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合

一個月後和熙熙她們班的同學一起去春遊,站在寺廟裡那座觀音像前,我這麼個不信佛的人也趕了一把當地的習俗,跪下求平安,雙手合起,我在心內默道:若是可以,請讓我斬斷和蘇家兩兄弟所有的牽連,蘇允獵,從此他不再是我生命裡的一份子,不再是……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那麼,我該是回眸了多少次才換來了和蘇允獵這麼段無疾而終的愛戀,我不知道,但我明白,這個男人,他不屬於我,他也……不愛我。

“嫣兒,你去哪了,班長他們說要去別的地方玩了呢?你快跟上。”熙熙的聲音傳來時,我最後掃了一眼那觀音坐像,轉身離去。

這一次春遊我買了不少的當地特產,大多還是食物,因着青青的一再叮囑,熙熙嫌麻煩,自然不會想帶那麼多東西,於是也只能讓我這麼個陪遊當苦力了。

五月,勞動節,這個節日,我打算回京城一趟,我沒有要刻意躲着誰,我不過是想躲,躲過那場興許會無比盛大豪華的婚禮,不論怎麼說,婚禮的主角都是有來頭的,辦得隆重些也不爲過。

沒想到自己的行程會被迫擱淺,因爲爺爺和外公還有楚爹地竟然都來了a市,好大的陣勢,我心有慼慼,作爲唯一一個在a市讀書的小孩,我只能拋下自己的打算,老老實實地承歡膝下。

蘇允獵的婚禮日期定在了五月四號,唔,青年節,挺好,顯得年輕嘛,熙熙告訴我這件事時,我也不過一笑置之,因着答應了陪爺爺他們在a市逛,我只能抱歉又無辜地跟風蠻和青青說我們說好的京城特產泡湯了。

宿舍裡那三個妞兒也是熱情,聽說了我的家人要來,她們立馬毛遂自薦地說要幫忙招待,看他們一個兩個在那裡爲爺爺他們規劃遊覽的行程,我心內又是感動又是酸澀的。

陪同熙熙去機場接了楚爹地他們以後,我先是帶着他們來華大參觀了一圈,沒想到外公也和譚爲止老教授有交情,這一點,我當真是意外得很,我們一行幾人在校內行走時,老教授便樂呵呵地和外公暢談着些什麼,一番瞭解之下我才知曉,原來老教授當年曾是國家網絡安全局的領頭班子,他一手計算機玩得叫一個漂亮,後來因爲想要多些時間陪着家人,他這才辭了那份工作,找到了高校當教師。

“嫣兒,我怎麼覺得你爺爺他們都很不簡單的樣子。”許是爺爺他們身上的軍人味太濃,青青拉過我的手嘀咕了一聲,我好笑又無奈。

好在還有楚爹地這麼個緩和氣氛的,明明也是四十歲出頭的人了,楚爹地卻還是不改流氓本色,見到我們這些晚輩時,他還時不時開開玩笑,把風蠻這小妞兒逗得樂呵呵的。

沒想到爺爺他們會起了心思去拜訪熙熙的外公,這下子我心內暗道一聲頭疼,熙熙看着我的眸光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的,我努力平定了下心神,想告訴她,,熙熙妞兒,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啊!不對,我也沒騙過你啊!你能別拿這麼高強度的x光盯着我麼。

熙熙的外公見到許多年前的老戰友來訪自然是無比歡迎的,雖然我很不清楚,,爺爺和熙熙的爺爺一個在京城一個在a市,他們是怎麼扯到了一起去的。

熙熙的爺爺顯然還記得我:“嫣兒丫頭也來啦!還有另外兩個小姑娘,你們快坐吧,讓熙熙那小丫頭招待你們。”

熙熙的爺爺明顯是不知道我和外公他們的關係,於是我臨陣脫逃,默默地調轉了頭,朝着那三個小妞的方向去了。

五月的天,風蠻姑娘起了興致要去熙熙家的游泳池玩,我不想留在客廳聽那些個老一輩咳咳……敘舊,於是也便欣然同意,只是沒想到在這裡竟然會無比巧合地碰上了蘇家兩兄弟,以及他們各自的女伴,,林婷婷和許怡靜。

