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逸其實極少騙兒子,以前說他娘出去辦事,離開十年是他對兒子的第一個謊言。這一次,他撒下了第二個謊。
他點頭:“我當然會去接你。”
木頭安心了,他相信他爹說會來接他,那自然會來接他。
“快去吧,你娘在等你。”慕辰逸拍拍兒子的肩,說道。
木頭這才跑出去,跑出去之後又回來:“我走了,大臉怎麼辦?”
“大臉就留在渡水河那兒,爹會找人照顧它。”慕辰逸對兒子允諾。
木頭終於放下心來,他才決定去找他娘,走到半路上又回頭,看到慕辰逸在屋裡站着,衝他擺手。他再看了他爹一眼,才真的跑出去。
他們坐上了車,李傑鳳送他們離開。
李傑鳳坐在前面,事面還有一輛車跟着,行禮已經放到後面去了。
木頭心情很低落,靠在母親的身邊。李傑鳳幾次想說話,一看到思涵不時的望着窗外,生人勿近的樣子,他只得生生的忍住。
終於到了火車站,李傑鳳讓司機幫着拿行禮,送他們上車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說道:“夫人,十年前我送你走,當時是真心想要成全,讓你過上想要之生活。這次,是司令讓我送你走,我想告訴你,司令絕對不是一個會爲了弄權逐利,當真犧牲人民利益之人。他未必是好人,卻一直深深受我等之敬佩和敬重。”
思涵淺淺一笑,說道:“傑鳳,我明白的,你可以告訴他,我是要回來的。有些東西他也不用找了,因爲我已經帶走。”
李傑鳳不明所以,思涵卻牽着木頭的手上車了。
她雖然不肯坐他的專列,卻還是安排了一節獨立的包廂,可完全不受人打擾。
“娘,爹說會來接我們的。”坐上火車之後,木頭對母親說道。
思涵心裡卻是想笑,他哪裡會來接他們呢!他不僅騙自己,連自己的兒子都在騙。
可是她不忍心讓木頭失望,抱着兒子說道:“嗯,那我們就在渝州等你爹來接我們,好不好?”
木頭很開心的點頭,他對父親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的,現在娘又這麼說,他真的相信父親會來接他們。
車子已經徹底開始起動,思涵坐在窗邊,不時的掀開了簾子望向窗外。突然她看到月臺後面那一處亭子有輛黑色的車始終在停着。她心口一窒,那車不是李傑鳳送她的那輛,看着有也眼熟,是慕辰逸的車子。
他終究,是來送她了。
思涵到渝州,已經是兩天之後。現在渝州一片混亂,可是火車竟還是正常通行,只是站臺被嚴格審查把守,她一下火車前面就有幾列軍隊在候着了。
“涵兒……”霍天宇穿着一襲軍裝過來,“這一路辛苦了吧,先上車休息。”
思涵看着大哥,大哥多年不見,也沒有大的變化,只是臉上略顯蒼桑,身形健碩依舊。
“木頭,這是舅舅。”思涵將木頭拉過來。
霍天宇也看到了思涵身邊的男孩,他上一回看到木頭,他還是一個嬰孩兒。現在竟有思涵腰上那麼高了。想想,這孩子現在也十歲了。
霍天宇看木頭第一眼,便是不喜歡的。原因無他,木頭跟慕辰逸長的太像了,那雙黑溜溜的眼睛,那對小酒窩,簡直就是慕辰逸的翻版。霍天宇是恨透了慕辰逸的,恨的咬牙切齒。所以現在看木頭,也無法親熱起來。
木頭是多機靈的人,一眼便看出這舅舅不喜歡自己,他倒也不懼,站的直直的:“舅舅。”
“先上車吧!”霍天宇淡淡的笑,對思涵道。
福姐跟在他們身後,霍天宇的人已經讓人把她的行禮拿下來。
“這次我來渝州之前,好在把娘和雙兒他們帶上了,現在鬆州已經陷落了,我們困在渝州動彈不得。”霍天宇說着,已經和他坐在車邊,他同思涵母子坐一輛車。
思涵沒有接話,她不是第一回來渝州,上回來渝州的時候是她離開華夏,這次來這裡,是離開了她。
“涵兒,你這次做的是對的,大哥很欣慰你會有這樣的決定。”霍天宇見她仍不說話,又說道,“你就留在我身邊,我會照顧你和木頭。”
“什麼決定?”思涵聽着怎麼都覺得不對,她來渝州不過是短時之爲,在她看來慕辰逸攻下渝州和廣州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她來這裡,是因爲她欠了大哥一個情,也欠了馮景惠一個情。無論如何,她都得還這個情。
