的種種好,說着說着,他竟也覺得一個小生命是那樣的珍貴非常。
顧惜妍不由得被這樣的商奕啓觸動了心絃:“啓,你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嗎?”
這麼問出聲來,她卻不是沒有遲疑的,結婚了這麼多年,她從未有想要生個寶寶的念頭。曾經她想要與其一起孕育後代的人,他們而今已分道揚鑣。而掛着她丈夫招牌的人,也同時是她不愛但也不願意傷害的人。不過有句話他說的很對——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惜,我不逼你,你不要被我的觀點左右,你自己做決定,好嗎?”適才堵得慌的心頭驀然鬆懈了下來,商奕啓躺好,擁着顧惜妍,他沉入了夢鄉。罕見地,他在睡夢中嘴角仍含笑,儘管只是那麼淡淡的,細微的,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