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豐收,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鬆籽收完了,山上還有榛子,野核桃,栗子,蘑菇,東西太多,長孫凝三人實在忙不過來,就找來長孫秋老兩口跟張巧一家子幫忙。六七個人分別行動,長孫秋老兩口負責採蘑菇,回去該醃製的醃製,需要晾曬的都抓緊時間晾曬。張巧,和她公公,還有長孫淑雅一起摘榛子,剩下高處的野核桃和栗子長孫凝和秦伍搞定。
幾人每天早出晚歸,忙活了近半個月,終於把山上的‘寶貝’都給搬了回來,放在新房子的院子裡晾曬。長孫凝得空還挖了些中草藥,多半以滋補的爲主,留着做菜用。當然,她也不會虧待了張巧他們,分文不差的支付了工錢,還送了許多堅果,讓他們自己留着吃。經過大半年,他們都非常清楚長孫凝說一不二的性格,也都沒推辭。其實長孫凝這麼做,一是她覺得付出勞動就得有報酬,天經地義,二來她是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債。
轉眼,北雁南飛,秋天到了。
大地裡不知何時悄悄換上一襲盛世金裝,熬過酷熱的夏天,漫山的野草顯得有些疲憊。家家戶戶開始忙碌起來,金燦燦的玉米,紅彤彤的高粱,沉甸甸的豆谷堆垛成小山,雖然辛苦,但每個人臉上都掛着豐收的喜悅。
長孫凝家上千畝地,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好在有收割機,能多少輕鬆點兒。不過,每天四五點鐘下地幹活,晚上七點鐘收工,中午就吃飯是休息時間,饒是長孫凝的體力也有些吃不消。一天勞作完,胳膊腿都像灌了鉛水,又僵又麻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吃完飯只想一件大事兒,那就是睡覺。
又一清晨,朝霞滿天。
長孫凝打着哈欠,手裡拿着饅頭,睡眼朦朧的邊吃邊往地裡走,她又起來晚了。不幹活不知道,這一干活才知道,種地看着輕鬆又簡單,殊不知可比殺人辛苦得多,她都想回去幹老本行了。
“媽,秦叔,早啊!”
“早!怎麼不多睡會兒。”長孫淑雅一邊割葵花頭,一邊說,手上片刻不停。
“這麼多活沒幹,我睡不踏實。”她是真想睡上三天三夜,就着鹹菜吃完饅頭,長長伸個懶腰,“得啥時才能幹完啊?”
“也快!別愁的荒。豆子種得最多都收完了,穀子、黍子也早完事了,今天這些葵花也差不多,之後就剩花生了。”秦伍也邊忙邊說。
“啊……好吧!”又打了個哈欠,長孫凝彎腰拿起鐮刀,鑽進葵花地裡開始幹活。
葵花長得高,頭又沉又大,要擡頭揚手幹活,很費力,一天葵花頭割下來,握鐮刀的手疼得不敢攥,晚上困得要命,卻翻來翻去難以入睡。
忽然電話響,三更半夜的,誰呀?閉着眼隨手接起。
“喂?”聲音充滿疲憊。
“凝兒,吵醒你了?”
華子昂!他不是封閉演習,不能跟外界聯繫嗎?長孫凝立馬來了精神,看眼電話顯示時間,凌晨兩點十分,“老公你還沒休息啊?”
“剛剛開完會,想你了。”那頭寵溺說道,想得難以入睡。
“我也想你。哎對了,你不說不能跟外界聯繫?”還偷偷打電話,這不帶頭違反紀律嗎?被抓住的話問題很嚴重。不過轉念一想,他自己不想遵守紀律,誰能奈何得了?“萬一被人知道不好。”影響不好,她可不想當罪魁禍首。
“誰敢知道。”他華子昂的事兒,還輪不到外人多嘴,知道他們也得當不知道。電話這頭,長孫凝癟癟嘴,見過霸氣的,見過囂張的,還沒見識過囂張霸氣肆無忌憚的,算她說錯話了。“凝兒,你怎麼有氣無力的,病啦?”