真的,好巧,我望了望游泳池的上方,心道這不是作孽麼。

好在這三個妞兒講義氣得很,我的事情,她們多少還是知道些的,當然,唔,只侷限我與蘇允澈的事情,這會兒蘇允澈在場,身邊還跟着個美人兒,她們三立馬想帶着我轉移陣地了,其中以熙熙的表現最爲分明,我想,大抵是因爲這裡是她的家,她不想讓我因爲見到了蘇家兩兄弟而覺得難堪吧。

其實我也沒那麼多的想法,在知道蘇允獵打算成婚之時,我慘淡地笑了笑後,連淚水也吝嗇多流一滴,蘇允獵和蘇允澈不同,我待蘇允獵也和待蘇允澈也不同,而今他們兩兄弟各自有美相伴,我的心底實則很高興,真的,是高興的。

自欺欺人麼,可有的時候,我不想活的那麼明白,活得太明白,會痛。

“嫣兒,我們家還有一個室內籃球場,我帶你去打籃球好不好,還有青青和風蠻。”熙熙徵詢我的意見時,我想也不想地就點了頭。

“誒,這不是熙熙嗎?熙熙,過來一起玩啊!”看來有人眼尖注意到了我們,我心內嘔得要死,不轉身,我只聽着熙熙去應付許怡靜。

“不了,怡靜姐,你玩得開心點,大表哥二表哥和婷婷姐也是,我們幾個遊得不好,就不在這裡獻醜了,晚點吃飯了再見啊!我們先走了。”熙熙說完給我們三打了個眼色,我率先提了腳走人。

後頭蘇允澈好像還開口喊了句什麼,只是我已無心顧及。

換上了先前的衣物,我們幾個到了外頭的籃球場去了,彼時是下午,我們活動了不過一陣子,身上便是汗意涔涔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渴了,這天氣不適合打球,熙熙小妞兒,我還有約會,先走了啊!”風蠻率先舉手投降。

青青旋即也道:“熙熙,好好幫我們招待嫣兒的家人啊!我約了低年級的幾個師弟,有些破事兒需要處理。”

眼見着她們兩妞兒揮揮衣袖灑脫地走人了,我心內叫一個……哎,恨吶。

熙熙朝我攤手,我也只能將籃球放回了原位,再是和她去洗澡換了身衣服,熙熙給我拿了她沒穿過的衣物換上,我看着襯衣上繪着的那隻小狗公仔,只覺得好笑得緊,我記得,小的時候,我也是很喜歡這些玩意的。

因着我是客人,熙熙的媽媽說什麼也不讓我下廚房幫忙,熙熙被林婷婷叫走了,伯母和保姆阿姨都在準備晚餐,我恍惚間只覺得自己和這裡真是格格不入。

楚爹地溜出客廳時朝我做了個哭的表情,我撲哧一笑,只覺得爹地這些年當真越活越年輕了啊。

“楚剋剋和你爺爺跟那位蘇老先生有一大票的話要講,你爹地我容易麼靠。”說話間爹地勾住了我的頸子,領着我往外去了。

“爹地,你這話讓外公聽見了,外公肯定又要不高興了。”我低低提醒了一句,無奈得緊,只是爹地長年累月的都是這麼個脾性,哪裡是一時半會能改得過來的,再說,這樣的爹地其實很好了,他也不必改的。

“好了,不管他們幾個老人家了,嫣兒丫頭,最近過得好不好啊!有沒有人欺負你。”說話間捧着我的臉端詳了好一陣子,楚爹地不悅地皺了下眉頭:“面瘦肌瘦的,嫣兒,姓商那貨太狠了,他這是要餓死你呢?”

