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少風看着顧輕染和夜宸軒一前一後走進來,氣氛似有些不好,打趣的話到嘴邊嚥了下去,連準備改口的稱呼都變了,老老實實地打着招呼:“顧大小姐,七弟,你們來了!”
“恩!”顧輕染淡淡的應了,例行的診脈,片刻,顧輕染收回了手,淡淡道:“這段時間堅持得不錯!”
得了顧輕染說不上表揚的表揚,夜少風咧着嘴笑,笑容卻有些怪異的僵硬。
他能說這段時間忍受着藥浴時螞蟻蝕骨般難受的酥麻痠痛,只是爲了解毒時能少些痛苦嗎?那樣的疼痛,他就是意志再是堅定也不想再承受一次,現在想起來都不禁有渾身抽搐的錯覺,可惜他無法拒絕。
只看着顧輕染沉靜的面容,嘴脣微張微合,換一種治法的想法終是沒有說出來。
顧輕染轉身,想到夜少風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愉快。再看小肆面癱的臉上出現的糾結與不忍,欲言又止的模樣,心情更加的愉快。
果然,快樂是建立於別人的痛苦之上,連煩躁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夜宸軒眉角挑了挑,看在顧輕染轉好的心情,這次對夜少風稱呼的問題便不再計較。
依然由顧輕染指揮夜宸軒下針,大致與上次相同,只有些微的變化。本就與顧輕染配合默契,這一次夜宸軒更是得心應手。
等到鍼灸結束便是藥浴拔毒,當夜少風看到那人形的浴桶碧色的藥水時,再是硬漢也不禁渾身抖了抖。
這一次藥浴結束,夜少風再一次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還是比上一次好一點,好歹沒有直接昏過去。
休息了片刻,夜少風牙關僵硬一字一頓地說道:“顧……大小……姐,這種……程度……的……治療……還有……幾次……”
顧輕染勾勾脣角,本想忽悠一下夜少風的。可看着他此刻痛得四肢還微微抽搐的樣子實在可憐,善心大發地放過了他。
“放心吧不用了,這一次拔毒就差不多了,餘毒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清的。下一次治療就該打通你腿部的經脈,經過鍛鍊就能夠站起來了。不過這幾天的藥浴你還是要好好堅持,否者影響打通經脈的效果我可不負責。”
“謝謝!”夜少風露出一抹放鬆的笑容,卻見顧輕染嘴角勾起的笑容變得有些壞壞的,心裡一跳。
便聽顧輕染戲謔地說道:“打通經脈雖然比不得拔毒這麼痛苦,可也不見得輕鬆哦。所以做好心理準備。”
夜少風一時間快哭了,有這麼玩人的嗎?顧輕染說得不那麼輕鬆,那麼其程度絕對在她的描述之上再嚴重百倍。
開了會兒玩笑,顧輕染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夜少風心裡驟然一沉,知道接下來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顧輕染沉聲,有些凝重道:“這孔雀藍在你身體裡太久到底損傷了你的身體,身體比之常人不得,且於壽命有礙。不過若是能找到延壽的天材地寶倒也無妨。最關鍵的是……”她語氣一沉,“你的子嗣艱難,可以說是一嗣難求。你的身體發育有些不全,除非能找到恢復身體靈藥,否則全憑你自己。”
這世間延壽的靈藥最是難得,更難得的是能促進發育已經停止的身體繼續發育成熟的天才地寶。這不同於斷肢重生,近似於無中生有,這樣的靈藥她也沒有聽說過。
夜少風也明白,寄希望於靈藥的可能幾近於無,不如期待解讀後的身體會慢慢恢復。
夜少風沉默了,皇儲的選擇子嗣也是條件之一。說他沒有野心是不可能的,以往是迫於殘疾,現在又怎麼甘心。
好在,以夜明寒的年齡他的時間還很充裕,他看向顧輕染鄭重道:“顧大小姐,以後就多多拜託你了。”
“恩,你的餘毒未清,未來一年的任務依然是以丹藥結合藥浴清餘毒,這個時候有孩子也不一定是好事。這段時間你儘量收集靈藥,以後調理的丹藥我儘量給你煉製好,放上幾十年服用也沒問題。”顧輕染說道。
夜少風一怔,“顧大小姐你要離開?”他說完,又看看夜宸軒,對顧輕染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
顧輕染點點頭,“最多一個多月,以後不一定再見,所以你儘快。”
夜少風不明夜明寒都已經下旨賜婚顧輕染還要離開,而且夜宸軒也沒有任何反應。驀然想到顧輕染話裡的時間,心裡一跳,嘴脣動了動還是沒有問出來。
