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里面的女人正在打胎的話,他可能也會以爲,那是有一個新生兒即將降臨這個人間。
蔣朝陽的身上,還是昨天晚上那套黑色的西裝,診所裡面只有一間房間,裡面的女人不停的叫着,甚至一次次的喊着他的名字……
“蔣朝陽,我不行了……好痛啊,蔣朝陽!”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
蔣朝陽的雙手緊緊握着拳頭,手背上青筋直冒,連額頭上都不斷的冒出一層層細膩的薄汗。
一道身影,突然掀開了外面的簾子,大步走了進來。
蔣朝陽的拳頭,猛地朝着來人襲去。
來人巧妙的閃躲開,“蔣朝陽,是我!”
蔣朝陽剛剛動手,正是感受到來人身上的寒意,以及她那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身手和步伐,他還以爲是有心人來抓自己,沒想到……是個熟人。
眼前的女人,依舊是那麼的美麗,傾城。
白皙細嫩的臉蛋,絲毫看不出有歲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的身上,還有那一股熟悉的神聖而又溫暖的氣息。
儘管在這幽暗的房間裡,可蔣朝陽還是能夠看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光澤。
他嘆息了一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容容告訴你的,是嗎?”
樂喬點頭,“不錯,正是容容告訴我的,她讓我來救你。”
“救我?樂喬,不要說這樣的傻話,我需要人救嗎?”蔣朝陽的聲音,淡淡的,讓樂喬聽不出他此時內心的情緒。
只是,樂喬還是覺得蔣朝陽有一點變了。
以前的蔣朝陽,是那麼的善良大方,身上有着讓人覺得溫暖親和的朝氣,可是現在……她只覺得蔣朝陽的身上除了寒氣,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黑暗氣息。
墮落的氣息。
“沒錯,連容容那樣天真單純的女孩兒都知道你大禍臨頭了,蔣朝陽,這個時候你還不打算好好的和我把事情說清楚嗎?現在,只有我和季沉能救你,不是嗎?不然的話,你也不會找上容容了。”
蔣朝陽的拳頭,漸漸握緊,手心裡全是冷汗。
“既然容容都已經告訴你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要問我的?裡面痛楚難熬的女人,正在流產,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樂喬已經做好了無數的心理準備,在容容那裡也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可現在聽到蔣朝陽說起來,她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既然是你的孩子,你爲什麼還這麼冷血?”
樂喬質問他。
蔣朝陽冷笑道:“憑什麼是我的孩子,我就沒有權利決定他的生死?樂喬,有些人這輩子想要一個孩子,有些人……卻不想要,不只是不想要孩子,連妻子都不想要,我就是那樣的人,這個孩子只是一個意外,這個女人也只是一個意外,我不可能要他們。”
“所以你就選擇親手殺了這個孩子,是嗎?”
眼神,漸漸凝固起來。
樂喬道:“蔣朝陽,你真的變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說這些了,說說這個女人的情況,還有……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樂喬走近,蔣朝陽後退。
她每朝前走一步,蔣朝陽就會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已經墮落了,是黑暗中的人,怎麼能讓如此清澈乾淨的她沾染到自己身上的墮落氣息?
他很倒黴,而她,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現在正是她享受幸福時光的時候,他絕不會連累她。
樂喬猛地握住了蔣朝陽的手臂,“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排斥什麼?我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只有這樣我和季沉才能幫你!”
“不,你們幫不了我,我也不想要你們的幫忙。樂喬,麻煩你回去告訴季少,我心領了他的好意,我的事情,希望他不要再插手了,我不想連累你們。”
“蔣朝陽,我們不怕你連累,而且你是季沉的兄弟,他怎麼可能會袖手旁觀?這女人懷孕三個月,三個月前,你去了B市,做了一次下鄉調查,是嗎?”
蔣朝陽的臉色變了變。
樂喬繼續道:“半個月之後,你回來,參與了幾大軍區的軍事演習,這雖然只是一次軍區與軍區之間的交流,但也是幾大軍區選擇下一代的中層領導的考驗,你得到了這個機會,也前往第二軍區那邊了,你現在屬於軍事演習中的重要人員,你的身上應該有定位器,還有人會專門暗中觀察你的一舉一動。在這麼敏感的時期,你爲什麼要冒險回來?”
樂喬的問題,徹底難住了蔣朝陽。
這讓他怎麼說?
“我沒有辦法!”他道。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辦法纔會選擇回到江州,甚至是冒這麼大的險,我現在只問你,你是否相信我?”
樂喬的眼睛裡,還是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光芒。
她看向蔣朝陽的時候,蔣朝陽莫名的恍然想起三年前,她也是這麼隨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正是那一眼,他徹底愛上了她,可也是因爲那一眼,他徹底的看不見其他的女人了。
她成爲了自己最好兄弟的老婆,而他……卻連一個暗中守護的機會都沒有了。
“蔣朝陽?”
樂喬推了一下蔣朝陽,聽到房間裡不斷傳出女人痛苦的呼聲,樂喬急道:“你說話啊,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然後這裡由我來安排,你立刻回到第二軍區的戰場上去!”
“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季少的主意?到底是你關心我,還是季少關心我?”
蔣朝陽到了這個時候,真正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前途,也不是裡面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而是樂喬的回答。
樂喬知道蔣朝陽對自己有着執念,可他是季沉的兄弟,對她也不錯。
重重的嘆了口氣,樂喬松開了蔣朝陽的手臂,嚴肅道:“蔣朝陽,我今天來這裡,不只是我關心你,也是季沉關心你,還有你那個單純的小表妹容容。我們都很擔心你,我們都希望你以後好好的,這個答案,你要嗎?”
蔣朝陽後退了一步,靠在牆壁上,這時光久遠的牆壁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牆灰,正好落在蔣朝陽的西裝上。
他看起來很頹廢,也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