“爹地。”我甚爲頭疼地抓下了楚爹地的手:“你不要這樣說商爹地,嫣兒有能力自力更生的。”

“哎,嫣兒丫頭,算了,你也是一驢脾氣,爹地管不着你了都,好吧,跟爹地說說,有男朋友了沒有啊!爹地部隊裡大把的青年才俊,你要是需要的話,爹地可以……”明知爹地開玩笑的成分居多,我還是立馬狗腿地搖了搖頭。

“爹地,我有那麼像嫁不出去的人麼。”我抱怨一聲,連帶着眄了爹地一眼。

扣了一下我的額頭,爹地痞裡痞氣地道:“央央都有男朋友了,你可別輸給你妹妹了啊!這年頭啊!好男人越來越少,你要是看到順眼的就趕緊定下來,要等到被別人搶了,那就有你苦頭吃了。”

“好了爹地,您就別瞎操心了,就憑我商嫣兒這相貌這身材的,要找個男朋友多大點事。”有意逗爹地開心,我故意露了個大大的笑臉,強作歡笑。

我總不該讓爹地他們擔心的,我已經長大了,長大,意味着成熟,意味着要學會將苦和淚埋藏進心底。

“是啊!我生的女兒能差到哪去,不過嫣兒丫頭,你可真得多吃點啊!商奕啓那貨我跟他沒完,用得着那麼吝嗇麼,害我女兒都成這瘦不拉幾的模樣了。”楚爹地說得沒個正經的,我卻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那一層真真切切的擔憂,原來,我的僞裝也不是那麼成功的,呵……

將頭埋進了爹地的懷中,這會兒我只想安靜任性地靠着爹地,也許,或許我不需要那麼堅強的,因爲爹地他會……保護我……

“傻丫頭,你要是跟央央那丫頭一樣精明點,眼睛擦亮點,至於讓人家欺負到頭上麼,不過爹地也不看好那蘇家兩兄弟,他們愛娶誰娶誰去,我的女兒會找到一個很好的男人的,比你爹地還要好。”輕撫着我的長髮,爹地也不知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刺激我,只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哪怕隔了那麼山高皇帝遠的一段路,爹地他們也還是時時刻刻在關注着我的。

有這樣的家人,真好,我眼前水霧迷濛,委委屈屈地想要哭,有人憐惜我了,我便越加會想要放縱地哭上一場。

“好了傻丫頭,這不是在咱自個家中,不哭啊!有些事情,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哪個女孩年輕時沒碰上那麼一兩個渣男呢?”刻意誇張地做了個鬼臉,我知道,爹地在用他自己的方法讓我高興。

“爹地,你真好,嫣兒好喜歡你的。”有這麼好的爹地,我有什麼理由要哭,更何況,我爲什麼要在那個男人存在的這方土地上哭泣,我不要讓他瞧不起我,踮起腳尖,我在爹地的側頰上吧啦了一口,一如小時候我和爹地那樣地親暱。

再朝前看去時,我便見蘇允獵站在我不遠開外的地方,他的眸光我看不分明,低下頭,我悶悶地道了聲:“爹地,我們去別的地方逛吧。”

“嫣兒,我有話和你說。”經過蘇允獵身側時,他驟然間扣住了我的右臂,他全然無視了爹地的存在,這讓我好生懊惱。

“可我沒有話想和你說。”說話間我仿若不經意地掃了一眼他的腿,恢復良好,呵,也對,再過三天,他就會陪着另一個女人走上婚姻的殿堂了。

我語氣裡的拒絕很分明,然蘇允獵卻像和我槓上了一般:“嫣兒,我說了,我有話要說。”

我聞言擡眼掃了一下爹地的神色,爹地微微有幾分不愉,同時眼中亦有幾分瞭然,張了張嘴,我不知道要怎麼緩和眼前的氣氛。

“我先進去,你們好好談,把該說明白的都說明白了,嫣兒,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讓父輩們操心。”到底是爹地選擇了避讓,拍了拍我的肩頭,他語重心長地道了一句。

我輕嚶一聲算是應答,爹地不多時便轉進了別墅裡,走前幾步到了前邊的空地上,我回過身,對上了蘇允獵明暗不滅的黑眸:“蘇先生,你想說什麼便說吧,我聽着就是了。”