“沒,累的。”可不麼,兩輩子的活都攢一塊兒幹了,累得她是腰痠背疼腿抽筋。
“怎麼回事?”華子昂在那頭急忙關切道。
“沒有,收秋了,家裡活太多。”秋天大家都忙,想僱人都僱不着,害得她不得不親自上陣。
“哦。”華子昂長舒口氣,沒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好,“農活是挺累的,那趕快睡覺吧,記得想我。”
長孫凝看着已經掛斷的電話,扔到一邊,心裡一陣空落落的。搞什麼?打都打了,說掛就掛,多嘮會兒能怎麼樣,她本就睡不着,這下更崩想睡了。
原本長孫凝以爲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天亮肯定得頂着一對熊貓眼見人,可直到長孫淑雅叫她,才知道自己睡得有多沉。
“小凝,醒醒!快起來啦。”
“唔……再睡會兒…還早。”長孫凝翻個身,繼續睡。
瞧瞧把這孩子累的,長孫淑雅不免心疼,可眼下不讓她起來不行啊,外頭有人等着呢。“小凝呀,快起來,有人找你。”
迷迷糊糊中聽見,“誰呀?”
“是當兵的,你還是去看看吧。”
“好吧好吧。”長孫凝無奈,現在當兵的都閒的沒事幹麼,找她幹什麼?太奇怪了。
簡單收拾一下,隨長孫淑雅出門,只見外頭十幾個當兵的烈日下挺拔站立,秦伍正陪着當中領頭的說話,看身影似曾相識。
“你找我?”到近前,看清來人容貌,長孫凝愣了,怎麼是他?“有事嗎?”華子昂不在,他不是應該在軍中坐鎮嗎?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華子昂的左膀右臂莫浩東,本事大,能力強,容貌氣質都堪當翹楚,卻甘願當他的影子。“子昂叫我們過來的。”
“他?”他在前線怎麼……,難道是昨天晚上她說累的緣故?他還真是……部隊都趕自己家開的了。看看莫浩東,又看看其他戰士,“辛苦你們了。”
“不用客氣,還有什麼活沒幹,我安排下去。”莫浩東的話少而簡潔,認真而嚴肅,一點點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很像設定好程序的智能機器人。
“額……。”長孫凝猶豫,接受還是不接受呢?
“小凝,你看咱的活都忙的差不多了,要不就別麻煩了吧?”長孫淑雅也擔憂,華子昂有這份心她就很高興了,但是人言可畏,特別是農村閒着無聊的大媽,最愛東家長,西家短的亂嘞嘞。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影響到華子昂,說不定還會連累到自己女兒。她不求女兒非得嫁入豪門,只希望她快樂幸福,莫要再像她一樣吃盡苦楚。
“這是軍令。”不執行,回頭他們都得挨處分,這次來不幫着把農活幹完絕不收隊。攤上這麼個‘公私不分’的兄弟他認命了,不過,看到好兄弟終於遇到自己珍視的女孩兒,他從心眼兒裡高興,樂得幫忙。
一句軍令把長孫凝想好的拒絕理由給擋了回去,軍令不可違,如果不讓他們留下就是爲難他們,必受紀律處分。華子昂這個大腹黑,不在家還不忘算計別人,而且連她的後路也給堵死了,真真帶人恨。
長孫凝不得不按着華子昂給畫出的路來走“既然這樣的話就辛苦你們了,媽,我們準備午飯吧。”女兒都決定了,長孫淑雅趕緊去張羅着做飯,這大半年,長孫凝早已成了家裡的決策者,她決定的事,他們堅決擁護執行。
午飯後,秦伍領着衆人去花生地,眼下也就剩花生沒收完。有了生力軍,長孫凝母女倆就沒去,莫浩東帶來的兵都是特意挑的農村出來的人,農活都不生疏,乾的又快又好,一下午時間就收了五十畝地花生。
晚上,莫浩東他們自備帳篷,就在窯洞前安營紮寨。午夜時分,衆人睡得正憨,一陣急促犬吠聲音,驟然打破午夜寧靜。莫浩東警醒,第一個竄出帳篷,但他反應快,有人比他反應更快。他出帳篷時,只見一道嬌小身影已經快速翻上馬背,尋聲疾馳而去,他趕緊緊隨其後。
