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過去了,世界沒有滅亡,網絡上倒是盛傳“基佬將要霸佔世界”的笑言;
2013年,天文學家們未曾預見的日食,以及半夜時突然劃過中國上空的銀河般絢爛異象,鬧得人心惶惶,然後過年了,人們照舊忙碌着拜年和收紅包;
2014年,據說油價再度突破三年來新高,有人攢了許久的錢,終於買得起汽車了,卻又開不起了……
這一年,一棟稍顯陳舊的公寓裡,一套稍顯狹窄的房子中。
“其穆哥哥,其穆哥哥!”
六歲的小男孩濃眉大眼,嘴巴甜甜地喊着,從自己小房間裡跑出來時,一隻小手背在背後,不知拿着什麼東西,一副神神秘秘的小模樣。
李其穆正筆直地站在主臥室門口,似在專注欣賞門旁的國畫刺繡,一副一本正經的小大人模樣,實際上卻偷偷瞄向主臥室裡的牀,聽到小男孩的叫喊,驚得他心頭突突一跳。
他立即收回目光,有些做賊心虛,表面上卻不慌不忙、不動聲色、甚至有些嚴肅地低聲說:“小楓別吱聲,你爸正在午睡呢,他當警察,工作累一上午,吵醒他,小心他兇你,你媽不在家,可沒人護你喲。”
小男孩一聽,大腦袋立即一縮,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臥室,然後伸着髒兮兮的小手遮在嘴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說:“我不大聲,其穆哥哥,你看,這是我自己畫的,你幫我送給其雅姐姐……”
李其穆心不在焉地接過他那張亂七八糟的塗鴉,點點頭,轉頭又看主臥室裡,低聲說:“小楓,你自己去玩,我去跟表叔說一聲,然後就該回家了。”
主臥室裡,牀上一個肌肉強健的青年男人正四仰八叉、只穿內褲地酣眠着,對偷窺者一無所知……
李其穆本着臉,輕而易舉地打發走撅起小嘴的小男孩,心跳砰砰、強裝平靜地走到臥室中,來到牀前,貼近距離看着肩膀寬厚、胸肌厚實的健壯青年,然後緊張地嚥着唾沫,伸手推了推青年粗壯的臂膀,平靜地說:“表叔,表叔?”
青年熟睡中被人打攪,很不耐煩地皺起濃眉,迷迷瞪瞪地睜開睡眼,一看是李其穆,神色緩和下來,也不起身,問:“其穆啊,什麼事兒?去找小楓玩吧,表叔還要睡覺,下回再帶你去遊樂場……”
李其穆收回手,被手心裡光滑溫暖的結實觸感引得面紅耳赤,神情卻坦然如舊,說:“不是的,表叔,我想回家了,還有功課沒做完,我是跟你說一聲,怕你待會兒找不着我會擔心。”
……
這一年,李其穆只有十二歲,他敏感地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地喜歡觀察壯實男人的軀體,尤其是他那位在本城裡當警察的表叔。他感覺自己有病,他本能地藏住這個秘密,沒敢跟任何人說。
2015年,他那位警察表叔因勇猛勤奮,被調去大城,全家搬走,他難受了好一陣子,暗暗後悔當初推醒表叔時,沒有推他胸肌;
2016年,他偶然間明白了,原來自己是同性戀,而且還是天生的,他該怎麼辦?
2017年,他初三了,他幾乎忘了那位警察表叔,只在體育課上,認真地聽體育老師講課,專注地看體育老師做示範,他想,體育老師真帥。除此之外,他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他要自己學知識,治好自己的性取向;
2018年,他上高中了,學業忙碌得找不着北;他又看到那位表叔,但三年前還肌肉精壯、挺拔彪悍的青年警察居然發福了,將軍肚挺得老高,讓他看得直感反胃,最初對這位表叔“眷戀美好”的印象徹底消失個無影無蹤;
2019年,高二,有女生暗戀他,也有女生追求他,他說:“對不起,你很優秀,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家裡窮,下面還有一對小我三歲的龍鳳胎弟弟妹妹,我是長子,要全心學習,將來早點爲父母分憂。”
2020年,他虛歲十八,上高三,學習成績名列前茅,被老師和父母給予厚望。
而他的家境,雖然談不上拮据,卻仍並不算富裕,父母工資不高,還要贍養鄉下的爺爺奶奶,以及負擔他們兄妹三人的學費,再面對常年的高物價,的確壓力不輕,兩年前買了輛車,到現在也沒開過幾回,倒是被人借去開了幾次。
這些年來,雖然中國一直日新月異地發展着,但是,除了小部分翻身發家的幸運兒之外,大部分地區,只不過富裕了最初就富裕的富裕,仍舊貧窮着原本就貧窮的貧窮。
與此同時,經過八年抗戰,基佬到底是沒能霸佔這個世界。
至少在中國,同性戀,依然不是人們能夠普遍接受的——比如這座山東省的小城,李其穆所在的高中,一位男同性戀者體育生,因爲和校外青年的戀情曝光,承受不了壓力而自殺,鬧得小城中滿是議論流言。
李其穆最初聽到,第一反應是:哦,除了我,這個學校裡還有別的男生也是同性戀。繼而又想:唉,那個和我一樣的同性戀翹辮子了。
他身爲班長,一舉一動都起着帶頭作用,對此面無表情,似乎不爲所動。
但是,沒日沒夜地做考卷之餘,他卻忍不住地亂想:有什麼用呢,死了,仍不能安息。
然後又翻着書本暗道:死?太傻了,命是自己的,不如一直開心地活着,說不定,以後能夠找到可以去愛,也同樣會愛你的人,最起碼,爲了親人也不能去死啊,太不孝了!