“嫣兒,你何必與我這樣疏離。”蘇允獵一隻手緊攥,想來他此際的心緒波動定是很大。

“蘇先生,我們本來就不熟,客套些總是好的,你說話說,那麼便快些說吧,我想進去了。”這個男人在打的什麼算盤,我不清楚,不理解。

蘇允獵定定地看了我一陣子,他忽然間擡手撩了一把我額前的碎髮,我驚懼地後退了兩步。

“嫣兒,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吧。”語氣是詢問的,他的神情間則是莫名複雜,其實這不是一個需要詢問才能得出結論的問題,那天早晨,牀榻上那灘血跡做不得假。

“蘇允獵,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知爲何,我有些抗拒他提起那日的事情,那天的事情,我不願意去回想,因爲一回想,我便會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很。

蘇允獵霍然間上前一步抱住了我,我渾身僵滯,臉上的疑惑不解更濃,心跳得急促,我想推開他,甚至想要狠狠地送他一巴掌,,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的未婚妻還在這附近,而他居然……

事實上,我什麼都沒有做,他的聲音間染上了疼痛,我呆怔之間只想着痛,呵,他也是會痛的嗎。

“嫣兒,你不會再要我了對不對。”他這麼問着的時候,我覺得我心底有一道本就沒有結痂的傷口,被人毫不客氣地撒上了一把鹽。

不要他,呵,明明他纔是要拋棄我的那個,這會兒他倒是惡人先告狀了啊!只不過,既然他要這樣以爲,我也不介意配合一下他:“是,蘇先生,我不需要你了。”

“嫣兒。”蘇允獵像是有些倦怠,一手在我身後揉了揉我的長髮,他放軟了聲音:“嫣兒,不要這麼不理智好不好,我問你,你坦白告訴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哪怕我願意放棄這一次的婚禮。”

蘇允獵的話讓我動心了,我承認,可是,破壞別人的婚姻這種事情,我到底是做不出來的,眨了眨眼,我告訴自己別哭,女孩子一哭了,總是很醜的。

“蘇先生,放手了便是放手了,哪裡還有回頭的道理,你好好對待林小姐吧,我會找到一個比你好很多很多的男人的。”心內其實很是唾棄自己,明明我不是這麼高尚的人,偏偏卻總要表現得這樣體貼,林婷婷,這個女子與我並無過節,我也不該耍什麼壞心思,想着要剝奪她的幸福的,我不是判官,我沒有權利這樣做。

“嫣兒……”我的一番迴應讓蘇允獵變了臉色,轉而按住了我的肩頭,他目光裡的沉痛何其明顯:“我早就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你不愛我,可我還是不死心啊!嫣兒,我好傻對不對,我以爲我佔有了你的身體,你就會願意分多一點情意給我了,原來,還是我太天真了……呵,蘇允獵,你怎麼可以這樣愚蠢……”

說罷蘇允獵像是避着毒蜂一般躲閃着我,在他而言,原來我是這樣毒的,我不知該作何表現,只是,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意思了,他婚禮在即,而我,依然形單影隻。

背過身,我打算回去了,看而今的情形我們也聊不出什麼來,既是如此,我還不如回去陪陪爹地他們。

“嫣兒,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擡腿才走了幾步,蘇允獵自嘲自諷的調子再度漾開:“嫣兒,你回來,我還想說最後一句話。”

鬼使神差地,蘇允獵提出的這個請求,我竟是沒有拒絕,知道他危險,知道他不好惹,可我還是着了魔一般地朝着他走近了:“什麼事。”

蘇允澈猝然間微微俯下上身,再是曖昧不已地咬着我的耳朵道:“嫣兒,你不願意讓我負責,我也是第一次,我想要你對我負責,你說好麼。”

