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行過燈火通明的街道後,卡車駛入了重慶最大的水港碼頭。
雲長治下車催促大家快速下車上船。
碼頭上早已爲他們準備好了木船,三十多人悄無聲息的登上木船。
在小輪船的牽引下,離開了重慶水港碼頭,順着水流往東而去。
雲長治坐在船頭問身旁的老秦:“怎麼樣,人數清點過了吧?”
“嗯,三十三人,包括隨軍翻譯。”
黑夜的江面上,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能看見天上的彎月,現在就成了一片濃霧。
船行入三峽,木船激烈的搖晃起來,洶涌的浪花,斗大的漩渦,一個接着一個地向木船襲來。
許多從未坐過船的戰士,緊緊地抓住身邊扶欄,臉色煞白難看。
“我說蔥油餅,你抓我那麼緊幹啥?!”,坐在雲長治對面的蔥油餅,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褲腳道:“連長,這船晃得那麼厲害,會不會....?”。
蔥油餅山西兵,當兵前是個買大餅養活一家老小的老實人,抗日戰爭爆發時,小日本殺光了他家全家人,爲了報仇參加了隊伍,蔥油餅有一絕活就是做面,白白的麪粉到他手中只需一會功夫,就能變成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在上面塗上顏色,跟真的沒啥二樣。
“船家是個老手,放一萬個心吧。”
剛說完,突然轟的一聲巨響,船停了下來。
蔥油餅整個人一下抱住連長的腿“連長.....你不是說不會有事嘛?這是要唱哪出啊?”
“閉上你的烏鴉嘴,快給我起來。”,蔥油餅慢慢鬆開雙手,站立起來。
“蔥油餅,說你啥好呢,就你這樣怎麼上戰場。”
“要死就死在戰場上,死在這裡算什麼事嘛!!”
“你這烏鴉嘴能閉嘴嗎,槍油子用你的洗腳布把他嘴堵上。”
“好嘞!蔥油餅對不住了喔,連長吩咐的,得罪.....!”槍油子笑着蹦了起來。
“啊!!......我說槍油子....你等等.....”
原本提心吊膽的戰士們,被雲長治幾句輕鬆的玩笑話,心裡的緊張頓時煙消雲散了。
坐在船尾的翻譯方凱輝,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這時船老大跑了進來,跟他們說船偏離航道,撞到山崖上了,幸好沒什麼大礙。
木船繼續向目的地開去,鬧騰了半天的戰士們也累了,靠在一起打盹。
雲長治卻怎麼也睡不着,輕手輕腳爬起來,拿出一根香菸點上。
心想這纔剛剛踏上征途,就如此不順利,不知前方還有多少危機四伏在等着他們。
第二天,木船停靠武漢港口,隊伍馬不停蹄的登上一輛大卡車,卡車火速將他們運到了火車站,爬上裝貨的悶罐車,沒等他們坐穩,悶罐車便開動了。
一路汽車木船現在又坐火車,戰士們私底下議論開了,是去解放尚未解放的西藏,還是去收復東南沿海島嶼,也許要到南方新解放區去執行清匪任務,不少諸葛式的“參謀”都做着各種猜測,最後還是被一一否定了。
萬事通把躥林鼠叫了過來悄悄說:“老鼠,你是我們中年齡最小,也是連長最疼愛的人,你去套套話,俺們這是去哪?連長或許會告訴你一點喔。”
“我不去,連長他一準生氣,搞不好還會....不去!”
“老鼠,俺們就是問問是去南方還是北方,又不問別的,連長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真的!快去!”
萬事通湖南兵,當兵前在一所中學教數學,是他們中最有文化,最有頭腦的人。
“把你煙給我,我就去。”躥林鼠貴州兵,20歲的小夥子,聰明機靈,爬山躥樹林是他拿手的絕活。
“行...行...行,只要你能問出個一二三,這包煙就歸你啦。”萬事通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爲了自己的好奇心還是願意試試。
“你等着.....”躥林鼠站起來,緩慢地向雲長治身邊靠過去。
雲長治依偎在封閉的鐵門旁,把全部心思集中在一隻眼睛裡,透過鐵門縫隙,窺視着外面的蒼茫的夜色。
躥林鼠看着連長專心致志的樣子,有些猶豫,是否該去打算他。
躥林鼠緩慢地向回退。
雲長治頭也沒回地道:“回來,有事?”
躥林鼠一看躲不過去了,面帶憨笑的坐到他身邊說:“連長,我還是頭回坐火車,感覺這東西像騎驢,老慢了,你說呢?”
雲長治沒說話,轉頭一直盯着他。
躥林鼠被盯得全身發毛,刻意的躲閃着他的目光。
“連長,我沒啥事,就是想...”
”是不是,你們都很好奇,都想知道我們這是去執行什麼任務。”雲長治低下聲說道。
“沒錯,大家都在下面瞎猜,這一路真夠遠的,不是嗎??”
“老鼠啊!你是不是又跟別人打什麼賭了?你這毛病啥時候能改一改。”
“連長,我沒打賭,真的沒有。”躥林鼠一臉委屈樣子,其實他是爲雲長治要煙,雲長治打起仗來會一直要煙抽。
“老鼠,給你個任務,咱們新來的同志是寶貝疙瘩,上戰場時給我護着點。”
躥林鼠認真的點了點頭。
“還有,告訴萬事通咱們去邊疆,去收拾該死的惡狼。”
躥林鼠半信半疑,不過他還是相信雲長治,因爲雲長治是他最信賴的人。
他起身回萬事通身邊神秘告訴他,我們要去抓狼,去遙遠的邊疆。
邊疆?!中國國地那麼大!捉只狼至於如此勞師動衆。萬事通更迷糊了。
三天後的夜裡,天空沒有朗月的清輝,散落在天邊的稀疏寒星時現時隱,閃煉着寒冷的光。
火車慢慢地停靠在一個隧道里,有人過來打開車門,跟雲長治小聲的叮囑幾句,轉身離開。
“同志們咱們到站了,下面傳達一項命令,下車洗澡換裝。”
雲長治下達任務後,雲長治和英語翻譯方凱輝跟隨來人上了一輛吉普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