“你不是登報公開和慕辰逸離婚了嗎?”霍天宇見她一臉迷惘,便說道。
“你說什麼?”思涵臉色大變,她是簽了和離書,可是兩份和離書她都帶在身上,根本不可能登報和慕辰逸離婚。
“娘……”木頭自然也聽懂了舅舅叔叔的話,緊緊的抓着母親的衣服,不解的看她。
“木頭乖,我跟你爹沒有離婚,娘向你保證,我們沒有離婚。”說完,她深深的看着霍天宇。
霍天宇以爲她之所以這麼說是爲了安慰木頭,所以沒再繼續說下去。
思涵心情複雜,木頭在身邊,她不方便多說。
她們直接安排住進了馮府一家別苑,霍家一家都住在這裡,馮景惠親自在門口接她。
“思涵……”馮景惠看到她,很是激動,行別是思涵穿着一襲寶藍的旗袍,穿着一件卡奇色的風衣外套,戴着同款色的低檐帽下車時,他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
“景惠,好久不見。”十年不見,馮景惠已經不是當初所認識的青年,他身着軍裝,身形挺拔偉岸,軍帽已經摘下來,自然的瀏海垂落,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的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好久不見。”馮景惠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一直知道你回來了……我……”
“這是我兒子木頭,木頭叫馮叔叔。”思涵拉着木頭過來,說道。
“馮叔叔……”木頭心情低落,還是很聽話的叫人。
“外面風大,先進去再說。”馮景惠看了看木頭,他也沒有料到,思涵會把木頭也帶來了。而慕辰逸,居然真的就讓她把木頭帶來了。
思涵牽着木頭的手進去,段氏正出來:“涵兒,你終於是來了,娘真的很擔心你。”
“娘,我沒事的,我很好的。”思涵摟着母親,“木頭,叫外婆。”
“外婆……”這些人對木頭來說,都太過陌生,陌生到他站在哪裡都難受。他已經開始想念北平的家,想念慕辰逸了。
思涵看出木頭的不自在,便想帶他先進去休息。誰知道正說着,後面的傭人帶着兩個孩子出來。這便是霍天宇的一雙兒女,霍宏文和霍雙雙。
霍雙雙扎着兩個牛角辮子,小臉紅撲撲的,站在哥哥的身邊。霍宏文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表情還挺嚴肅的,不肯說話。
“宏文,雙雙,這是你們的弟弟木頭。”段氏拉着兩個孫子過來,“帶着你弟弟去玩兒。”
木頭一點也不喜歡錶哥表姐,要是平時他看到同齡的哥哥姐姐興許會高興,還能跟人玩兒。現在哪裡會有心情,站在母親身邊沒動。
“夫人,小少爺坐了太久的火車,這會兒累了,不如先讓小姐和小少爺回房間休息吧!”福媽看木不動,忙說道。
“這倒也是……”段氏也知道這坐火車是極累的,忙讓下人帶着思涵和木頭回房間體息。
一回到房間,木頭便拉着母親說道:“娘,我想回家……我不要在這裡……”
“咱們就在這兒住幾日,過幾日便回去了。”思涵拉着兒子到懷裡,“木頭乖,外婆和舅舅也是你的親人,這幾日你可以跟表哥和表姐玩兒,他們就比你大一歲。”
“舅舅說你跟爹離婚了,是真的嗎?”木頭不確定的問她。
“當然不是真的,我和你爹沒有離婚。木頭,你不記得了嗎?娘答應過你,不會和你爹離婚。娘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思涵極認真的對兒子說道。
木頭這才放下心來,馬上又問道:“娘,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呢?”
“等娘在這裡辦完事情,我們就回去,回你爹身邊去。”思涵親了兒子的額頭,“再說,你爹不是說了會派人來接我們嗎?等你爹來接我們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木頭終於露出了笑容:“嗯,爹說過會來接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