“無恥。”我憤然,這可惡的男人何苦這樣調戲我。

“嫣兒,我沒有開玩笑,你該知道的,我愛你啊!我不想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你若是肯接受我,嫁給我,那麼三天後的婚禮,你會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美的新娘,若是你不肯給我這個機會的話,那麼我們便唯有錯過了,嫣兒,我是個軍人,我可能不會說那麼多花俏的話給你聽,我只能告訴你我在乎你,我會很用心地對你好,嫣兒,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和別的女人結婚嗎?這就是你想要的,趁現在還有機會反悔,你最後告訴我一次好不好,你告訴我,你到底……要不要我,你說了,我便信了。”在蘇允獵這麼一大串的話語落下之後,我迷迷糊糊間只想着這男人說話真是不算數,他明明說了只說一句的。

我尚沒有從這麼一大串話語中繞出來,蘇允獵已是輕輕環過了我,再是將下頷抵在了我的額際,柔柔的一吻,落在了我的脣上,撩動了我的一汪心湖,我的身子莫名地顫抖,我明白,我是在恐懼,而他,正安撫地用他的體溫熨暖着我的心:“嫣兒,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我可以處理好所有的一切的,你只要,給我一個答案。”

“林小姐要怎麼辦呢?我這麼能這樣自私地去破壞她的幸福。”許久,我眼裡的淚墜下,連帶着我的聲音也有了幾分哽咽。

“嫣兒,勉強在一起不會幸福的,你若是喜歡我,想同我好好生活的話,那麼,你說與我聽,婷婷她,我會妥善處理的。”蘇允獵握住了我的一邊手,再是將我的手牽着貼到了他的心口:“嫣兒,我的心很誠實,它會告訴你,我不能沒有你的。”

所有的故作無謂一朝被擊碎,我吸了吸鼻子,只覺得這一兩個月來自己真是笨得可以,明明可以解釋的東西,爲什麼我總是要藏着掖着,以至於讓事情走到了這樣的一步。

手心下,那有規律的脈動順着我的指尖流淌入了我的血液之中,於是他所有的感官,我皆是全副接收了來。

“允獵,我愛你的,好愛好愛,我總是怕你不喜歡我,怕你不要我的……”這一瞬,所有的冷靜自制盡數崩塌,我不想再帶着一張假面過日子了,不想了,這個男人,我愛他啊!哪怕要揹負上他們的罵名,我也還是想愛他的……

“嗚嗚……”哭得可憐不已,我雙手圈住了蘇允獵的腰腹,不敢擡起頭來。

“小狐狸,我也愛你,真好,你終於說了句我想聽的話。”緩緩地將我的手拉開,蘇允獵挑起我的下顎,粗糲飽滿的指尖一點一點拭去了我的淚花:“好了,別哭,乖,相信我。”

因爲他的一聲‘相信我’,所以我便真的選擇了相信他,他牽過了我的手帶着我往裡頭走去,我其實很怕,我怕衆人嫌棄異樣的眼神,怕林婷婷會罵我是狐狸精……明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極度惡劣的事情,可一想到能和蘇允獵在一起,我所有驚懼便都軟化成了清淺的微笑,不論如何,只要他還在,只要他還愛我就好。

爹地在見到我們兩人之時臉上不乏擔憂,他朝着我招了招手,我也便牽着蘇允獵走了過去,老實說,站在爹地跟前,我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爹地,我……”

“不跟我介紹一下。”爹地截斷了我的話,許是看出了我的侷促。

我仰頭對上爹地那寵溺亦憂慮的眸光,忽然間便是生出了幾分勇氣,拉過了爹地的一邊手,我朝着爹地道:“爹地,嫣兒很壞是不是,允獵都要結婚了,可是嫣兒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爹地,你會不會怪我。”

而看向蘇允獵時,我只笑了笑,放柔了臉色:“允獵,這個是我的爹地,嫣兒有兩個爹地的。”

“伯父,你好。”蘇允獵顯然比我鎮定多了,從容自如地和爹地握了手後,他鄭重其事地道了一聲:“伯父,我不會讓嫣兒受委屈的。”

“那你那個未婚妻又該如何處置。”楚爹地似是有幾分不苟同。

“伯父,我們晚輩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我喜歡嫣兒,我不想再失去她了,至於婷婷,我會親自和她解釋清楚的。”蘇允獵說完蠻橫地將我擁入了懷中,強盜一般的姿態,讓楚爹地不高興地直瞪眼,只是不可否認,我心內有那麼幾分小竊喜。