只點點頭,“好,我會傳消息回去,謝謝。”說完,疲憊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勉強道:“顧大小姐,七弟,我讓人準備了飯菜,你們吃了再回去吧。原諒我就不能招待你們了。”
“不用,我該回去了。”顧輕染垂眸拒絕了,對夜少風點點頭示意,轉身離去。
夜宸軒跟在顧輕染身後上了馬車,一場治療後已是下午。夜宸軒突拉開馬車內一個抽屜取出一個食盒放在矮機上,打開盒子濃濃的香氣冒出,夜宸軒柔聲道:“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待會兒進了城去百味樓吃飯。”
顧輕染皺皺眉,沉默了一天近似的冷戰被夜宸軒打破,她終是忍不住冷聲道:“夜宸軒你到底想做什麼?不是說了你會拖到琅玥大選後想法解除婚約嗎?那前日的聖旨下來是什麼意思。”
顧輕染帶着薄怒的聲音落入車外駕車的紅鸞和宸一耳中,兩人手上一頓,縮了縮脖子只當沒聽見。
夜宸軒見顧輕染生氣,眼底反而染上一抹笑意。替她倒了杯茶,愉悅地道:“我反悔了。”
顧輕染差點一下咬着了自己的舌頭,就這麼瞪大眼睛盯着夜宸軒,他居然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他反悔了。
趁着顧輕染怔愣之際,夜宸軒突然出手拉住顧輕染一用力,順着馬車的慣性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未等她掙扎便禁錮了她雙手,在她耳邊輕笑道,暖暖的風拂過耳微微的發癢,“我想娶你,怎麼辦?”
“可是我不想嫁給你!”顧輕染掙脫無果,只瞪大眼怒視着他。
夜宸軒輕笑,“可是聖旨已下,你已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我以爲及笄那晚,我想你表達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
顧輕染姿勢彆扭的被禁錮在他懷裡,只狠狠道:“結婚了還能和離呢,更何況只是訂婚。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想嫁給你。”
“我知道!”夜宸軒輕笑,笑聲中的愉悅更加的明顯,禁錮着她的手越發的用力,低頭吻上了她的脣。
相較上次只是嘴脣的碰觸,這一次他吻得更深。微抿,輕咬,舔舐,任顧輕染扭頭躲避也躲不開他的如影隨形。
顧不得計較他那句“我知道”的含意,她在他的溫柔中微微恍惚。一縷淡淡的冷香,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對他的吻開始逐漸接受,也可以換一句話說,根本無法拒絕。
眼見顧輕染在懷中軟化,他就可以品嚐她的甜美,馬車突然的驟停拉回了顧輕染迷失的心神。
毫無防備之下顧輕染掙脫夜宸軒的手飛快逃離,兩人同時黑了臉,一人憤怒,一人慶幸。只同時問道。
“紅鸞,外面怎麼回事?”
“宸一,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有此刻!”
“殿下,有刺客!”
紅鸞和宸一同時的回答,說完又詫異地看了一眼對方。
顧輕染也感到馬車外二十多道帶着殺意的氣息隱藏在附近,皺了眉。
正好她心情不好,就拿這些人來出氣。撩開了車簾,似見馬車停下知道自己的暴怒,暗處埋伏的殺手也紛紛現身,直接向馬車圍攻而來。
紅鸞和宸一搶先一步同時出手,一人以劍,一人以針。兩殺手瞬間一死一傷,顧輕染看着紅鸞瞬間白了的臉,微皺了皺眉,最終也沒說什麼,有些事情到底還是要她自己去領悟。
只這些人雖然只是武者,可紅鸞到底修爲還淺經驗欠缺,加之出手留有餘地,很快就捉襟見肘。倒是夜宸軒的侍衛宸一,出手狠辣招招斃命,看不出是武者還是修仙者,一邊擊殺敵人還一邊護着紅鸞。
紅鸞再將一個殺手擊倒在地,轉身去對付另一人之際突見一道銀光飛向馬車,頓時驚恐大叫:“小姐小心!”
那是一枚淬了毒的幽藍毒鏢,直衝顧輕染的面門。紅鸞滿心的後悔帶着怒意一針穿破殺手的眉心將人殺死,可怎麼也來不及阻止飛向顧輕染的毒鏢,全然忘了以顧輕染的伸手這毒鏢怎麼傷到了她。
顧輕染正準備以暗器將毒鏢攔下,手微動突然想到了什麼只伸手隨意向毒鏢抓去。
夜宸軒在她身後眼中閃過疑惑,擡起的手也跟着放下。只見就在毒鏢觸及顧輕染的手,一道淺淺的光暈自她手心出現。
毒鏢被這層光暈所阻叮咚一聲落到地上,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驀然出現。青衫溫潤如玉形如竹,可這般如玉之姿的身影,臉上卻覆着青面獠牙顯得格外猙獰的面具。