聲音是從新房子那邊傳出來的,房子剛剛裝修完,打算秋收以後入住,現在院內晾曬的都是從烏蘭山裡才摘回來的野果。長孫凝聽出是大寶的叫聲,半點不敢懈怠,快馬一鞭,緊催小紅。小紅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急切心態,揚起四蹄,風馳電掣般奔到新房子口。
長孫凝翻身下馬,奔入院中,月光下,只見兩個男子手拿棍棒正與以大寶爲首的牧羊犬對峙,身後兩個女人只顧拼命往袋子裡面裝榛子,五六條牧羊犬不時‘嗚嗚’發出警告,一個個都保持着撲殺的姿勢,但沒接到主人命令都不輕舉妄動,似乎它們堅信長孫凝一定會來,事實也是如此。
“快點兒裝,可惡的惡狗一會兒把那死丫頭招來了。快點快點兒!”並沒有看見長孫凝已經來到,其中一個男子催促道。
“放心,離這麼遠,就算狗叫他們也聽不見。使勁兒裝,把那幾個麻袋都給我裝滿。咱就一天一天搬,在她發現之前都被她搬空了。”另一個男子貪得無厭的人說道。
“不好吧,再說,咱說好了只裝點兒回去自己吃。”
“啥不好?有啥不好的?你不說我不說她們不說誰知道是誰幹的?都管說老天爺給你個傻兒子,我看都隨你缺心眼兒!她長孫凝算什麼東西,憑啥霸佔烏蘭山,還把山裡的東西都往自己兜裡揣,根本就不是她的,那也有咱的一份兒知道不?咱只拿回該拿的。”馬家生晚飯喝了點兒小酒,口氣大的很。
“可是……。”
“可是啥可是,別聽他瞎墨跡,趕緊裝,可勁兒裝。”
汪嗚汪嗚汪嗚。
長孫凝腳步輕盈,也難怪他們聽不到,她已經看清是誰膽大包天來偷東西。摸了摸手臂,有點兒涼,這就是俗話說的,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嗎,竟然惦記到他頭上來了,有意思。“你們忙的挺熱鬧啊?”
長孫凝清冷的聲音午夜裡淡淡飄出,好像一縷陰靈與他們打了個招呼。四人猛然一驚,反應過來再想跑時已經來不及了,兩個男的,握緊手中木棒,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看向大門口侷促不安。兩個女人瞄了一眼,手上動作不停,加快速度,往袋子裡劃拉榛子,豁出去了。
喲!這賊可夠囂張的,被當場抓個現行還不肯收手,長孫凝差點兒被他們氣笑了。“馬家生,李蘭,劉長生,還有那個喬嬸,四位真是好興致。繁星皓月,結伴散步,走的可夠遠的。”
“你怎麼在這兒?”劉長生爲人小氣,又膽小如鼠,看到長孫凝早被嚇得摸不着脈了。
這不廢話嗎?她來當然是要抓他們現形,再者說,這本來就是她家好不好?見過笨的賊,還沒見過這麼笨的,大腦整個就一堆漿糊,難道他們就沒想過會被自己抓住?強大的自信心實在可嘉,只可惜,註定要讓他們失望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們纔對。”大晚上不睡覺跑到她家來做賊,她來抓賊,還成了她的不是。合着就得隨他們心意,知道假裝不知道,讓他們放心大膽的’拿‘光自己辛辛苦苦收來的勞動成果?他們犯傻,她可不傻。她不當周扒皮了,反而被人惦記,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今兒要是被他們帶走一塊榛子皮她長孫凝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大寶,你說是不是?”長孫凝踱步上前,彎腰撫摸着大寶的頭,乾的漂亮!其他牧羊犬也圍攏在她四周,根本不擔心賊人跑掉,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還不住手,難道還想當着我的面把東西帶走不成?”