晚餐時桌上的氣氛濃烈,我偶爾會擡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大多數時候我還是低埋着頭,吃着自己碗中的那麼點東西。

“嫣兒,多吃點。”不知何時眼前多了碗湯,我一側身,便見蘇允獵縱容地對着我勾了勾脣。

林婷婷就坐在我對面,我不敢有太大的動靜,然我的眼角想來還是有幾分欣喜的。

小口小口地啄着湯,我間或會夾上一顆牛肉丸吃,蘇爺爺今個兒十成地高興,他還不時會喊我這些小輩多吃點。

“允獵,吃這個吧。”驟然間聽到了林婷婷的清亮女聲,我擡起頭,便見林婷婷也恰好對上了我。

突然便多了幾分無名的難過,我不說話了,而楚爹地則是在這時給我夾了一小碗的肉類:“嫣兒丫頭啊!別讓你老子擔心你這小身板成麼,多長點肉好吧,摸起來骨瘦嶙峋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失戀了呢?你兩個媽咪要知道了沒準要着急成什麼樣。”

爹地的聲音不大,但已足以引起這麼一張飯桌上的人的關注了,我這一刻真想拿張封條貼上爹地的嘴,我總覺得,他是故意這麼說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外公彼時和蘇老先生還相見恨晚地聊得盡興,被爹地這麼一摻和,他老人家也不望掃了我和爹地一眼:“臭小子,吃飯也沒個規矩,不過小丫頭看起來是消減了些,下回回家得讓小妍她們給你補補,女孩子太瘦不好。”

我知道爺爺也是要插嘴的,拼命地給爺爺打眼色,我想說:爺爺,您要是再開口的話,我保準要被無數道好奇的眼刀剜死了,你千萬別針對我好嗎。

天不從人願,爺爺顯然沒能理解我的小心思,淡淡地看了幾眼我這個不爭氣的孫女,爺爺只道:“女孩子一個人在外的也別虧待自己,你爹媽不給你經濟補助不還有爺爺奶奶嗎?小丫頭,別學人家減肥,本來就沒幾兩肉……”

於是我知道了在老一輩人眼裡,我這麼個正常不過的體格在他們看來都只能用三個字形容,,太瘦了,事實上我對自己的身材滿意得很,該凹的凹該凸的凸,不該小的地方……唔,不能想了……

搖搖頭後,我的臻首埋得更低,經過這三長輩一有心兩無心的宣傳過後,我的背景從此是大白於天下了,哎,不知該喜還是該愁。

熙熙家的房間本就多得很,這晚上蘇老先生極力挽留爺爺他們在這裡住下,爺爺最後拗不過也就答應了下來,至於我這個小拖油瓶,咳咳,蘇允獵美其名曰有話和我談,然後把我拐回了他的小公寓。

離開趙家前蘇允獵找了林婷婷一回,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我只知道,林婷婷出來時滿臉淚痕,她還一臉恨色地瞪了我一眼,而蘇允澈,想來我的隱瞞讓他深惡痛絕,因爲在蘇允獵和林婷婷談話期間,他拽着我說了好一通話,其中心思想便是我很可恨,我騙了他。

可恨嗎?是啊!我真是個可惡的小丫頭,被蘇允獵牽着到他的小住所時,我的心情反而是放鬆了下來。

蘇允獵在沐浴時,我便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他出來時只在下半身圍着條浴巾,我能看到,他賁張優美的肌理上有水珠在滾動。