——真的猛士,敢於面對慘淡的人生,敢於直面彎曲的性取向!
他自娛自樂地想着,俊秀的面龐有些不符年齡的剛毅,深深吸氣,緩緩呼出,伸個懶腰,戴上耳麥,聽聽輕音樂放鬆放鬆,黑板上的倒計時顯示着,還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了,他不能給自己太大壓力。
“快去看快去看,那兩架直升飛機又落咱們學校了,肯定是追求孟大美女老師的人又來了。”
一聲驚呼吵醒了幾個趴在課桌上做短暫午休的學生。
有人衝外面不耐煩地大吼:“沒見識,別吵!”這句話又吵醒幾個,引得書本砸桌子抗議。
李其穆也聽到外面的驚呼,他揉揉眉心,看了看做了一半的模擬考題,摘下耳麥,站起身來,想出去卻又頓住——他坐在牆邊內側,同桌皺着眉趴在桌上午睡,他若是出去,勢必會打攪到同桌。
他轉回身,伸手按住書桌,一個利落翻身,輕鬆地躍了出去。他雖然不懂武術,但常年保持鍛鍊,體格和體型在班級男生中,都是屬於一流棒的。
他襯衫袖子捲到手肘,挺拔筆直的勻稱結實身軀在幾個女生暗暗羞意無限的目光中踱出教室,然後扶着門外走廊的欄杆,遙看科技樓前落下的兩架潔白色的直升飛機。
——有錢人吶,真有錢。
他不動聲色地看。
直升飛機螺旋槳正緩緩停下,帶起的大風,吹得下來直升機的人黑髮飛揚,一身瀟灑氣派。
“嘿,班長,你也出來了,認識那人不?”
旁邊正趴在欄杆上看熱鬧的男生轉頭看到李其穆,扶了扶眼鏡,近乎驚喜地說——不學習的學生,總會在看到學習認真的同學出來與他一起看熱鬧時,感到由衷的、莫名其妙的高興。
李其穆並不近視,濃黑的眉毛下,一雙眼眸平靜幽亮,看了從直升機上走下來的人幾眼,搖搖頭說:“是私人飛機吧,你剛纔說是追求孟老師的?誰家的?”
那男生名叫趙冬青,極其八卦,一聽李其穆問,立馬繪聲繪色地說:“肯定是張家啊,咱們城裡,誰比張家有錢?聽說孟大美女老師是北京的大官兒千金,來咱們學校當老師只不過是暫時,大小姐脾氣,你知道的,所以啊,張家的就忍不住了……”
說得好像他有多瞭解似的,然後又搖頭感嘆,“唉,有錢人,都不屑於開車了,我家那破車還沒捨得換呢。”
李其穆微微前傾着身體,穩穩地扶着欄杆,淡淡地說:“好車可比這些直升機貴多了,而且,開車方便,這直升機,除了緊急趕路的時候能用得着,其餘只有在耍大牌,裝瀟灑的時候開出來賣弄賣弄,你看見過哪些明星大腕來來去去都是開飛機的?”
趙冬青一聽,恍然大悟似的,還伸了伸大拇指,笑着點頭應和:“對頭對頭,咱以後,有錢也不買飛機……”
李其穆輕輕笑了笑,直起身,擴了擴胸,轉身道:“別玩了,回去做題,你的成績在這兩次模擬考試中,只不過保持以往水平,幾乎沒有什麼提升,老師已經把你預備爲下次的家長談話對象了。”
“啊?”趙冬青誇張地苦了臉,哀求道,“班長大人,您可得幫小的說說好話啊。”
李其穆緩緩收斂笑意,沒理他,徑直回了教室,同桌還沒醒,他還是一翻身,矯健地越過課桌上堆積整齊的高高書籍,坐回了座位。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次的撐起跳躍,竟有可能會成爲他這輩子最後的矯健動作。
下午,不知怎的,天氣陰沉下來,然後淅淅瀝瀝地下起了迷濛小雨。
李其穆騎着老爸給他買的太陽能電動自行車,穿着透明的雨披回家吃晚飯,然後還要回學校去上晚自習——蓄電池電動自行車因爲電池的污染問題,早已被列爲禁止通行的交通工具,只在鄉下還有人悄悄地騎,城市裡是見不到面了。
不過,太陽能電動自行車價格挺貴,李其穆這輛還是兩個月前,老爸省吃儉用爲他買的十八歲成-年禮物,他很是愛惜,騎速都不會快,至今保養得嶄新如初。
“哧——”
公路上拐角處,急速中剎車的尖銳刺耳的摩擦聲讓人聽得心頭髮毛。
緊接着——“砰!”太陽能電動自行車被撞飛的聲音,壓蓋住一個悶聲痛呼。
路人看到這一幕,立馬有人驚聲大喊:“啊!撞死人了!撞死人了!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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