聞聽,還在裝榛子的李蘭和喬嬸像剛回魂,扔下手中口袋,跑到各自老公身後,小聲催促他們趕緊離開。
喬嬸和劉長生都是膽小的人,也沒主見,都聽馬家生的。馬家生是村裡最大的官兒,官大官小,都有三分威嚴在,他把眼一立,罵道:“沒用的東西,瞅瞅你們一個個熊樣兒,怕啥?有啥怕的,我是村長,她還能吃人咋的?去去去,接着給我裝,山上來的東西,有咱一份兒,不能便宜她自個兒。”
長孫凝低笑一聲,這是她見過的最牛叉的賊,而且還是牛到她的頭上。要是不讓他們長點兒記性,還真當自己官大屬螃蟹了。大言不慚,也不怕閃了舌頭,知道馬家生一直在記恨她發達之後沒‘孝敬’他這個土地公,但她就是不慣那些臭毛病。
“誰敢動,我就叫大寶和它兄弟們好好‘招呼’他”。到時候缺胳膊斷腿兒,可都是自找的,她維護自己財產不受損失概不負責。
“別聽她嚇唬,他不敢放狗咬人。”故意傷人犯法,要是她敢放狗咬人的話,正好去告她,讓她知道知道村長也比她平頭百姓強。在他的地盤兒,敢拿豆包不當乾糧,一定要讓她知道厲害,就怕她不敢放狗咬人。
“是啊是啊,她不敢,不就拿幾個破榛子麼,你們別怕,有我老公在,容不得她亂蹦噠。”李蘭附和着,在她心裡,馬家生無所不能。
“你們可真瞭解我。”長孫凝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髮絲,語聲悠悠,沒有怒氣,目光也始終在她周圍的牧羊犬身上,無所謂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在抓賊,與他們說話也好像在閒嘮家常。不過,若是瞭解長孫凝的人見到此情此景,一定有多遠躲多遠,因爲她說反話的時候往往對方都會很慘。
馬家生錯誤領會,以爲長孫凝跟他妥協,鼻孔朝天,“長孫凝算你識相!在村裡得瑟這麼長時間,本村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足了你面子。你倒好,不僅不知道感激,有好處就想獨吞,拿你點榛子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擡舉!老子忍你這麼久,已經不想在忍了。再說了,烏蘭山裡的東西,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憑啥吃獨食。告訴你,今兒晚上老子就要把榛子全搬走,你乖乖把其它從山裡得到的東西送到老一半,否則的話,本村長讓你混不下去。”馬家生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恐嚇,心滿意足的打個酒嗝,右手拿着棍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在左手手心上。“你們仨兒,快他媽去裝,別在那兒磨磨蹭蹭。”說完見三人沒動,擡腿踹下李蘭,沒踹到,嘴裡罵罵咧咧。
長孫凝直起身,揉了揉鼻子,雙手環胸,山風吹的有點冷。同樣是喝酒,有的人醉酒醉人,有的只會噁心人,比如眼前這位。她似笑非笑,月色中,清澈明亮的寶瞳如染一片銀霜。敢在她特工之王,千面死神面前耍橫的人當世屈指可數,如今連一個小小村長大放厥詞,真是不知所謂。
長孫凝老早就清楚馬家生心裡的小九九,她沒把他這條地頭蛇擺香案供上,叫他難受至極,總覺着村長的顏面被踩的稀碎。要不是鄉里頭有話,他老早就發難了,不會假裝到現在藉着酒勁來撒潑。她要是不讓他漲漲記性的話,他還真把自個兒當成金子做的乾糧。她光明正大做事,莫說是區區小村長,就是天大的官兒也管不着,若是有不長眼挑刺兒的,那可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馬村長,看來你是真不瞭解我。”她最討厭威脅,尤其是被自以爲是的人威脅。
馬家生不以爲意,咧咧嘴,一股酒氣難聞,逼得長孫凝後退兩步,“了不瞭解咋的,今兒東西老子要定了。”
“那好吧,我就讓我們家大寶和它兄弟們好好教教你,們。”話落,打個響指。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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