“嫣兒,你還是穿我的衣服嗎?”蘇允獵這麼問的時候,我臉一紅,耳根更是火辣辣的。

“嗯。”提起他給我準備的放衣裳的帶子,我一把衝到了衛生間裡。

站在花灑下方,我任流水將我的全身打溼,直到要穿衣服時,我才發現他準備得應有盡有,而且,這些哪裡是男人的衣服。

好在這衣服的嶄新程度提醒了我這不是別的女人穿過的,不然……哼哼……他要是敢養別的什麼女人,我絕對要他好看。

“過來。”見我出現在客廳裡,蘇允獵朝我招了招手。

我頓了頓,也便老實走了過去。

蘇允獵拿了吹風機開始給我吹頭髮,熱熱的氣流在我的墨發上遊走,他的五指也不時拘起我的一抹長髮撥弄着,因着長年累月的部隊生活,眼前的男人的身材絕對很有噱頭,我暗暗叮囑自己不能妄動色心。

電視屏幕上在播放什麼我並不清楚,甚至我也不清楚自己何時開始被蘇允獵抱到懷中親着吻着,此間他的指尖微涼,貼到我的肌膚上時,我覺得很是舒爽。

兩頭勾住了蘇允獵的頸子,我將頭靠在了他的肩口處,不想讓他輕舉妄動,只不過此舉顯然更加激發了這男人的興味,毫不避諱地將手伸進了我的上衣裡,他邪惡的大掌不多時便遊移到了我的胸前。

隔着那一層胸衣,我還是能覺察到男人的蠢蠢欲動。

“小狐狸,我想……”眼見着這男人要說出什麼十惡不赦的話了,我趕忙用手捂住了他的脣。

暗暗一咬牙,我掙動着想要退出他的懷抱:“蘇允獵,適可而止。”

“小狐狸,我想止,可是,嗯,有個傢伙不答應……”那炙熱的烙鐵即使隔着一層浴巾一層薄裙依然傲岸,我這下子心下更是慌措,再配合着這男人有意無意的挑逗,我身體裡的氣力仿若一下子被抽光了一般。

我的抵抗歷來都沒多大作用,於是戰場最終還是轉移到了牀榻上,衣服落了一地,毫無規律,橘黃燈光下,蘇允獵眼裡似是滿足得很,俯身,他叼起了我的脣瓣,一下一下細緻輕柔地親吻着。

明明沒有飲酒,我卻覺得自己已然是醉醺醺的,胸前一邊的豐軟被反覆揉捏着,而男人的腦袋正埋在我另一邊的溫軟前,不知餮足地吞吐着。

蘇允獵的靈舌似是在頂端打了個圈兒,我身子一顫,一股不可磨滅的快感盪漾至我的四肢,這時刻的我更是平白生出了幾分空虛之感,難耐地弓了弓身,我不經意間便將自己的飽滿越加推送到了男人的脣齒間。

“嗯,允獵,我好……難受的……”開始不悅地扭動着身子,我完全無法想象這個人是我自己,天,這麼會變成這樣。

蘇允獵倒像是極爲滿意我的反應,重新封住了我的脣,他的龍舌橫掃千軍一般,勢不可擋,我想呼吸,張了張口,卻更是被他抓住機會狠狠地蹂躪了一番。

眼角有迷離的淚花,到後來我的所有感官都好似被他掌箍了一般,他將自己送入我的體內之時,我下意識地用腿勾住了他的腰腹。

“小狐狸,真乖……”這樣的讚揚出於蘇允獵的口中,我只覺得羞愧得很。

許是我們真的不太協調,他挺進時我覺得緊窒得厲害,兩手環住了他的腰腹,我低低地呢喃了一聲:“允獵,我疼……”

翌日醒來時,窗外有幾縷陽光細末灑了進來,想來時間已是不早,我一轉身,便見蘇允獵正望着我,滿眼的柔情愛惜。

“允獵……”我喚他的名,又彷彿想窺探到他的心。

“真好,小狐狸,我愛你,你也愛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了。”蘇允獵驀然間柔暖一笑,宛若一縷清風,直打入了我的心扉。

我起了玩鬧的心思,不由得翻身到了他的身上,再是戳了戳他的臉,蠻不講理地道:“允獵,你要娶我,你只能要我一個女人了,不然我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抓下了我的手,蘇允獵勾了下我的鼻樑,帶着幾分含糊的磁性嗓音奏響:“我本來就只想要你,現在你在,我在,這樣的歲月,我很滿意。”

兀自想起了蘇允獵的身世,我鼻子微酸,很快我便是正了臉色道:“允獵,嫣兒會很認真地學着做一個好妻子的,我可以做一個好軍嫂,像我的媽咪他們那樣。”

“好。”

我和蘇允獵到底沒能在這一年的青年節結婚,因爲我上至爺爺奶奶外公,下至小默兒子嘉這些弟弟妹妹,他們都一致認爲我不該這麼草率地結婚,起碼也要過幾年再說。

蘇允獵倒是恨娶心切,只不過我方人馬勢力強大,他也只能乖乖妥協了。

大四一整年我都沒有見到蘇允獵,蘇爺爺說他去了某個組織當臥底,不能與我聯繫,我信了,並且,很乖很乖地等他回來。

只不過喜歡的人不在身邊,我免不了會接收到幾單桃花,明面上我是堅決拒絕了,只不過還是有位仁兄堅持水滴石穿,深信一定能捕獲我的……咳咳,芳心。

蘇允獵回來那天那位仁兄正在對我第不知道幾次表白,說起來這位哥們名叫歐陽劍,據說也是個小開之類的,不明白他哪裡來的那麼堅韌的毅力。

我例行公事拒絕了他並對他好言相勸了一番,只不過看起來成效不大,才一轉身,我便見蘇允獵站在了操場上,他的身後是一大片蒼穹藍天。

“歐陽同學,相機借我一下可以嗎?”我的語氣裡難掩歡喜。

‘咔嚓’一下,蘇允獵被我攝了下來。

後來的後來,歐陽同學在蘇允獵殺氣凜然的目光下老老實實地走人了,我跑前兩步抱住了蘇允獵,貓咪一般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允獵,我還想你,想了你好久好久了。”

蘇允獵在這時才放緩了臉色,捧起我的下顎,他在我脣上狠狠地親了一口:“以後讓那些居心不良的男人離遠點,你是我的。”

“知道了,妒夫先生。”我一吐舌,佯作無辜。

“嫣兒,你記不記得,我當年說過要還你一個戒指。”兩人靜靜地相擁着,夏風很涼,我的心頭似有萬千花開,冷不丁地聽到蘇允獵出聲,我微微一笑。

蹲下身,蘇允獵將懷中的心型小盒子掏出,沒有鮮花,沒有掌聲,他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暖好看:“嫣兒,你願意嫁給我嗎?我不會說好聽的話,不夠長袖善舞,可我答應你,一輩子對你好。”

仰頭,我叮囑自己不準哭,淚水卻還是逶迤而下,他牽過我的左手,緩緩將戒指套到了我的無名指上,據說,左手無名指,是離心臟最近的一根手指。

不知何時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四面八方均有學生涌來,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舉着一朵紫色鬱金香,,這是,我最喜歡的這一種花,它的花語,是最愛,無盡的愛。

婚禮那天,我見到了闊別許久的蘇允澈,當時他望着哦,眼裡無望而哀涼,他說:“明明是我先見到的你,爲什麼……爲什麼你最後卻選擇了他。”

我抱以溫暖一笑:“允澈,我曾以爲,你是我生命裡最美的意外,往後我才知曉,最美的,卻不一定是會陪你走到最後的,怡靜是個很好的女孩,你好好和她在一起,至於我,我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我愛允獵,和他在一起,我纔會幸福。”

“以後,我會喊他哥。”蘇允澈臨去之前慘淡地落下了這麼句話,我莞爾一笑。

“嫣兒,牽緊我的手,我們再也不分離了。”蜜月旅行時,我和蘇允獵站在一艘大遊輪的甲板上,海風輕和,他的聲線溫潤美好。

我眯了眯眼,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夕陽落下,一大輪金黃映紅了整個海面,我勾住了自家男人的頸子,輕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真的嗎?小狐狸,我……唔,我真高興……”呆愣了好一陣子,蘇允獵抱起我,在甲板上轉了個圈。

咯咯笑了笑,我只道這一生能這樣下去,那麼,我很開心:“允獵,和你在一起,嫣兒好開心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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